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见一群人围着宝玉,不由痛心疾首,“慈母多败儿啊。”才嚷了一句,被王夫人一个踉跄撞在肩头,疼得他扭曲了面容。
宝玉可是王夫人的心头肉,虽然怨他害了大姐儿,但要她眼睁睁看着宝玉被打得血肉模糊,她如何能做到。
一进入内室,她抹着眼泪,声音冷冽地吩咐王熙凤,“管好下人们,谁要是管不上那张嘴,别怪我要他们好看。还有那个茗烟,先给我看管起来。”
王太医是一直给贾母看病的御医,得到消息,很快就到。
一息把脉查看伤势,王太医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
贾政到底是书生,手上没什么力气,别看贾宝玉血淋淋的,实际上还没上次那一板子来的重。
期间贾宝玉醒过来,他没想到这次事情如此严重,父亲都要打死他了,他拉着老太太的手,泪流满面,浑浑噩噩地喊,“老祖宗,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老太太也没忍住,哭了声,“好孩子,是你老子打错了你。你安心养病。”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贾政,欲言又止,却被贾赦给拉了出去。
“我说老二,你难道还真想打死宝玉?”贾赦十分不满。
“那你还送琏哥儿去军营。”贾政心情不佳,说话便没顾忌。在他心里,他大哥才是棒槌,他就是再恨宝玉顽劣,也没有送去军营的。
贾赦“嘿”了声,“你以为我傻,我早跟安国公打好了招呼。”
正说着,贾珍插入,“两位叔叔,先别说这些了,如今我们可怎么办?这省亲别院,盖还是不盖?”
“当今都发话了,还怎么盖?”贾政怒气冲冲。
“可娘娘还是要省亲的,贵人们省亲都有别院,咱们这个……好,就算不能盖,也总要有个去处,不是?”贾珍苦着脸。
“还好老太太早前让咱们缩减了规模,否则这会儿摊子大,更不好收拾。”贾赦道。
三人说着来到书房,贾赦点着地图,“索性正殿已竣工,其余在建的修盖后,另外延伸出去,盖个大花厅。其余空旷处,看老明公如何说?”
其他两人都没有意见。
几人分头行事,贾赦去吩咐赖大传唤贾蔷回来、让管事们手头的采购都停下来;贾珍则去请老明公重新规划设计;至于贾政,他需要尽快打探一下宫内的消息。
一时间众人都忙活开来。
内室里的,女眷一片愁容惨淡,原先的激动兴奋全部烟消云散。薛姨妈来看过宝玉后,便和王夫人坐在一块,轻声安慰。
王夫人的目光落在眼睫沾泪的宝钗身上,回过头,又是一阵叹息,“是我太纵着他了。”
老太太不耐烦听王夫人哭,只在宝玉身边守着。
见他偶尔清醒,双眸盯着幔顶,便拍拍他,“以往觉得你小孩子,倒是这两日做的事不错。”
宝玉缓慢转过头,眼睛依然无神,却比方才好多了。
“智能已经离京,秦家将银两还了一半。至于秦家小子,我让大夫去看过,赔了药材和银两。”老太太道。
宝玉良久开口,“是我做错了。”
“做错什么?”老太太一瞪眼,“是完成朋友嘱托错了,还是帮智能错了。”
“我……不该打人。”宝玉低下头,眼睛通红。
“这倒是。”见宝玉气息不稳,老太太忙道,“不过,你不算全错,秦家那小子是先撩者……咳,先办了错事,所以不全算你错。何况有了这次,你往后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宝玉没吭声。
老太太继续道,“就是你大姐的事……”
宝玉眼帘动了动。
“也不算你错。”
宝玉抬起头,眼眸盯住老太太,一副要哭的模样。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凑近宝玉,小声道,“不是安慰你,祖母悄悄告诉你,这修建省亲别院本来就劳民伤财,咱家若是真的建了,保不齐就掏空了家底。所以这事儿,你干得不错。”
宝玉眼眸动了动,嗫嚅,“老祖宗,我当时不是为了咱家才说的那话。”
“那你是为了什么?”老太太故作不解。
宝玉没解释,只是默默垂泪,“我害了娘娘。”
“笨小子。”老太太轻轻拍拍他脑袋瓜,“娘娘如今才好,不显眼,别人看了只会同情。若是像之前那般,突然就几级跳,做了那贵妃,才是要人命。宫里不见血的妒忌,最是让人心惊肉跳。”
宝玉眨眨眼,他其实连贤德妃是如何尊崇都没什么感觉。所以老太太说的,他也一知半解,但大致明白老祖宗的意思,“娘娘被贬,这是好事?”
“算不上好事,但也不算坏事。”老太太道,“你难道还不信祖母的?”
宝玉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怕是祖母安慰他。
“行了,你往后就知道了。”
但其实,不用往后。
就在第二天,林黛玉听到消息来贾府探望贾宝玉归家不久,贾政就带回了一个消息。
朝堂上,几名御史接着贾宝玉元妃事件,纷纷上折子,大致意思是——
大兴土木,不说对后宫娘娘的娘家是重大的经济负担,也会让人误以为圣上喜好奢侈,上行下效,形成不良风气。xiumb.com
连十三岁少年都知道要节俭,望陛下三思。
虽说把宝玉钉在了柱子上,但总的来说,也算是把宝玉拎出了这件事的漩涡。
从贾府贾宝玉胆大包天,不敬圣上,转变为御史和当今的较量。御史们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自身都是清贫又好名声,能劝谏到陛下收回旨意,就是他们最大的胜利。
大明宫内,当今嗤笑一声,将一叠奏折扔在案上,“真是一帮子人精,早前没见他们上奏,如今倒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戴权小心翼翼道,“陛下,陈御史他们正在殿外跪着,想要陛下收回旨意。”
“跪,让他们跪。”当今冷声道,“让侍卫把他们都给我搬到父皇宫门外,想跪,就给我都去那儿跪着。”
戴权顿时讪讪,谁不知道太上皇最是不在乎名声的。要不,他们也不会可着劲在当今面前上折子了。
“快去。”当今瞥了戴权一眼。
戴权只能苦命的去干活。
这场朝臣和皇帝之间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临近省亲,才停下。只是朝臣和当今都没有奈何得了彼此。
贾府因着是导火索,这之后都格外安分。
倒是贾蔷,因为传话来的晚,他已经把小戏子一并乐器等买了回来。
倒是林之孝,购置其他物什时,听说了妙玉这一人物,官宦出身,代发修行,如今正在京中。往常遇到了,他必然是禀告王夫人。王夫人信佛,多半是要请回来的。
但今朝,前不久还有老祖宗关家庙的事,他便不敢自作主张。
事情传到老太太这儿,老太太就要打发了,但网友们纷纷发弹幕留人——
『主播,妙玉可也是十二金钗之一啊。』
『一定要留下。』
『我还想见识一下妙玉手上的好东西。』
『只想看看妙玉长什么样。』
……
你一言我一语,老太太没奈何,道,“虽然水月庵关了,但咱们家中太太还是信佛了,那到时候在别院建个庵堂,请了那妙玉来吧。”
林之孝忙奉承道,“还是老祖宗体贴太太。”
这么一晃悠,便临近省亲之日,也正是元宵佳节。
贾政早早便上了本子,得到圣上批准,有几个小太监先来了府上教导进退礼仪,阖府上下统统忙活了开来。
虽说如今是元嫔,但元春代表的是当今,礼节上贾府丝毫不敢怠慢。自老太太往下,有诰命的皆穿朝服。
贾赦带着男丁,老太太带着女眷,分别在西街口和荣府大门外等候。
仪仗老远行来,帷幔遮挡,又有鼓声乐曲,沿街灯笼礼花彩绸,十分富贵吉祥。但道路两旁无人敢出声,全部恭敬侍立。包括贾府的主子们。
老太太长久没这么站立过,此时便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和网友们聊天转移注意力。
网友们倒是兴奋激动,难得见到古代如此盛大的场面——
『太棒了,一定要全部复刻下来。』
『老太太她们的头面都好好看啊,上面珠光宝翠的。』
『我家祖上就曾经有过这种头面,可惜后来战乱时丢了,要是现在还在,一定很值钱。』
不一会儿,又有新来的网友进来。
老太太的直播间人数,有史以来达到巅峰数值。
恰在这时,远远看到红衣太监骑马,先行到来。不一会儿,几人抬着一顶凤舆缓缓走来,身后太监侍女几十人,气势宏大。
老太太等纷纷在路边跪下。
等元春的凤舆被抬进仪门,众人才陆陆续续跟着回府。
因着别院只建了一半,老明公干脆用半敞开式构造。一半精致小巧半怀抱园内凿出的清流,一半只简单修整,让景致疏阔,以廊道勾连。彼此眺望,别是一番风味。
元春倒是没对别院有什么不满,在侍女的搀扶下,登舟入殿。
礼花齐名,有太监唱响。
正殿升座,贾府的主子分男女,分别被引至正殿外觐见。元春端坐在正殿宝座,她身边的大宫女一声“免”,庄严肃穆。
『啊啊啊,实在太宏大了。』
『堪比郭嘉庆典。』
『难怪宫内女子都奔着皇后去。你看看,元春才一个嫔位,就能俯视这么多人,太满足虚荣心了。』
『“免”』
『“平身”』
『“跪安”』
『上面的,别搞怪。元春这会儿已经不仅仅是元嫔,而是代表皇家,所以才能又有仪仗,又被朝拜。』
这会儿,老太太也才刚被“免”过,不由吐槽,『搞了这半天,从早到晚,连元春一面都没见上。太麻烦了!』
『哈哈哈,所以说圣颜难见。』
至此,朝拜结束。
元春才终于能去见家人,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便往老祖宗院子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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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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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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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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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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