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红鸾宗前来启动剑塔的大乘修士是温郁。红鸾宗多收女弟子,个个姿色上乘,温郁的容貌在一群女修中不仅不落下风,还因那份多出的阳刚之气,独领风|骚,让人频频为之侧目。
四派大乘修士皆已在四方剑阁就位,唯独红鸾宗温郁手持长笛立于房檐之上,居高临下览视全场,似是在等什么人。那张面若冠玉的脸上面无表情,与在红鸾宗眉眼含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思缘一踏上红鸾宗的剑阁,便捕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一道来自对面剑阁,一道来自左手边。
对面剑阁属于思道殿,继林寒失踪一事,思道殿人对她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拿不出证据证明林寒为她所害,只能暗暗较着劲。
而在她左手边的,正是穿着红鸾宗服饰的林寒,少年目光如剑,似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让她想忽视都难。
林寒穿的不是她之前给的血红色衣衫,而是红鸾宗那套算得上布料最多的粉色内门弟子服,手里像模像样地拿着两把长剑,剑长三尺,剑心镂空,上面坠着装饰用的桃花剑穗。在微风中轻荡时,能听见玉石碰撞的轻响。
他的表情不像自愿来的,眉头自始自终都紧蹙着,见她看过来,神色阴沉地转向别处。
剑阁里摆放着一面圆桌和两张靠椅,皆是由玉石所制,有静心宁神之效。江思缘径直向观塔的栏杆走去,却瞥见剑塔顶端竖着一道黑影,刚要用精神力探视,便见温郁从房檐飞身而下,一袭雪色法袍飘然若仙。
“这次师侄与思道殿结仇,剑塔之行恐怕不会无聊。”温郁落于剑阁内,手腕一转,将长笛背于身后,“玄机那老儿近些年学了些新玩意儿,重新炼制了剑塔。剑塔规则不同以往,但以师侄的智谋,闯过剑塔应当不是难事。”
“师叔谬赞,剑塔开启数千年,可无一人能闯过。”江思缘看着温郁落座,再去寻那道诡异的黑影,那黑影已然没了踪影。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方才那人的视线分明是冲着红鸾宗来的。
“早知师叔携师门同来,我也不必独自前行。师叔怎有闲暇来观剑塔?”
“宗门里几位大乘长老有事抽不开身,你师叔闲来无事,加之想一睹师侄在剑塔内的风采,主动请缨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温郁今日打扮不似在宗门那般轻浮,白衣配上身上那股霜雪的寒气,与隔壁战戟门人颇有几分相似。如若他不是身处在红鸾宗的剑阁里,说他是战戟门的人,也不会没人信。琇書蛧
红鸾宗与战戟门的剑阁相隔不远,中间却如同有寒气阻隔,谁都不愿意看谁。红鸾宗和战戟门关系不算太差,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谈不上客客气气,也鲜少生出什么龃龉。
然而今日战戟门的气氛就像凝了霜,仿佛很是不待见红鸾宗的某人。不知是因为撞衫,还是因为对温郁单纯的厌恶。
“原来师叔是来加持剑塔的,只是为何连我座下尚未引气入体的弟子都带了过来?”江思缘意有所指地看向林寒。
温郁一脸恍然,“这是师侄座下弟子?这名小弟子在山下迷了路,我瞧着有几分眼熟,想来是有过一面之缘。”
山下迷了路?不过是逃跑失败罢了。江思缘心里清楚林寒不会乖乖在红鸾宗待着,原本想着即便他跑出红鸾宗,也会有人帮她抓回来,再不济真让他给逃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便好,没想到竟被温郁带了过来。
圆桌上浮现出剑塔的虚影,位于四方剑阁正中央的剑塔周身亮起一层蓝芒。玄机剑派的大乘修士开启了剑塔的禁制,此时剑塔内部的芥子空间皆已启动,只等四方剑阁里的四位大乘修士联手开启剑塔的大门。
剑塔大门连通数万个芥子空间,每个芥子空间都有一把魂剑支撑。剑塔真正让修士为之动容的,正是这剑塔里的魂剑。
数万年前,玄机剑派的老祖三清剑神兵解后,神魂化作数万魂剑散落在剑塔内。传说只要通过剑塔的试炼,得到那万把魂剑,就能继任剑神之位,无需通过天梯考验,便可一步登天,凌驾于仙界众仙之上。
然而剑塔每十年开启一次,如今不知启动了多少次,却无一人获得魂剑。起初让渡劫修士都趋之若鹜的剑塔,现今只能沦落为化神以下修炼心性的圣地。
温郁没有立刻给剑塔加持,而是和江思缘闲聊了起来:“玄机剑派那群老古董十年开一次剑塔,风雨无阻,也不怕这般频繁,辱没了他们剑宗的镇宗之宝。”
“想来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吧。”江思缘看着剑塔说道。
“哦?”温郁微微偏头,虽然脸对着江思缘,目光却不在江思缘身上,“师侄觉得这其中有何缘由?”
“师叔有千年阅历尚且不知,我又如何知晓。”江思缘顺着温郁的视线,看向战戟门的剑阁,“那边可有师叔心心念念之人?”
温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哼笑了一声,从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屑:“战戟门与红鸾宗相隔千里,岂会有我心心念念之人。这话可不能让战戟门的人听了去,觉得我们红鸾宗整日里惦记他家的白菜。”
四方剑阁只有清幽派的大乘修士往剑塔内输入了灵力,剑塔迟迟不开,却也没人敢催促其他三门。
“往年剑塔颇为无趣,进去数万人也未必能在剑塔里碰面。玄机老儿今年突然开了窍,欲将门钥分成阴阳两半。师侄也知晓,你臭名远扬,谁与你待在一个芥子空间,师叔都不放心。索性剑塔危险指数不高,你带个宗门里人总不会太过麻烦。”温郁扬了扬手中长笛,指着身后的红鸾宗弟子说道,“这些个都是师叔在门里挑出,皆是一等一的漂亮,你可想好与谁共闯剑塔?”
温郁说话时并未用法术隔音,隔壁战戟门剑阁里的大乘修士连翻了两个白眼。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说法,不挑资质出色的,只看漂不漂亮?
战戟门那边果断开始了灵气加持,思道殿也不落其后,两边不谋而合。温郁还想交代什么,却见江思缘干脆利落地抓起林寒,踏着剑阁的栏杆飞身而下。
“这性子,”温郁一阵好笑,“竟像极了师姐。”
温郁看着下面,见江思缘抓|住林寒的手腕不放,而林寒连连皱眉,似乎很不情愿又无可奈何,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如若当年他也能这般果决,或许今日|他与师姐便不会这般疏离。
翘首以待欲要闯塔的修士,到了剑塔门口才发现只有找到伙伴,才能领取门钥。
剑塔的芥子空间千变万化,一旦进入一切都会重新洗牌,在里面变成什么都有可能。多一个人在身边等于多承担一份风险,如若带了别有用心之人进去,那更是给自己多添了一张催命符。
往年剑塔危险性不高,能遇到闯塔修士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而这道新出的规则,直接将那百分之一变成了百分之百。
闯过剑塔的人都知道,在剑塔里的收益并不如期待的高。这东西不涨修为,只能磨炼心性。有些天资高的元婴修士倘若正在瓶颈期,靠着这剑塔倒是可以搏一搏,突破化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对于化神以上的修士而言,这些磨炼就跟小打小闹一样,没有半点用处。想要闯塔的高阶修士,不过是看上了里面的魂剑,抱着刷魂剑的心态。
而剑塔对元婴以下修士的效果虽说也不错,但却鲜少有人能借着剑塔突破的。
阴阳门钥的新规定刚一出,塔外的部分修士便犹疑起来,但还是有很多未闯过剑塔的修士为这个新规定兴奋不已。
江思缘的臭名远扬不是说说而已,几乎在她落地的瞬间,四周的修士便以光速撤离,顷刻间就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她那一身血红色的服饰,隔着很远的距离,便能让人轻易辨认出她的身份。
正在拿门钥的青年察觉身后突然安静,回过头便看见那道血红色的身影拽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向他走来,连门钥都来不及接,就拉着身侧的未婚妻,用最快的身法倏然离去。
那青年进了人堆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走得快,不然怕是与那小姑娘一样的下场。”
他身旁的女修嘲笑道:“可我听说,这江思缘只喜欢女子。”
青年一脸疑惑:“传言不是说她男女通吃吗?”
周围的修士一人一句,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好好的清净之地不知为何成了菜市场,嘈杂一片,突然有一个嗓门大的修士语出惊人道:“江思缘确实男女通吃,不过不是一种吃法!女的在塌上吃,男的在塌下吃!”
拿到门钥正要进塔的江思缘脚步一顿,塔外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吃了还能活,一个吃了就直接完蛋。没有人比我了解江思缘,关于她的风月手札,我本本熟读。你们听说过林家的林寒没有,那小少爷的容貌就是在修真界,也鲜少有人能与他一较高下,可惜遇见了江思缘这冷血魔物。据可靠消息,当年宗门大比,江思缘把林寒的金丹当做补药,直接生吞,吃完还觉得回味无穷。”
那修士像是没发现周围的异常,娓娓而谈,他腰间挂着的门钥飘起。眼尖的修士立刻握紧自己手里的门钥,确定没和那名修士的门钥一样飞起,才安了心。
“前几日林家兴师动众前往红鸾宗,就是为这林小少爷讨个公道。你们猜怎么着?这江思缘刚和座下女弟子翻云覆雨过,便抱着人衣衫不整地去见林家的人,一口一句“寒儿”,再一瞧那女弟子的容貌,竟与林寒公子有七分相似。这林大家主当场翻了脸啊,江思缘不喜男子,但她喜欢林寒公子的脸啊。相比起女修,我们男修才更危险,要是被江思缘看上了,连命都保不住啊。”
“这么了解我,可是要与我一道进剑塔?”
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那声音悠扬清亮又寒冷如钢,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讥笑。滔滔不绝的修士张着嘴没了声,他身边围着的修士作鸟兽散,让他光溜溜的一个人直面剑塔外那道血红色的身影。
那修士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当即用长袖捂住自己的脸,两指掐着保命用的瞬移符,瞬息之间消失在剑塔外。
江思缘带着林寒进入剑塔,耳边听到他骂了一句“无耻”,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排指甲印。
江思缘是第一次进剑塔,她听闻过剑塔的古怪之处,而当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剑塔的诡谲。
她进入剑塔之前抓着林寒的手腕,进入剑塔之后,依然抓着林寒的手腕。不同的是,他们此时衣衫不整,四肢交缠。林寒被她锁在身下,整张脸羞怒不已,应是比她早一秒睁开眼。
周遭光线昏暗,头顶的夜鹰发出一声声哀鸣。她和林寒跻身在狭隘的空间里,身上的法袍半散开,腰带被她攥在手里,一端系着林寒裸|露在外的手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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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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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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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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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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