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郎心中再怎么暴躁,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些心思上不太台面。
因此只能憋回去,为了下次还有机会,还得跟官家虚与委蛇,“我也无其他事情,只是觉得我这也算是大主顾,却连老板面也见不着一面,心里有些不平。”
官家就乐呵,露着白牙,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顺着他的意思说,“官人还请见谅,确实不巧,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或许可以等我家主人回来与他相商。”
他家主人,自然是蒋兴哥,三巧儿的丈夫。
闻言陈大郎面上一滞,一张俊俏的白脸,先是变绿,又是变黑,这个官家莫约是看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告诉他三巧儿已经有了丈夫。
心里痛惜,如此美人,姓蒋的却不珍惜,一走便是一年多,不得便宜她多照顾照顾?
还是不死心,装着没听出来管家的言外之意,问蒋兴哥何时回来。
“不日便回来……官人似乎是徽州人氏?不知来新桥县多久,家中是否有妻儿?”管家也不知道主家何时回来。
但此时万万不能输了气势,叫人找到可乘之机。
陈大郎恨这人不会说话,想着也不过是个下人,怕他作甚,之前也只是碍着这是三巧儿的亲信。
此时没好气说道:“我是与不是与你何干?来买你家东西,居然还要问我家三代不成?”
管家还是笑,嘴角的弧度也不改一分,“若是官人已经娶妻,长此不着家……我听说过一个词叫作彼之□□,我之蜜糖的,官人还是注意一些。”
此话一说出,一直在管家身后走动,听八卦的丫鬟都惊呆了,努力睁大眼睛抿住嘴巴才忍住笑意,把茶水放在桌上,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与其他丫鬟分享去了。
丫鬟都能听出来,陈大郎自然也是如此,家里有钱,父亲还在世时请了先生教他读过几本书,勉强也算半个读书人。
管家的讽刺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您这是何意。”陈大郎被气的很了,站起来,胸膛一鼓一鼓的,活像个青蛙,“如此羞辱我,这蒋家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了。”
脸上潮红,像是斗鸡一般,直冲冲的挥拳就向管家打过去。
……
两人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你揪我头发,我踹你下三路,旁边的丫鬟大呼小叫的,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这些丫鬟窜来窜去,跟着陈大郎一起来的小厮书童也帮不上那个忙,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厮大喝一声,“你家店大欺客,如此嚣张,我等去报官去,看你还敢如此。”
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陈大郎想制止都没拦住,还因为走了神,被管家打了一拳在眼睛上。
眼前顿时就黑了,周围的事物天旋地转,冒出许多黑点,然后像是水纹一般,全都晕开。
等到那小厮带着官差过来,他还躺在地上,没回过神,一个书童跪坐在他身边,哭哭啼啼的。
一直喊救救我家少爷,声音都嘶哑了。
书童年纪也不大,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大概是家中受重视的奴仆所生之子,虽然干的是伺候认识活儿,但也长得唇红齿白。
此时眼圈也红通通的,惹得不少围观的妇人心疼。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呢?”
来的是两个小厮,一个书童,现在这么就只见书童一个人。
“他去找大夫去了。”书童哽咽说道,“刚刚那人把少爷一圈打晕过去,现在还起不来,官爷可得替我家做主。”
来的正是李捕头,他知晓赵满月与这家女主人关系好,因为赵父关心,他找人多了解了些,那三巧儿不是个爱闹事儿的,蒋兴哥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他一走,家中只剩下妻子,因此留下的也是老实忠厚有点聪明的下人。
都不是会惹事儿的人,今日却像是中了邪,居然与外来的客商起了争端。
先入为主的,李捕头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因此一言不发,将两人全都带到官府去,等调查清楚,再看如何发落。
管家是一副听之任之的顺从模样,半点不像是会跟人起争端的样子,李捕头叫差役把人制住的时候有些纳闷。
“你把人打成这样,罪责可不小。”而且管家算是下人,以下克上,更是罪上加罪,怕是要流放到琼州那边去。
管家一副怅然模样,“我自然知道,只是蒋家父子待我恩重如山,却被这小子如此侮辱,我这也算是效仿先贤,士为知己者死了。”
李捕头心道果然如此,其中还有隐情,侮辱蒋家父子?xǐυmь.℃òm
他视线落在地上躺的人身上,若是真如此,就是把这人打死,本朝法律,不仅不会被判刑,说不定还得奖励一番。
带着李捕头来的小厮听完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管家,“官爷,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之人。”
“我家公子何时侮辱蒋家父子了?半句话也未多说,便被这人嘲讽,说我家夫人红杏出墙,公子大怒,才挥拳打了过去。”
“我与他三人被这些人拦着,眼睁睁看着公子被打,幸而我想起报官,请官老爷明辨是非。”
“结果到这儿来了,还这这般是非颠倒,糊弄官爷。”
李捕头伸出手,让他不要多说,“先跟我去官府,有什么冤情再说与县老爷听。”
这边吵吵闹闹,针锋相对,十分紧张,不知道最后什么结果。
满月那边却是无忧无虑,两人重点逛了一圈院子,看着屋外的花树,干枯树枝上,零星几朵花已经绽开,多的还是花苞,深红色,指甲盖儿那么大一点,远远望去,树上像是蒙了一层红纱。
仔细看,却发现都还是花苞,娇娇嫩嫩。
“等盛开,你找人带个消息,我一定来。”
满月自然点头称是,“春日又桃花杏花,还有梨花……对了,我记得梨花开的稍早些,现在估计已经开了,我带你去看。”
梨树因为寓意不大好,种的远,跟那群和尚倒是离得近。
“待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作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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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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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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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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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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