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玉大惊,“智能儿不是离京了吗?”先前听说智能儿离京,他就慌忙派人去找了,可是并没有找到,谁知道这会儿会听到智能儿的消息。
“她没……”
“住嘴。”这时,李贵带着两个小厮忽然进来,扭住茗烟,“二爷,您别听茗烟瞎说。茗烟,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让赖大爷将你撵出府去。”
说着两个小厮捂住茗烟的嘴,就要拖出去。
贾宝玉这会儿哪还能让茗烟被拖走,“你们给我放手!让茗烟把话说完。”
“我的二爷,您就别再管这事了。”李贵忍不住道。
宝玉仍开拉住他胳膊的袭人,“你知道?你知道智能儿没有离京。”李贵忍不住别开眼,不与宝玉对视。
茗烟呜呜呜地想要说话,却被拖着往外,双脚在地上胡乱挣扎。
“放开茗烟。”宝玉瞪向那两名小厮,见两名小厮踌躇,他厉声道,“是不是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到底你们李大爷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这话实在诛心,李贵骇得噗通跪下来,两名小厮也连忙放开了茗烟。
茗烟挣扎地衣衫凌乱,一被放开,没了支撑,一屁股坐在了地方,他也不管,连忙拿出嘴里的布巾就扑向宝玉,“宝二爷,智能儿没能离开,被钟大爷家的叔婶拦住,告上了府衙说她盗取府中财物,如今正被审着。”
宝玉想到秦钟最后的嘱托,脸色阴沉下来,抬脚就要走,又被李贵拼命拦住,“主子,我的主子,这是他们秦家的家事,我们不能管啊!”
“这么说,你一直知道是怎么回事?”宝玉咬牙。
李贵没法,只能认道,“钟大爷去了,秦家族里势必要为他们家过继,他家嗣子自然有权处理秦家的家财。”
宝玉眼眸深沉,他知道秦钟临去前,给了智能儿一笔钱财,那么如今,“他们是不是连智能儿手上的都不肯放过。”
“二爷,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咱们不适合插手啊。”按李贵的想法,秦家讨回秦钟给智能儿的财物,确实无耻了点。但谁让智能儿和秦钟没名没分的,只要一句“偷取财物”就能让智能儿吃了板子。
宝玉一把推开李贵,拎起茗烟,“走,拿帖子,去衙门。”
茗烟连忙站起来,跟着就走,气得李贵直跺脚。让小厮去通禀王夫人,他可没忘记上次学堂的教训。
这该死的茗烟,死性不改。
心中止不住的咒骂,李贵还是得认命地追上去。
这厢,宝玉先去拜访了府尹,想要通过府尹,告知他智能的钱财来路是正当的,是秦钟临去前赠送,而非她“偷盗”。
然而,他才递上拜帖,就正好撞上了秦钟的叔婶。
只一眼,宝玉就认出来,这两人是当初秦钟弥留之际,急忙忙赶到秦家的两人。
当下,贾宝玉的脸色就不好了,“是你们。”
这一男一女显然是认识贾宝玉的,两人神情陡变,连连后退。恰在这时,府衙的差役出来,“贾公子,府尹大人有请。”
贾宝玉恨恨瞪了两人一眼,已经迅速明了了前因后果。显然这两人在秦钟去时,知道了智能儿得到秦钟的馈赠,仗着知晓的人不多,他们拦截了要离京的智能儿,告到了府衙。
贾宝玉平生最恨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他厌恶地道,“鲸兄委托我照顾智能儿,我倒要看看谁敢颠倒黑白。”
落下狠话,就要跟着差役进去,却不想,那一男一女中的女人,陡然冲出来拽住贾宝玉。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高门大户,仗着有权有势,罔顾律法。你谋人家财,不得好死!”那女人声音尖利,神情疯狂,拽住贾宝玉,癫狂得让贾宝玉都吓傻了。
好在,茗烟反应不算慢,拦住了宝玉面前,又有匆匆忙赶来的李贵等人。
但缓过来,被拦在众人身后贾宝玉却气坏了,他抖着声音,“你在说什么胡话,到底是谁谋夺家财?智能是在鲸兄去世前,得到了馈赠,你们才是谋夺家财的人!简直没有王法。”
差役拦得幸苦,那女人听了贾宝玉的话,更是“呸”了一声,“我儿是秦家的嗣子,堂堂正正的嗣子。你找个你家门下的小尼姑,说是馈赠,还不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女人如何不知道智能儿的事,但她怎么可能让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尼姑分薄了家财,这才先发致人。也是认准了贾宝玉虽有权势,却只是个小孩儿。
再加上自己儿子确实是实至名归的继承人,便疯狂叫嚣,先一步抢白。
男人与女人想法一致,这时候扮红脸,哭着求着,“求求大老爷,您放过我们吧,我家一共才这么点家财,根本不够您嚼用的,您行行好,高抬贵手。那不知哪来的小尼,您是想让钟哥儿,死了都背着不好的名声吗?”
贾宝玉被男人最后一句话给镇住了,又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种市井刁民,气得脸色涨红,嘴皮子却反应不过来,只觉头晕目眩,就要昏厥。
还好这时,陆续有听到动静的差役进来,拦住秦钟叔婶,将宝玉护送进后衙。
坐在后衙,贾宝玉喝干了一杯茶,还能听到女人的尖叫怒骂,更是气得不成,径自在后衙踱步。
没一会儿,府尹满面笑容地步入后堂,他一拱手,“世侄,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贾宝玉细听,前面的吵嚷声已经没有了,显然被人遣走了,他连忙行礼,将来意说明。
府尹四十上下,这个年纪坐上京都府尹,不是有背景来和稀泥,就是做纯臣的。毕竟京都水深,随便进来一个,说不定都有个国公府背景,实在很考验人。
就比如现在的魏府尹,他如何不知道秦家这桩官司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先前贾宝玉没参与时,他是倾向于秦府,毕竟秦家到底还算有点来历,而智能儿就权属无名无姓的小人物。m.χIùmЬ.CǒM
可此时,贾宝玉插一脚,便不好办了。
说到底,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如何息事宁人。
魏府尹捏着胡子,为难道,“虽说是馈赠,但这小尼毕竟和秦家无瓜葛,平白分去一千两,如何让人信服?”
一千两可不少了,要知道,贾蓉的龙禁尉也不过是一千多两。
宝玉一听,立时急了,“这是鲸兄临终遗言,小子得了好友的委托,如何能让他失望?”
“世侄别急,这事儿,待我再去查查。”魏府尹连忙摆手,安抚贾宝玉。
许是知道自己方才说得话,太过自我,无法让人信服,贾宝玉深吸口气,想了想道,“鲸兄临终前身边的小厮能作证。智能原是我家家庙的小尼,鲸兄往日来往我家,与她相熟。后我家家庙关了,遣散小尼们,鲸兄怜惜智能漂泊,便也馈赠了一份盘缠。”
因为怜惜,就馈赠一千两,还只是做盘缠,我怎么就不信呢?魏府尹心下腹诽,他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潜在意思。
但这与尼姑偷情,可不是好名声。
秦家叔婶正是看中这一点,料想贾宝玉身为秦钟好友,不会让秦钟死后名声受损,将智能儿与秦钟的关系暴露出来,所以才明目张胆状告府衙。
更甚的,倒打一耙,还暗指他们官官相护。
为此,魏府尹不得不捏着鼻子“秉公办理”。
如此一来,方才贾宝玉提供的说辞,便不能说服人,至少秦家叔婶就不会买账。但贾府其实不需要秦家买账,关键就在如今贾家公子受制。
如果强行宣判,逼急了,秦家不管不顾,抹黑秦钟的名声;又或者像方才一般,嚷嚷贾家强权欺凌。
如此,最好的做法就是双方私了。
钱财上智能儿要有割舍,秦家叔婶恐怕才会罢休。
只是,魏府尹冷眼瞧着贾宝玉不忿又恨恨的模样,显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暗道一声难办,魏府尹只能先安抚住贾宝玉,用了个拖字诀,“你别急,这事儿,我必然会好好查。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宝玉也知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又瞧着魏府尹说得真诚,便拧着眉带了一干人回到贾府,只兀自生气秦家叔婶的贪得无厌。
这边,李贵先前让人通禀王夫人。不巧的是,老太太难得带着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出院子,去看新送来的湖石,便在一旁将这通禀听了个囫囵。
此时,听说贾宝玉回来了,便让人将他唤了过来。
对老太太来说,最在意的不是贾宝玉为智能出头,而是《红楼》里可没有这一桩官司。
宝玉来的时候,却是一副气炸了的模样。
因为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想到魏府尹既然在调查这个案子,必然早就询问过秦钟的贴身小厮,没道理他提起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更是对小厮的下落丝毫不关心。
这显然就是在敷衍他。
当下,见到老太太,就委屈了起来,“祖母。”
“怎么了?”怎么感觉被欺负了?
老太太还是心疼宝玉的,她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待见他的不务正业,但她是典型的自家的孩子,她自己能欺负,别人不准的类型。
再加上贾宝玉会撒娇,她往往再大的火气也会消,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也没认真收拾贾宝玉。因此,此时见到贾宝玉的模样,心立马就偏上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出气!”
“老祖宗。”贾宝玉红着眼眶,他面嫩,杏圆眼,眼尾红红的,格外让人看着可怜。
“哎,说……”老太太话还没说完,人就被贾宝玉给抱住了。
此时得到老太太无条件的撑腰,他反倒说不出口了。
宝玉确实生气秦家叔婶的作为,生气自己没有完成秦钟的嘱托,但他心中有种明悟,他更加气愤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拿了府里的名帖。
这才是他心口堵住的那口气。
“好了好了,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老太太故作生气地拍了他一下。
贾宝玉直起身子,心中却依然酸涩。难道要辜负鲸兄的信任?不,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下定决心,宝玉问:“老祖宗,您为什么要拆了家庙?”
若不是家庙被拆,智能儿也不会无处可去,更不会去找秦钟,尤其导致了后续的事件。这么一想,他祖母这事办得就十分不敞亮。
老太太挑了挑眉,“怎么想到问这件事?”贾宝玉自来是不过问这些的,偶尔知道些事也从来不过心。
“好奇。”贾宝玉道。
『呸,他肯定是因为智能。』
网友们可是跟老太太一起听了智能儿的事,此时纷纷发言。
『撒谎都不会撒。』
『这小子一看就没调皮孩子的童年乐趣。』
『哈哈哈,说到底宝玉还是个乖孩子。』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红楼》中智能儿明明被秦业赶出去后,就不知去向了。』
『应该是因为贾宝玉吧,你别忘了,当时秦钟弥留之际,可是贾宝玉带了智能儿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红楼》中秦钟又胆小又没担当,这里倒是给了智能儿一个交代。』
『但是也因为这样,智能儿有了牢狱之灾,说不上好吧。』
……
就是老太太,现在也不知道智能儿未来会怎么样。她心下一叹,也不知道这一切有没有她拆家庙的原因?
听着贾宝玉结结巴巴又问了一遍,老太太收敛心神,正要回答。
王夫人先道,“小孩家家,打听这些做什么,老祖宗自然有她的用意。”王夫人可不高兴他将心思用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尤其想到智能儿可能会牵连到宝玉,更是不满。
“他也不小了,有些事,知道总比一知半解强。”老太太很不赞同王夫人的做法。
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孩不是不能成长,只是有时候家长宠溺太过,习惯性什么问题都是自己解决,不告诉孩子,这才会导致孩子天真不知事。
自觉自己逻辑无敌的老太太,便缓缓道来,她不仅讲了净虚的贪婪、搬弄是非,还将网友给她普及的知识也给讲了。
“如今僧道的管理松散,许多人只要剃个头发,穿个僧袍,就自以为出家了,又或者像你伯伯日日念经炼丹,实则对经文的解读怕是谬误千里。”
老太太一叹,“如此,当今不仅失去了劳力、兵力,还让这许多人逃了税,减少了国库收入。另外寺庙道观占地颇大,管控着不少良田,又不事生产,这是一宗。内里藏污纳垢,误导信众,这又是一宗……所以啊,我便趁着查出净虚的底细,遣散了家庙。”
这些,王夫人等不是一点不知。比如这税,谁不知道入了寺庙道观,便能躲税?只是她们从不曾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国库收入。
这是眼界问题,也是事不关己,从来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斗得乌眼黑。
如此,听得老祖宗的一番剖析,纷纷入了神,甚至莫名对老太太升起崇敬之心。从没想到,老祖宗拆家庙竟还有这许多的考量。
只是,一座家庙拆了容易,全国上下的寺庙道观却难拆了。
何况,佛道还有如此多的信众。便是王夫人这种信得不诚的信众,念了这许多年的佛,也是心有畏惧的,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至于宝玉,他停住了脚步,“既然老祖宗说了僧道如此多的坏处,为何还有这许多寺庙道观?当今为何不也拆了它们?”
“因为没道理啊,也因为这寺庙道观,僧道两家,信众颇多,若是一味拆除,激起了民愤,岂不是不妙?”老太太连忙开动脑筋,一边又看向屏幕。
见到有网友的回复,她忙故作生气道,“你啊你,不看史书典籍,历史上灭佛灭道,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哪次不是牵连甚广,就算如此,也不是都能灭尽的。”
“那可怎么办呢?”宝玉急问。
“当今若是不用雷霆手段,便只能徐徐图之。当先的一步便是修整度牒制度,制定考核,凡是不过关的,便让那些浑水摸鱼的还俗,遣送原籍。”
“智能也是如此吗?”宝玉图穷匕见。
王夫人连忙喝道,“宝玉!她们自小被水月庵收留,免了多少的颠沛流离?何况家里不是没有收她们入府,是她们自己不愿意。便是如此,家里也是给了盘缠路费。”
邢夫人更是不屑道,“谁还有养着谁一辈子的道理?”
宝玉听罢,羞愧低头。
老太太只撩了撩眼皮,“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有长进。只是智能,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你也放心,魏府尹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
魏府尹确实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但他会和稀泥。
拖了两天,秦家的依仗是秦钟和智能不清不楚,却没名没分,秦钟的小厮为了自家主子生后的名声也被秦家叔婶策反;而智能儿这边,却有贾府的公子哥作保,他家如今又有个贵妃姐姐,实在是两边都不好办。
为此,魏府尹约了一天,给两家说明利害关系,想要以智能儿拿出800两还给秦家,私了了案件。这样一来,秦家虽有损失,却也追回了大半,而智能儿也有200两傍身。
本是好事,两家也都同意了。
谁知,就在智能儿归还800两,第二天动身离开时,秦家叔婶的那个儿子自觉吃了大亏,找人绑了智能儿,不仅把人打伤,还抢走了智能儿所有的财物。
宝玉知道这事时,眼睛都气红了。
“茗烟。”宝玉道,“叫上几个人,带上家伙什,跟我走。”
贾宝玉本来就对私了的事,不怎么情愿,不过是看在秦钟生后的名声上,暂且妥协。可他的妥协,却换来对方的肆无忌惮,这让他如何能忍。
等老太太等得到消息时,贾宝玉已经因殴打被扭送了官府。
王夫人恨毒了宝玉身边报信的茗烟,将他抽了十鞭子,留着等宝玉回来再打,便先安排人去将宝玉保出来。
但秦家儿子去了半条命,不依不饶,状告贾家以权谋私,霸凌百姓。
气得王夫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便是我家霸凌又如何,真的反了天了,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这一通大逆不道的言论,让老太太直翻白眼,“闭嘴吧,除了添事,你还能做什么?”
王熙凤难得在这种情况下,一声不吭。
反倒是邢夫人,颇有些幸灾乐祸。
王夫人既为儿子委屈心疼,又不忿,“老祖宗,咱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让他们看到咱们这么面和,岂不是更要欺凌到头上来。”
这是在暗指老太太“面和”。
老太太觉得这媳妇儿,真是胆大的没边,正要发作,却听到二门小厮来汇报,“老祖宗,当今让人将宝二爷带进宫了。”
“什么?!”所有人震惊。
还是王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喜道,“必是娘娘知道了,来保她兄弟的。”
『哦豁,这回事情闹大了。』
『王夫人怕不是想peach,就贾元春后来失宠那样,怎么可能左右得了帝王的想法。』
『那这皇帝是怎么知道贾宝玉的?』
『莫非是贾府宣扬的“天生带玉”?』
『自家儿子都没有天生带玉,也就贾府敢随便宣传,也不怕掉脑袋。』
『谁让老皇帝对老臣偏宠呢。』
『所谓一朝臣子一朝臣,这也是贾府不能长久的原因。』
『这回怎么办?贾宝玉会不会有事。』
『大事应该没有,就是怕皇帝对贾府意见更大。』
……
老太太也十分担心,她连忙道,“让人去找老二,让他快去打听打听。”一边打开贾宝玉视角。
小厮连忙去找贾政。
这边,贾宝玉懵懵懂懂被带进了宫中。
他毕竟还只是十二三的年纪,这会儿也知道怕了。一路上低眉顺眼,走走停停都不敢张望,直至不知进了那座殿宇,被身边小太监提醒,“一会儿陛下让近,你再进去磕头。”
陛下?!
贾宝玉惊了。
浑浑噩噩等到了通传,不知道怎么磕的头,起的身,只听见上首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弟弟。”
“是,是臣妾的弟弟。臣妾离家时,还是个小娃娃,没想到如今长这么大了。”说话人声音温柔,宝玉立即醒悟,是他那个做贵妃的大姐姐。
他小心地抬头,却又不敢直视上首。倒是听到一声笑,“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贾宝玉依言抬头,却只见一道明黄,一道浅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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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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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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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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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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