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还看不清这个世道,白|痴地以为她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待她好。凤锶对她的训斥和告诫,她半分都听不进去,觉得凤锶是个妄图控制她的魔鬼。
而在十三方秘境之后,她才真正把凤锶当做师尊,也真正明白这世间只有心狠之人才能活得长久,而软弱的人注定被利用。
“我以为寒儿会问我,为何会与那战戟门的正人君子相识。”江思缘看了眼被林寒折腾的木盒,蒙了一层阴影的眼底有暗流淌过,吐了口气,缓声说道,“准确来说,我与关笙并不相熟,不过是在秘境合作了几个月。后来他们战戟门的人发现我是红鸾宗妖女,便在被妖兽追杀之时,将我推出去抵挡,自己逃了而已。”
林寒看着江思缘,眼睛里都是不解。外界传言文辉君是淑人君子善人义士,他当真丢下江思缘,自己逃了?
见江思缘神色自若,林寒摸不准她是又在骗他,还是确实被战戟门的人伤透了心,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这什么眼神?”江思缘发现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冷笑得眼睛都藏进了肉里,“为师也不是每句话都是假话,半真半假总是有的。走了,回家做木偶,我还想看看你的手艺。”
林寒跟在江思缘后面,看着她牵着自己手指的手。因为刚施展过火系法术,江思缘的掌心很热,他被晚风吹凉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慢慢回暖。
如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是你厌恶的那一类人,也会像今日对关笙这般下杀手吗?
…
林寒说他会做木偶果然不是虚言。木偶坊里的人眼看江思缘扮的林珍珠,偕同她强抢来的男人大驾光临,一个个都吓得面色发黄,找借口离开找得天花乱坠,不消片刻便只剩她和林寒相对而坐。
林寒的手速很快,认真地打磨木偶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或是用丝线连接,或是用铁丝固定关节,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wWW.ΧìǔΜЬ.CǒΜ
江思缘视线从木偶身上离开,看着林寒严肃的脸,心里一阵稀奇。
林寒不过才二十岁,别人的二十岁还在不眠不休地冲刺筑基期,而他却已经是金丹巅峰修为,还是被她毁了金丹后重新练的。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时间,去琢磨做木偶这种奇怪爱好?
“为何没有脸?”江思缘点了点木偶圆圆的脑袋,手指甲在上面敲出“咚咚”的声响,“你变成木偶时可比这个好看多了,不若你把它雕刻成我的模样,送与我如何?”
林寒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半趴在制作台上,脸靠得极近,他重新拿起刚放下的刻刀,耳根悄悄泛起了一层红晕。江思缘手撑着脸,安静地看着他把圆木雕刻成她的脸,起初还不是很明晰,等五官出来,她方才觉得这木偶竟真有几分与她相似。
“你做的,本就是我吧。”江思缘好笑地看着木偶的脸部轮廓,没注意到林寒暴露心虚的耳朵,指了指木偶平坦的躯干,漫不经心道,“在寒儿眼中,为师这里是这样的吗?你这木偶哪哪都像为师,唯独这里一马平川,你刻的是个男人。”
林寒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下意识朝江思缘那里看,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看江思缘哪里,猛地收回视线,拿着木偶的手指一个错位,刻刀划到他的手指,流出的血迅速染红木偶的手臂。
“怎这般不小心。”江思缘取走木偶,撩起他覆盖到手掌的长袖,刻刀造成的伤口从虎口拉伸到大鱼际,正好落在筋脉最多的地方,血流了一大|片,在他的掌心汇聚,沿着虎口处的掌纹滑落。
江思缘没有立刻给他止血,她冰凉的指尖不轻不重地落在伤口上,染了一手的血。瞥见林寒的食指因为疼痛而细微抽|搐,三根手指穿过他受伤的虎口,食指和拇指压着他的伤口,缠住他温热的手掌。
见他眼神疑惑地回视自己,笑着问道:“寒儿的手此刻是疼多一些,还是酸多一些?”
林寒眉头轻蹙,看着自己的血染红江思缘的指缝。他能透过江思缘的掌心感受到自己手掌下剧烈跳动的脉搏,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他们紧贴的掌心传递过来,让他刺痛的手变得酥|麻酸|软,连挣脱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江思缘轻挑了下眉脚,压着林寒的手,轻身半坐上制作台,手臂穿过他的肩膀,轻捏他滚烫的耳|垂。她变回了自己本来模样,鼻尖几乎和林寒的鼻尖碰在一起,只听她用魅惑的嗓音低声说道:“寒儿冤枉我,分明是寒儿觊欲为师已久,不然为何将木偶雕刻成为师的模样。寒儿难道忘了?那舟之鹤便是为了心爱之人,才学的这一手雕刻木偶的手艺。”
呼吸交缠,林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抓|住她乱捏他耳朵的手,手掌几次想落在她身上把人推开,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下去手,蜷起的手指握成了拳头,移开视线恼怒道:“你这般姿态,成何体统!”
“寒儿几时才能想起,我们红鸾宗一贯便是这般没有体统。”江思缘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林寒脸庞细小的绒毛上。
她之前遇到过的修士,哪一个不是几百上千岁,二十岁,谁都可以叫他一声黄毛小儿。可就是这个黄毛小儿,仗着她不会真杀他,一次次挑衅她。好的坏的,能问的不能问,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他都会毫无顾忌地问出来;他的不满、愤怒以及爱憎,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如同一张可怕的白纸,她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这张白纸画出恶鬼,她将永无宁日。可现在她突然有点好奇,若是她将这白纸画满,能否将里面的恶鬼尽数藏起?
“寒儿可知,你在为师心中,如同一张纯粹的白纸。”江思缘的唇慢慢靠近他微启的双|唇,压着他手掌的手抬起,温柔地落在他脖颈后面,余光瞥见他不断颤动的睫毛在烛火下打下金色的残影,温声问道:“寒儿可愿意,让为师在这张白纸上,画下第一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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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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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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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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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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