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吸收的念力比自己多,至少从对方外放的长腿来看,魂体也比她强许多——毕竟她现在只是一缕意识,连魂体都没有。
既然连对方都被吓得瑟瑟发抖,那一定是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把腿收回来了?”
邻居结巴地道:“有,有……一个屠夫过来了……”
枔靖“哦”了一声,“是有一个屠夫,然后呢?”这个她早感应到了。
“那,那血煞气太,太浓,我,我害怕……”
害怕?
枔靖看对方样子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可自己现在只是一缕神念,对方能伤害到自己唯一方法就是——毁掉神龛。
她视线不由得移到旁边杂乱破败的石龛上——所以,这些都是被破坏的!所以对方也有可能将这唯一两三个看起来勉强完整的神龛毁掉?!
毁掉后呢?
她不觉得自己这强大的神念会随着神龛而毁掉,大不了就损失一点神念之力,然后重新找一个神像。
只是,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如此,都是这样“强大”不信鬼神,不,不仅是不信,还要毁掉这一切的人的话,那么她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一丢丢神念之力迟早要被耗光……wWW.ΧìǔΜЬ.CǒΜ
枔靖有些明悟,所以,这就是当初收到“提示”的真正含义吧。
七分之一的意识,每一次都被耗光,那么她也玩完。
不一会,就看到从小路一头的林中走来两个人。
一个背着一个完全被血雾包裹的囊袋,浑身血煞气息十分浓郁的中年男子;
另一个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而惶恐的青年。
“就是前面,”
那血煞气息浓郁的中年男子就是邻居口中的屠夫。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朝神之冢靠近,邻居更是吓的恨不得缩进地缝里,连说话都发出颤音:“没想到是他,完了完了,肯定是来找我算账的。”
枔靖意识将这个屠夫从头到脚“扫描”一遍,除了血煞气息比较浓之外,并没有暴戾的东西。
枔靖心中一动:“算账?什么意思?”
邻居磕磕巴巴地说道:“大概是三天还是四天前吧,我我看那个人从这里经过畏畏缩缩的,还有他身上有股子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我就想着…想着绊他一下吧……你知道的,只要让这些人心里害怕,就会来给我们烧香烛纸钱甚至供品啥的。我记得当时绊他时很顺利,我的脚一点也没受伤…其实我现在的身体很怕人们身上的阳气,但那次一点也没有阳气的灼烧。而且他绊倒后就显得非常惶恐,跪在我面前磕头作揖,还说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说他过两天定会来给烧纸钱什么的……”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带了一个屠夫过来…而且这屠夫身上的气息太恐怖了…”
随着邻居的话音,枔靖也下意识“观察”这个瘦弱的,勾着背,脸颊凹陷,神情畏缩又带着几分狡黠地四下乱瞟的男子。
咦,这人身上的气息,竟然有东西?!
看来她的第一桶金有着落了啊。
枔靖突然冒了一句:“这人的本意恐怕并非针对你而来…”
邻居仍旧惶恐,身体瑟缩成一团:“不是因为我?那是为了什么?可可是……”
一看这两人的互动,屠夫就是那猥琐男子“请”来的,如果不是针对他又是为何?
枔靖微微皱起了眉,继续刚才的话:“那个屠夫和你之间或许有些渊源……”
“啊,那个屠夫果真是来整我的吗?完了完了,要是把这个石龛砸坏的话我就真的要跟那些山精野怪一样了……”
看在刚才对方把仅有的几缕念力分给她一丝的份上,枔靖安慰道:“我们现在是很被动,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邻居:“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枔靖:“你虽然不能将信仰念力转化为自己可支配神力,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对方的精神力。”
邻居:“你是说蛊惑?”
枔靖:“……”
邻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以前看到她们其实还没修炼到可以化形和说话的程度,便是通过精神力干扰传递意思,然后让对方做一些事情…可,可是那些都……”
邻居正结结巴巴地说着,屠夫二人已经到了神之冢前面。
在他们眼中,眼前就是一片碎石瓦砾上杂乱扔着一些破败的石龛,这好像是很多年前扫神运动所留下的。
扫神运动是在原本神明崛起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迅速泛滥,然后在不到二十年时间里崩溃的过程。
而这些被丢弃在这里的石龛便是自爱神明泛滥时期形成的,据说当年几乎家家户户人人都有一座神龛,敬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守护神。
据说当年还兴起了一项新兴的职业——铸神匠。
就是专门雕刻或者烧铸神像的职业人,根据神像大小,造型,用材等等,价格也是五花八门,手工费也有高有低。
最高的铸造一尊神像据说高达数万辆银子。
当然,枔靖现在意念所寄宿的这个小小石龛就是在一个采石场里批量生产的。
石龛和里面的神像是一体,大概一尺高,半尺宽,半尺厚,里面的“神像”或是站姿,双腿叠坐,如意坐等等,只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勉强分得清头躯干和四肢,并看不清眉眼手指啥的。
这种的话一般在几百文到二三两银子之间。
在神文明崩溃后的扫神运动中,人们纷纷将这些神像丢弃。
有的随便丢到路边草丛山沟,而这个地方是相对比较集中的丢弃地点。
在这一片碎石瓦砾下还有厚厚一层的破烂石龛。
只是,近些年好像人们对神鬼的敬畏之心再次复苏,开始对着这些破败的石像烧纸钱,扔一些瓜果之类的供品。
枔靖想,或许是这些空置的神像就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将周围的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吸纳了进来,然后就像邻居一样,将过往行人绊倒,然后……
只是,为什么从扫神运动后的二十来年没有复苏,却端端在近几年兴了起来?
按理说那个时候神龛还没有现在这么破败,也更好寄宿啊。
“…吴大哥,就,就是这里……你看,我这腿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你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能让这些阴邪出来作乱呢?一定是这里有什么古怪……”
大概是因为旁边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屠夫,那畏缩男子的腰背不由得挺直了些,指着旁边这一大片凌乱的神龛和那些脏乱腐败的供品说道。
吴屠夫视线从瘦弱男子带着血痂的腿移到旁边的神龛上,正要说什么,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些邪祟的东西最怕血气,你是我们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屠夫,只要用你身上这把屠刀把这些石龛砸碎…就,就可以了…”
瘦弱男子一边指着吴屠夫身上背着的刀,一边谄媚地笑着,而眼睛里则透着阴狠。
“砸碎?来之前你可没这么说,你只说陪你走一趟,你怕这里有精怪害你…”吴屠夫总觉得这片破败透着难以言喻的凄凉。
他还记得奶奶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说:不管外界如何说神明破坏了这个世界,但,当年如果不是神明让她从那个人贩子手中逃出来,就不可能有此后的一切……
所以,吴屠夫在听到瘦弱男子的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就算他摔倒是因为这里面有东西使绊子,那也用不着把神龛给砸了吧。
吴屠夫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不料此刻立马引起瘦弱男的讥讽:“…吴老大,平常看你也挺老实的,今天只是叫你来帮我一点小忙,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敢情被这些阴邪整了的是我不是你,所以就觉得不痛不痒——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吧?是我田川看错了你,你走吧,反正你杀生那么多,一身血气,那些阴邪精怪也奈何不了。但吴老大我可告诉你,就算现在这些阴邪还能缩在这些神龛中祸害乡邻,要不了多久…哼”
“要不了多久什么?”吴屠夫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瞬间变脸的田川。
田川声音尖细带着几分轻浮挑衅,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是左右言他:“…你知道我们旁边的那个葛兰村吧?”
“知道,葛兰村怎么了?”
田川斜了吴屠夫一眼,“哼,怎么了?他们长老已经同意请天主入驻村子里了。”
“不可能!那天主就是,就是个……”
“就是什么?吴屠夫,我告诉你现在说话要慎言,看在我们同一个村的份上好心劝你一句,你们那些年代要过去了。天主是让我们这些真正普通人也能获得平等自由的真正的神……”
吴屠夫脑袋里嗡的一声,他之前曾经去过一个村子帮人杀猪。
啧啧,那真是地狱般的世界。
天主周围聚集的是它的信徒,拥有绝对的财富和绝对的话语权。
而其他人则……怎么说呢,就拿请他杀猪的那户人家,有个地皮子,若在以前就算在各家打秋风,但绝对不会太过嚣张。而那次,那地皮子就让那户人家把一半猪肉分给他。
主人当然不同意,然后那地皮子便说,他们祖上是奴隶,所以他们不应该有这些。然后伙同一大群平时游手好闲又嫉恨人家财富的地皮子,把那户人家绑了,脖子上套了锁链,当成奴隶卖了……
这完全颠覆了吴屠夫的认知,从那里回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然而后来又有很多消息从隔壁村传来。
此刻,田川说起葛兰村便让吴屠夫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想到那些平时偷鸡摸狗的懒汉那锁链把他套了,把他的父母妻儿都卖了的场景就止不住的恐惧。
然而,如此恐怖和违逆人伦的事情,却被那些人描述成是“教化”。那些抢夺别人猪肉和家产的人并没有遭到天主周围大地主们的制裁,他们用成立的正义之教廷经过几十人极其正式和严肃地争论……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地皮子抢夺的是这个村原本土猪的,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层级上,所以不能称为抢夺,只是把资源更合理地重新分配而已。
吴屠夫想到,要是他们的村子也把这样的天主请回来,那,那……他也是这个村土生土长的,那些外来者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有他们的一切,还把他们当奴隶,还和他们不是一个层级……那该怎么办?
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吴屠夫前两天突然得到消息,说周围的村子派出所谓的维护人类文明的天主团前来,给村子施压。好像还给村长和里正以及一部分许诺好处…所以村子里现在气氛也开始变了,大家有的人心惶惶,而有的则变得十分激动和期待。
这田川就属于后者。
……吴屠夫当然没有砸掉本来就很破烂的石龛,那田川恶狠狠看着这些石龛,心有不甘,一阵阴风吹来,只能悻悻离开。
其实这事若放在以前的话,他肯定会像其他人一样,摔倒的第二天就拿着香烛纸钱屁颠屁颠来祷告祈求放过。
原本他第二天的确准备去找人借钱买香烛纸钱来着,然后遇到了葛兰村以前经常在城里混的一个痞子,据说现在已经成了天主团的一个长老,要什么有什么,还养了好几个奴隶……
那人告诉他,天主不喜欢那些山精野怪,天主之所以迟迟没能进入陀树村除了因为他们的村长比较轴外,就是因为有山精野怪盘踞。
不过,关于村长的事情他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反正陀树村在附近几个村子中范围最大,既然范围大那一定不方便管理,他们的办法就是支持村长的几个儿子。
让他们独立出来成为各村的新村长,这样不仅分薄了老村长的权力和整个村子的实力,还方便天主的管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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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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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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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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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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