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萧陌正要闯进去,却被旁边的内侍拦住。
“哎哟,我的萧大人!”内侍把他拉到一旁道,“皇上在里面正发脾气呢,长公主和郡主都在里面,你可别进去凑热闹了。”
“就只她们,没有旁人?”萧陌不由得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是,只有她们。”内侍点头道,“如何处置,那奴才就不知道了,皇上方才发了好大的脾气,此刻才总算安静下来,大人就别进去了。”
听到宁菀不在里面,萧陌总算是放心下来,看来真的只是晋贵妃担心宁菀。
他当下不逗留,转身就离开。
瞧着他走了,内侍才总算松了口气,若论谁最能在皇上面前拱火,萧陌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若是他进去再说两句,今天皇上这火还不知道会发到何时。
萧陌凭着在禁军里的关系,顺利进了后宫,直奔海棠苑,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你这丫头可真是机灵,你可不知道,听说你们被困在庄园时,本宫心都要跳出来了,跟皇上求了一上午,打算自己带人去救你。”
瞧见宁菀安好的瞬间,晋贵妃提起的心才落回实处,觉得这件事当真是提起来就后怕不已。
见她眼中全都是担心,宁菀就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脸上笑盈盈的。
“姨母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庄园里有吃有喝,也没饿着渴着,而且这几天没事做,只吃饭,我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你这丫头,惯会逗姨母开心。”晋贵妃宠溺地轻点她额头,“什么事你都这么不在意。”
在胡人杀手们包围的庄园,吓都吓死了,这丫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定是怕她担心。
“也难为你能想出那个主意。”晋贵妃叹息着道,“长公主自负了一辈子,却被你说动。”
“说动她的不是我。”宁菀却摇摇头,“而是如今的形式,皇上对长公主府起了疑心,她们姐弟关系早已不复当初,她没办法拿自己一家人和女儿外孙的性命去赌。”
人年纪大了,也就没有年轻时的锐气,变得瞻前顾后,再加上她这么分析,长公主肯定会动摇。
“罢了罢了。”晋贵妃摆手道,“既然你没事,且回去歇着,这几天定是累坏了。”
宁菀欠身行礼之后,便出了海棠苑,刚走出大门,就突然被人拉到旁边的小屋子里。
她正要大喊,就听到耳旁有人低声道:“是我。”
在庄园被关了那么多天她没有哭,劫后余生她也没有哭,方才被晋贵妃问及她依然没哭。
此刻,听到这句“是我”,她不知为何,眼泪突然就无声滑落,手臂微微抖着,内心的恐惧在此刻才释放出来。
“别怕,我来了。”萧陌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你做得很好,很勇敢,上京所有勋贵都要感谢你。”
“我不要他们感谢。”宁菀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萧陌,“我只是想要活着,活着见到你。”
听到她这么说,萧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捧着她的脸颊就亲了上去,滋润着她有些干裂的唇。
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他们却像是隔了一生那么久,紧紧抱着对方,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在灵魂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陌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略有些红肿的嘴唇,淡淡笑起来。
“你笑什么?”宁菀奇怪地问,“我现在很难看吗?”
“不丑。”萧陌摇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看到过的,最美的女子。”
宁菀红着脸低下头去,脸颊埋入他的胸膛,方才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身边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阿陌。”宁菀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阿陌,阿陌……”
“我在。”萧陌低声应着,“我在,我在……”
两人相拥着汲取彼此身上的体温,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同时放大了双倍。
天色暗下来之前,萧陌牵着宁菀的手离开了海棠苑。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出了海棠苑的地界,萧陌与宁菀便分开走。
宁菀直接出宫回府,而萧陌则继续回到书房,打听消息,看皇帝会如何处置长公主母女。
看到他又回来了,内侍吓得险些直接给他跪下。
他给了个眼神,表示自己只是来听听看,不进去。
书房里,荨月郡主跪在中央,虽然被追捕回来,她内心却并没有太过害怕,毕竟她的母亲依旧坐在皇帝的身边。
可她不知道的是,虽然长公主坐在皇帝的身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
与平日不同,他除了方才摔了东西之外,此刻一直沉默着,目光阴冷地看着荨月郡主。Χiυmъ.cοΜ
长公主一手将赵达养大,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越是沉默他内心就越坚定,做出的决定根本无法更改。
可为了这个她一直捧在掌心疼着的女儿,她不得不再一次将她和皇帝之间仅剩的那点感情摊开来。
“皇上。”长公主赵荣终于开口,“荨月这也是被人骗了,她以为那些胡人真的只是到皇城来谈生意,谁知道他们是别有所图。”
“被骗了?”赵达挑了挑眉,也懒得再装姐弟情深,“她自小骄矜,无论闯出多大的祸事,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朕都包容她,可这次是叛国之罪,若不做惩戒,难以服众。”
他的声音冷淡极了,甚至长姐都不叫了,“长公主”三个字,彻底将他们过往的感情抹杀。
“皇上身子刚好些,还是要当心身子。”瞧着他惨白的面色,赵荣不得不咬牙道,“这个丫头就请皇上让我带回去好好惩罚,自会给朝臣一个交代。”
赵达不说话,没有看赵荣,也没有对她的话有所回应。
赵荣瞪了眼荨月郡主,她立刻俯首道:“皇舅父,荨月真的知道错了,这次定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不再犯!”
说完,她们母女二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神情,却瞧见他直接闭上眼睛。
“私放胡人入京,的确是大罪。”赵荣咬了咬牙,狠心道,“皇上要如何处置她,我都不敢有任何异议,还请皇上念在她是初犯,且救了上京那么多勋贵家眷的份上,就饶她一条命。”
“她救的?”赵达终于开口了,“难道那些女眷不是她关起来的?”
“皇上,荨月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是个被我宠坏了的孩子。”赵荣豁出老脸道,“她救了那些女眷,就是及时回头,罪不至死啊!”
为了女儿,赵荣这次彻底是赔上了她和赵达的所有姐弟情,以后再也不敢提自己将他养大的情分。
“长姐请回吧。”赵达冷淡地道,“至于如何处置荨月,到时三司审出胡人的口供,再做定夺。”
如果叛国之罪,仅凭几句求情的话,他就免了的话,以后这个皇帝还怎么做?
听到要等三司审讯,赵荣身子一震,那三司分明是萧陌说了算,他记恨荨月,绝不会审出对她有利之事。
她缓缓起身,就在赵达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却不惜身份,重重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地将额头贴在地上。
“皇上,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求你,看在我的老脸上,放她一条生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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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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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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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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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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