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王夫人自持身份,任何时候都少有这样激烈的手段。然而“邢氏与李御史夫人走得极近,言语中谈及王家,似有愤懑之情,言及其家中子弟各个目无王法,似是十分鄙夷”——
这就是王夫人从那位夫人处得到的消息。
而且圈子里似是都知道点邢氏在外败坏王家声誉的事。
“给我请大太太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还有脸在这儿的。”王夫人冷笑一声。
邢氏正好出来,不想就看到这样的阵仗,还未言语已被唬了一跳,王夫人冲上来就扬手一巴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股子戾气不小。
“王氏!这是作甚……啊!”所幸邢氏脚下踉跄躲了过去。
“作甚,你自己做得好事,我王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般多嘴多舌!”王夫人一巴掌落空,抬手就去揪头发,“真是丧门星,今日捉了你,好叫老祖宗知道家里到底多了个怎样的祸害。”
此言一出,邢夫人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一抹心虚浮上心头,却强撑着道,“你说的什么胡话!”
她心中不断思索,王氏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不,她不可能知道,定是我想差了;莫非……她是诈我,心思闪烁不定,邢夫人便没之前的好运,被王夫人狠抓了几下。
痛楚带着心中的惊惧恼意一齐涌上,邢氏拽住王夫人也开始不管不顾回击。
而邢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最是一头雾水,却不能让自家主子被打,上前阻拦,却被王夫人带来的人一拥而上,一顿乱打,立时荣禧堂的院前一阵混乱。
等老太太知道时,两帮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简直是荒唐!”老太太指着王夫人以及后来赶来救场却也加入进去的王熙凤,然而更让她也不敢置信的是邢氏做的事。
她掉转头看向邢夫人,“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跟李御史的夫人说‘仁哥儿在外肆意差遣驿站’?”
邢夫人生生打了个寒颤,这时候才知道怕,她捂着被抓出血痕的脸颊,高声喊冤,“老祖宗,我冤枉啊!”
“你还敢狡辩,感情是觉得你做得天衣无缝?啐,若要人不知除非寂寞为,别人可不是瞎子,你平日和谁走得近,当是别人看不到?”
王夫人真是被气狠了,从没想过会有这么没脑子的,被这么捅刀,她是既气又恼,恨不得能打杀了邢氏。
『这一手背刺,干得漂亮啊!』
『真是邢氏,她不是号称愚蠢懦弱吗?』
『应该是她,还记得给老太妃送灵那会儿吗,邢氏似乎就在那几个贵妇圈转悠。』
『不是,她是真没脑子吗?不都说大家族对内干得天翻地覆,对外也要矛头一致?』
『如果是红楼里的邢夫人,自然不敢这么做。但她现在可是荣禧堂正经的主母,气焰上涨,何况她骨子又是个权势欲望旺盛的。』
『都说她是个蠢的,干出什么都不奇怪。再说之前王善保家被剪除,邢王两人早就闹僵了,维持的就是个面子工程。』
『等等,王家那样肆意弄权的,难道不该被举报,大义灭亲吗?』
『是这么说,但她这样的,够恶心人的。』
『不管怎么说,邢氏也算为民除害了。』
『要看立场,站在小民一边,王家贾家这样的,早该覆灭;但是站在贾家的立场,这样的人,真的是猪队友啊。』
……
老太太现在心情就挺复杂,要说她有多喜欢王家,还真没有;邢夫人背刺不背刺,她也没太大感觉。
但这样的猪队友,她还真担心,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贾家,被一下子也给干翻了。
好歹在这个家待了这么多年,牵挂多了;何况,老太太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保住贾家,这……多年的执念,就是网友说的什么“沉没成本”,也让她下意识想维护贾家。
只是还不等老太太想好如何处置邢氏,贾赦贾政匆匆赶回。
迈入正堂,贾赦脸色阴沉得厉害,他先向老太太行了一礼,接着便一声厉喝,“给我拿下。”
立时,几个婆子竟是冲了进来,对着邢氏捂嘴的捂嘴,拖胳膊的拖胳膊,不顾邢氏惊惧瞪眼呜呜,就将她拖了回去。
“是孩儿的错,滋养在愚妇的野心,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做出糊涂事。二弟,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贾赦转身离开。
老太太挑了挑眉,却听贾政这时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夫人王熙凤道,“刚得到消息,仁哥儿明日就要被押送离京,太太和凤丫头先去打点探视一二吧。”
王夫人和王熙凤果然大惊,不再纠结在邢氏身上,连忙向老太太辞行离去。
很快,大厅内只剩下贾政、老太太和一众丫头,老太太有预感,贾政必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她不由深吸口气,“你们都退下吧。”
果然,只剩俩人时,贾政上前几步躬身道,“老太太,宫内有消息,陛下将三公主抱养给娘娘。”
“啊?”
贾政点头,“如海偷偷告诉我,如今海疆安定,国库也开始充盈,陛下……想要清理庄田。”说着,他拧眉,“如海的意思,让府上带头响应。”
老太太懵逼,这什么跟什么?清理庄田,响应?还有和元春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没懂,网友却懂了——
『我去,这做皇帝的,没有不贪心,只有更贪心。』
『大佬,什么意思?』
『对啊,和元春又有什么意思?』
『简单分析一波,不一定准哈。首先,皇帝让元春抚养三公主,有几层意思——
『最直接的是允许你有孩子了,要知道元春进宫好几年了,至今无所出;也有可能是不管你元春以后有没有孩子,抱养了三公主,至少后宫地位最底线在这儿了。
『当然,最后一种可能是,皇帝不想你有自己的孩子,抱养三公主就是未来后宫地位的极限。不过,按照贾政的说法,皇帝还要贾府在清理庄田上办事,这个可能就微乎及微了。』
『啧啧,我们只以为给皇帝上供□□,上供精盐,皇帝必然念着好,不抄贾家。结果舔到最后,人家还要你家的庄田,这可是封建勋贵地主的立家之本啊。』
『没办法,主动权一直在别人手上,能怎么办?』
『不是,清理庄田,这是动了所有人的蛋糕,皇帝不怕被他们联合起来,按死在皇位上?』
『早年分封的庄田应该不会动,后面哪一家没有兼并的?』
『小皇帝羽翼已丰,甄家、王家都抄了。肯定想要将四王八公都清理一下,至少也要把国家命脉抓在手上,土地这玩意可是很关键的。』
『土地兼并,肥了封建地主阶层,百姓没粮,国家没钱,流民增多,社会矛盾加剧。遇到天灾人祸,还不得造反起义?』
『可是从贾府入手,这意味着四王八公的根基不会被彻底铲除,迟早死灰复燃。』
『从内部入手,也意味着能省时省力,不会把整个阶层都逼反。』
『其实,封建社会局限性,也会让他们死灰复燃,即便这次全部清理了,也会有新的家族代替。』
……
后面再有的分析,老太太没细看了,因为就在她懵逼时,贾政已经苦涩道,“老祖宗,此事咱家可能不得不做了,不论是为了元春,还是先前孩儿举荐贾雨村,家里包庇薛蟠……”
老太太忍不住按住太阳穴,这是皇帝开始翻旧账了。
但她最想问的是『要是贾府响应那个什么清理,皇帝还会抄贾家吗?』
『应该不会了,毕竟要想马儿跑,也要给马儿吃草。只是这样一来,贾家势必会与那些勋贵处于敌对立场,叛徒啊。』
『这是阳谋。』
老太太吃了定心丸,长松口气,“这事,便按如海说的办吧。”
“可是,老太太,这事一做,咱们家可就完了。”贾政此时却又踌躇了,更有不甘,他以为自家会一飞冲天,更上一层,却没想过自家居然会面对这样的境况。
老太太摇头,“别忘了王家。”
贾政果然一个激灵,呐呐道,“是,老太太,我晓得了。”
没过两天,朝堂果然动荡。
贾府更是一连几天被勋贵唾骂,贾府众人只能龟缩在家,免得一出门,就被相熟的勋贵亲朋唾沫星子喷脸。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自家的庄田被上面派人清理。
除了早年封赏,之后按契购买的,其他隐报的田亩、侵占的田亩,以及庄田里未登记的佃户一律被清理。
除此之外,还要被罚缴纳税金,降爵罚俸。
惹得其他家族纷纷嘲笑贾家趋炎附势,结果反被“主子”卖。m.χIùmЬ.CǒM
贾府只关闭门扉,对外界言论一概不理。
府内,贾赦自上次押回邢夫人,便将她送到了家里布施香火的水仙庵,让她青灯古佛一辈子;邢夫人兄弟骇得当夜带着老婆、女儿搬出了贾府。
王夫人、王熙凤因为王家的彻底败落而消沉。
薛姨妈更是夜夜哭儿子。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荣国府内,许久不曾有笑语。而且,因为自家自请清理庄田,经济短了不少,又得罪了大部分勋贵,几个丫头的婚事也耽误了下来。
直到年前当今“封笔”前,几家被御史弹劾侵占民田,以权谋私害人性命,继而被安国公带队火速抄家,一众一直在与当今扯皮的勋贵才胆颤起来。
只是隔天,当今“封笔”,新年将至,不论是改主意的还是观望的,都只能忐忑地等待来年。
或许是一个年过完,想通了。
开年没几天,全国上下清理庄田的活动便如火如荼的展开。
而让贾家再次走上人前的,是宁国府清理庄田时,再次企图隐瞒谎报,庄子上更有大批佃户被逼签契成奴。
更有御史弹劾贾蓉国丧家孝时,饮宴赌博,目无法纪。
最终,宁国府被抄没半数身家,褫夺爵位。
旨意下达时,贾蓉差点没哭死,尤氏更是来老太太这儿自责自己没有拦住贾蓉,毁了宁国府半数基业。
老太太瞧着尤氏,心情百味杂陈,她收起从林如海那儿得来的消息,拍了拍尤氏的肩膀,“不怪你,往后好好经营,总不会再差了。”
也就在老太太话音刚落,“叮”的一声。
『JJ直播间红楼穿越完美收官。结算‘大房成长基金’,自动兑换成黄金;结算‘史大梅’账户,自动兑换‘水系精华’,
『因史大梅提前杀青,并改变剧情线,此次穿越至‘贾母’寿终正寝。
『关闭商城,关闭功能项,直播间脱离中,即将断网,请网友们移步录播频道,《史大梅红楼穿越》即将播放。』
“叮”的一声,就在老太太眼花缭乱、云里雾里间,陪伴了她将近十年的JJ直播屏幕突然化作一条直线,“嗡”得一下消失了。
老太太只来得及看到网友们整齐划一的弹幕——
『恭喜杀青,主播寿终正寝,祝平安喜乐,主播再见!』
老太太捂住胸口,那一刻,不知是喜悦、是放松、还是怅然……但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古色古香世界,以及鲜活生动的贾府一众,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本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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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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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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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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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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