贺雨舟才跨进花厅门槛,一个花瓶迎面砸了过来。
“孽障!跪下!”
贺雨舟偏头侧身躲过,冷目看向坐在上方的贺怀庆与魏氏。
贺怀庆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高高跳起,恨声道:“你还敢躲?我、我……”
他抄起手边的一个空茶杯劈手再次砸去。
贺雨舟唇含冷笑,玉手扬起,将那个茶杯凌空抄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着,语带讥讽之意,道:“父亲可是为了于妈妈斥责与我?”
贺怀庆见她态度散漫,眼神中却又带着股桀骜不驯的痞意,被气的倒仰:“你还有脸说?”
贺雨舟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笑道:“父亲偏心我那三妹妹我能理解,毕竟是在身边养大的,自是亲厚。可我万万没想到,如今我打个下人都能让父亲暴跳如雷,甚至连我的命都想拿了去。”
“既然这般不待见我,之前又何必再三写信催我回京?”
“我原以为回来迎接我的是父女亲情,没想到亲情二字与我却是这般奢侈。”
“休要胡言。”看着这样的贺雨舟,贺怀庆心头竟微微有些发刺,悻悻道,“我何时想要你的命?”
贺雨舟腾的站起,怒声道:“若那个花瓶我躲不开呢?如此厚重的一个花瓶砸在头上,恐怕都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就一口薄棺抬出去了。”
“你自幼习武,哪里就躲不开了?”贺怀庆面对贺雨舟厉声的指责,竟然势弱了下去,悻悻道。wWW.ΧìǔΜЬ.CǒΜ
魏氏见贺怀庆被带歪了,忙提醒道:“侯爷,于妈妈的事。”
贺怀庆被贺雨舟怼的心头火起,正无处发泄,闻言就冲魏氏去了,劈头盖脸的斥道:“她一个奴才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做主子的如何就打不得了?”
“父亲所言极是!”贺雨舟顺杆爬,不等那魏氏开口便立马抢过话头,“于妈妈是夫人拨给我的人,她有事告假却从不对我说,每每都是去找夫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呢。正好我也想问问夫人,这人您到底是舍得给还是不舍得给啊?”
历经两世,贺雨舟对这位父亲失望至极,并无多少亲情可言,可并不妨碍她借一把势来给魏氏添堵。
魏氏见贺怀庆皱起眉头看了过来,心头顿时一慌,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自、自然是舍得给,人拨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人了。”
贺雨舟冷笑道:“夫人说把人给我,却仍捏着于妈妈的卖身契,看来也不是真心想给。罢了,明日我还是去找人牙子买上几个粗使婆子吧。”
“看舟儿说的,一个奴才哪里就不舍得了?”魏氏往常也没发现贺雨舟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三两句话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不说,还在侯爷面前给她上了眼药。
看着侯爷的脸色越来越沉,魏氏也有些发慌,忙催促赵妈妈道:“快去将于妈妈的卖身契拿来给二小姐。”
赵妈妈眼带诧异的看了贺雨舟一眼,压下心头的震惊,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了。
魏氏顺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硬生生扯回正题,道:“舟儿,你父亲也不是因为你打一个下人训斥与你的。”
贺怀庆微微一暖,有些感激的看了魏氏一眼。
不得不说,被大女儿这一通怼,他委实有些下不来台。
可听着这个女儿说出口的那番话,纵然再不喜她,也不免升起些微愧疚的心疼。
魏氏这一语刚好化解了这份尴尬。
“我知道!”贺雨舟点点头,倒是难得的温顺。
魏氏神情一松,才想端起架子训几句,就听贺雨舟道:“父亲是受了夫人的挑唆方才前来问责与我的。”
“你……”魏氏一噎,“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贺雨舟冷笑:“父亲日理万机,光朝堂上的事就忙得脚打后脑勺,现在却特特跑到我这院子里来堵我,若不是夫人从中挑拨,父亲又何至于这么大的火气?我倒是好奇夫人是怎么在父亲面前编排我的,让堂堂侯爷拿花瓶往自个儿女儿头上砸,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
魏氏气结,就连贺怀庆嘴角也抽搐了两下,愣愣的瞪着贺雨舟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这孩子,往常也是个温和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魏氏揪着手里的帕子,笑容颇有些扭曲,道,“你父亲就是气你私自离开院子往庄子上跑,哪里就是有仇了?”
贺雨舟都不等贺怀庆开口,闲闲的理了理衣摆,笑道:“说起这个呀,我也想问问呢,那于妈妈去庄子上可是夫人您派去的?”
魏氏笑的僵硬:“好端端我派她去庄子上做什么?她是你院子里的人,你竟不知道她的去向?”
“我院子里的人未必就拿我当主子。”贺雨舟步步紧逼,“于妈妈离府并未告知与我,而是去向夫人告的假,不知道她告假用的是什么理由?”
“她家里老娘病了,回去探望。”魏氏此时心头有些微慌,下意识的张口道。
贺雨舟冷笑:“什么时候于妈妈的老娘搬到庄子上去了?还是说夫人教出来的奴才嘴里就说不出半句实话,整日里诓骗主子?”
“贺雨舟,现在是我与你父亲追问你私自离府的事,你如此咄咄逼人胡搅蛮缠混淆视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与你父亲?”魏氏气急。
“若是父亲执意要罚,我受着便是!”贺雨舟毫不退让,掷地有声,“可桂妈妈、白芷、白兰被人下毒残害一事又怎么说?今日若不是我执意要去庄子上看看,恐怕他们都活不到明天早上,这件事夫人敢说不知情?”
“你、你血口喷人!”
贺怀庆一愣,偏头看向身侧的魏氏,厉声道:“怎么回事?”
“侯爷,我是冤枉的!”魏氏急急的辩解,“桂妈妈几人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生了病,我怕过了病气给舟儿,就将他们送去庄子上养病,还派了人去伺候,这怎么就成了我害他们了?”
贺怀庆思忖道:“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当时还特意跟我说过。”语毕转向贺雨舟沉声道,“没弄清楚事实就随意攀咬,谁教你的?”
贺雨舟一颗心凉到底,看了贺怀庆一眼,抬手将一包药渣扔到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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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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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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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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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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