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的夜晚,在风亦飞的赤炼血瞳之下,都是彷如白昼,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不过,所见的景象,却让风亦飞楞了一下,呆了一呆,怔在了原地。
幽静的夜色下,满山红都成了惨绿、灰黑,风过去,兀自摇了几下,却晃不出白天所见那一身惊艳的怵红来。
地上汨汨的流动着一股鲜艳的红。
那是血!
一个只着了肚兜亵裤的女子,给一柄刀钉在了树干上,双脚离地几尺有余。
她的小腹给一刀划开,然后贯穿透体钉在树上,肠胰已溢出少许,但血就从那儿流出来,沿着树干的疙瘩直淌,已流了很久很久了,血也快流干了,月下那女体更为眩眼眩目、苍白无凭。
这样挨了一刀,只怕得要熬好久才能气绝。
可她脸上只有惊惶欲绝的神色,因痛楚五官都变了形。
应是被封住了穴道,才遭杀害,都没能唤出一声。
她是孙摇红的贴身侍女小红!
晚饭前才见过她,问过她。
如今这一个秀美的少女,却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在树影婆娑里,更雪白得凄凉苍深。
风亦飞心中一动,忽有所觉,绯红轩那几处楼阁里,似藏身着不少人。
绯红轩有人不奇怪,但有很多人,那就奇怪了。
铁手也似察知了不对,掠了近前。
他的眼一下就红了。
大家都以为他叫“铁手”,仿佛就连心里也是铁的,下手出手,必铁石心肠,却不知他动手有若雷霆震怒,论个性却是正直温厚,且心肠软,有时看人夫妻别离,伤者忍痛,乃至动物畜牲奄奄一息挣扎求生,他都忍不住会起同情之心。
风亦飞是明白他的性子的。
铁手却也没发现潜藏在侧的风亦飞,‘驭虚’这功法实在了得,完全不为人所觉,就如一件死物。
风亦飞才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一句,一片衣袂破风声已自响起。
紧接着,不太茂密的园林四周就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
灯火,自四面八方向着铁手填照了过去。
挂在树上的尸身,都仿佛一下有了血色。
风亦飞心中一沉,这无疑是个局,针对夜晚来人的局。
铁手已入局中。
人越来越多,铁手却彷如未闻般,检视着小红的尸身,又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安置于地上。
只听有人惊叫,有人怒吼,有人咆哮,有人掩泣。
“......小红!”
“他,他杀了小红!”
“小红的衣物都没了,只怕还是给这厮侮辱了的!”
“——这恶贼!”
“杀了他!”
“宰了他,别让他溜了!”
那些仆役侍婢的话语有可能还是出自真心,但少不免其中有人煽风点火。
一个语音压住了众声琅琅。
“铁二爷,你名动天下,威震京师,要玩女人多的有、有的是,在京里一招百应,大可左拥右抱,来到这儿,只要你吩咐在下一声,包管你拧鼻涕不怕装满了痰盂──你又何必在咱堂里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体来!”
说话这人已越众而出。
短发如戟,高大威猛,满面红光。
但奇异的是,他虽极为高壮,身形却很薄,他的身躯像只有高、宽,而没有厚度。
准确点说,他比一般人,甚至是柔弱的女子,都更显得薄。
风亦飞从这人一现身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的造型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是个高手,等级标识近乎血红。
‘纸扎人魔’孙家变。
他说话朗若洪钟,却偏又让人感觉阴恻恻的。
整个人从形体到话语都是十分的矛盾。
铁手回头,起身,冷静的道,“我没有杀她!”
他也没怎么大声,但一开口,就把十几个正在说话的人之声音压了下去。
“你当然否认!”孙家变道,“你做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会认才见鬼了!”
一干人等立时群情汹涌,都七嘴八舌的大骂铁手的作为。
铁手仍自淡定,“你们说我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名无辜的弱女子?”
孙家变嘿嘿阴笑道,“是你做的事,却来问我为什么?”
一名唇下有一颗脐大黑痣的大汉怒叱道,“跟这种恶贼罗嗦个啥?快杀了省事算数!”
一言堂候在这里,等铁手入殻的高手不止孙家变一人,这名大汉也是高手,却不是姓孙,而是姓公孙,‘丈二神枪’公孙脚头。
除他之外,还有一言堂的四个护法,‘尖酸刻薄,四大名枪’孙尖,孙酸,孙刻,孙薄。Χiυmъ.cοΜ
风亦飞都看得有些发愣,这几个货是先有了外号,才改了名字,还是原本他们的爹娘就有过这想法,不然怎么会取名取得这么凑巧的。
话音才落,公孙脚头已是出手。
“嗖”地一声,红光乍闪,一枪越空而至,一枪直刺铁手的咽喉。
他手上那一柄枪,竟长足丈二!
一如他的绰号。
铁手双掌一错一格,“啪”地一声,袭至面前的长枪就断作了两截。
淡淡的道,“‘丈二神枪’公孙脚头?可惜你的枪够长却不够仗义!”
一进招就给铁手断了兵器,公孙脚头是不敢不退,退得飞快。
但尖、酸、刻、薄四人挺枪揉身而上。
枪法还更显声势凌厉。
孙尖搠出一枪,颠拿闪诿,枪影闪动,虚实难辨。
孙刻当头乱披风,以枪为棍,披头盖脑,猛砸而下。
孙酸反手提颠,顺手凤点头,披扑中取巧,伏地破低桩,直取腹间。
孙薄手中枪左闪右伏,构步进枪,如拨草寻蛇,梨花滚袖,枪云罩雾。
四枪四式已封锁了所有死角,疾攻铁手。
铁手似已避无可避,只有退守一途。
却在此时,一道深幽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拢到了铁手的面前。
明晃晃的灯火下,那片黑仍是黑得突兀,就如夜幕被撕扯下了一大块般。
没有声息,却是枪影顿消。
四人皆是一声闷哼,倒跌了回去。
他们手中枪,都被整齐的削去了一截,四杆枪尖齐齐落地。
这会,那片毫无生气的黑暗才如烟云般缓缓卷开,露出了里面的身影,鲜亮的大红袍服。
明明是如此显眼的红,先前却全然看不出一点。
邪诡的一幕,让许多人都不禁惊呼出声。
出手的自然是风亦飞了。
可风亦飞心中却由然一紧,因为,又有三人速度奇快的飞身掠至,落到了人群前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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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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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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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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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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