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仍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
一股怒气从阳颜心头冒了上来,她回身摸起桌上的水,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再抬头时脸上已多了一丝怯意,咬着唇,欲言又止。
陈东挑了挑眉:“怎么?”
阳颜眼里隐隐含泪:“东哥可不要吓我。”
陈东问:“哦,在你看来,增进一下感情就是吓你?”
脸色倒看不出喜怒。
阳颜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
陈东便明白了,失笑:“看来还是上回给你的印象太深刻了,放心。”他走过来,轻轻摸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我一向怜香惜玉得很。”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你乖乖的。”
阳颜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全部的心思。
陈东这个人,她并不了解,但她了解和他性格类似的另一个,越是和他对着干,他凌虐起来时就越兴奋,越对他爱搭不理的,他们就越觉得你稀奇,越顺从,他们就越觉得倒胃口,但这倒胃口的前提是,必须让他们感觉到已经征服了你——从身到心,都被征服了才会罢手。
阳颜没兴趣做这种人的裙下之臣,可也实在不想引起他对自己更大的兴趣,如何跟他相处,便成了一个很难拿捏的问题。
想了想,她现在只能是守住底线,先应付过去了。
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看在陈东眼里,未尝没有怯怯的风情,像朵风中颤微微的小雏菊,让人有摘下来狠狠揉碎的冲动。
不过现在还不是摘花的时候,这个女人,于他有大用。
只是握着她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在店里,去哪了?”
阳颜微微一怔,继而冷笑:他果然是在这边有眼线的。那个陈虎么?可李蓝说他这段日子并没有过来。
心思电转,阳颜淡淡地说:“我去别的地方上班去了。”
“哦?”陈东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都自己当老板了还给别人去打工?什么地方啊让你自己店也不管了?”
阳颜没打算骗他,可也更不会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漏给他,便说:“是家服装厂,我家里的厂子越经营到后面越觉有些不足,所以就去别人厂里做做事,学点经验。”
陈东一听果然没了兴趣,只说:“就这事?值得你和人一起朝起晚五?跟我说一声啊,跟我说一声,你想学什么经验不得?我给你找个顶好的人来教你。”
阳颜闻言警惕地看着他:“你说好不干涉我的事的!”
“好好!”陈东大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也就你,要是别人,哪个不上赶着求我帮忙的?”
眼里实实在在多了一些宠溺和欣赏。
两人又说了一会,李蓝过来了,陈东让阳颜跟他一起出去吃饭,这几乎是他以前每次来时必要做的事,阳颜也拒绝得很顺嘴:“我可能去池,要回去照顾小葡呢,她生病才从医院回来。”
陈东以前也是随她去不去都没所谓,但这次,他反常的强硬:愿意不愿意,她都得陪他去,听不进去任何理由。
李蓝很担心地看着她被陈东拉走,和她一样没有办法。
陈东是什么人,就算阳颜不说,她也看得出来,算起来,他虽是外乡人,年纪也不大,但因为出来得早,背景又是那样的背景,轻易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
她再蠢也知道他是看上阳颜了。
唉,不知道纪明远知道后会怎么想。
阳颜不知道李蓝心里的叹惜,她被动地上了陈东的车,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再次确认了手包里的东西——那是一把弹簧刀,小而锋利,刀刃很长,一刀刺进去,只要位置对得准,绝对能直接刺破心脏。
有时候,阳颜倒是希望陈东能再对她施暴一次,这样,也许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杀了他!
不过如此一来,她也活不了,能逃得脱法律的制裁,却未必能逃得过他手下那些人的惩罚!
不能急,她暗暗告诫自己。
陈东这回对她还算客气,一起吃饭的也不止她和他两个,有陈虎,还有另外一些或年轻或不年轻的男男女女。当他们男女相拥,开着不入流的玩笑,做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的时候,他最多也只是将他搭在她肩膀上,一边抽烟,一边笑看着面前这些人。
阳颜只是沉默地扮演着陪同的角色,默默在吃着自己的东西,间或需要的时候,笑上一笑。
基本上,如非必要,她都不会开口。
陈东的身边可能也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所以他们对她的出现,都没有太过关注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但是,必要的试探还是有的。
过份了,陈东自会出面阻止她们。
这些人当中,陈虎自是算跟她相熟的,但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别的,对她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不熟络也不亲热,更没有他去她店里时笑嘻嘻的样子——也许,未尝没有避嫌的意思在里头。
但是,他需要避什么嫌?
阳颜或者对陈东的事并不了解,她也没兴趣了解,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从他身边找一两个人出来,挖出他的证据,然后将他送进他该去的地方。m.xiumb.com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避开自己的嫌疑。
这很难,她知道,但要该试的时候还是要试的。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事情,陈虎看着大大咧咧的,但看上去,他的精明程度并不亚于陈东,不是个好突破口。
所幸他身边还有女人。
席上又有人讲了一个带颜色的笑话,满桌子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的,阳颜也勾了勾唇角,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陈虎身边的女人身上。
老实说,阳颜看不出她的年纪,瞧着年轻,但是穿着打扮还有行事都很老成老练,陈虎对她也还算尊重,至少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待身边的女伴就像对待一个能行走的充气娃娃,想占便宜就占便宜,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
阳颜正想着接下去该怎么做,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设置的是震动键,但包包就在她膝上,很容易就感觉到。
她微微侧转了身子去听电话,电话是阳宋打给她的,所以她接得也很坦荡,他问的是厂子里新进一批布料的事情,阳颜简单的回答了两句。
挂了电话回过神来才发现席上的人看着她的模样都有些奇怪。
阳颜只道自己接电话唐突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哈,打扰你们了?”
“对他们不用那么陪小心。”陈东笑着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他凑得很近,近得阳颜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和了烟草还有香水还有各种各样说不清来历的味道,还有他滚烫的气息,以及唇畔的压迫感。
阳颜把自己的大腿都掐青了才没有躲开他。
仿佛是嫌这样的刺激还不够,陈东伸出舌头轻轻在她耳廓上舔了一下,滑腻的触感让阳颜几乎当场跳起来,忙不迭地闪到一旁,转过身来正要补救,却见陈东含笑看着她,问:“这个手机,还好用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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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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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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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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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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