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表表，表妹…”他靠近王晓燕，高兴地想拉她的手。
王晓燕“嗯”了一下，往王子安靠了一靠。王子安站到他们中间，把他倆隔开。
马发成怒视着王子安。
马建明也掉过头来打量王晓燕，眼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怪声怪气地说道：
“你看，你看，表哥，这些年我的钱还真是没有白白花！女大十八变，晓燕小时候俊，现在变得更俊……唉呀，钱是没有白花啊！”他吧哒吧哒抽着烟，象欣赏一副画，感叹不已。“是该为他俩办事了。”
他又把目光转向王忠林，征询道：“表哥，我们两个也不用吵了，我一切听你的，你开开金口，今天你是还钱呢，还是兑现诺言？”
“爸，怎么回事啊？”王晓燕听马建明话语蹊跷暧昧，发现父亲嘴唇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焦急地问。
王忠林深深叹了一口气，两眼一闭，那悲惨的脸上挂下两行泪水。
马建明将烟蒂往地下狠狠一扔，直视王晓燕，道：
“晓燕，有些事情你爸可能没有告诉你，你已经长大了，也该知道了！我跟你直说吧。你十岁那年，你母亲生病，你爸请我吃饭，向我借钱，他答应你长大了嫁给我家发成。”
“...你问你爸，这是从他那张嘴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一个男人响当当说出来的话！你想想看，那时候我们自己生活也不好过，我们全家喝粥，喝南瓜汤，吃蕃薯，冬天舍不得买衣服，房子漏了熬一熬，发成生病也不上医院治，我翻山过岭寻草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一分一分攒下钱，交到你爸手里，给你妈看病，给你读书，给小刚买鞋子！问问你爸，我一次一次借钱给他，算一算，多少次了，这么多年，利息给过我多少没有，我找他要钱过没有？”
“...当初你家有难处，我拼了命地帮。如今你长大了，我们家也有难处，我们现在也不好过，欠人家的钱，人家天天逼我要债，门都被要债的踢破！”
“...发成三十多岁了，媳妇没娶，别人都笑话我们，不是我们娶不上媳妇，而是发成这孩子痴情，一直在等你，为你误了青春，你知不知道？你们讲讲良心，怎么办？！”
马建明的嘴巴象吃草的兔子咂个不停，连珠似的一番话，象箭一样，一支接一支穿到王晓燕心里。
王晓燕万分惊讶，羞恼，困惑，慌乱，痛苦！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她瞧瞧惶恐不安的父亲，瞧瞧一脸淫邪的马发成，双脚颤抖不止。
她流着泪问王忠林：“爸，是这样吗？”
“晓燕，不，不是这样的……”王忠林神色慌乱，跺脚说。
“什么？！王忠林，你这个无赖！”
马建明勃然大怒，拎起身边的旧竹椅往地上狠狠一摔，竹椅“哗”的一声裂开了，“你这样说，我们亲戚关系从此一切两断！既然如此，我狠话也说得出口了。要么今天你就把钱还清，要么晓燕就跟发成走！”
王晓燕突然脸色煞白！
马发成听父亲发话，立刻说：“我钱不要了，我要表妹！”说着伸出一只手臂去抱王晓燕的腰。
王晓燕一时性起，张开五指，一记耳光狠狠地掴了过去。“啪”！手落之处，马发成左脸颊映出五根红条。
马发成象猴子一样狂怒跳跃，嚎嚎大叫！他后退一步，挽起衣袖，举起右手准备反抽。
王子安一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马发成使了使劲，无法挣脱，他放下手，跑到门口，搬了一块光滑坚硬的鹅卵石，直冲到灶头。
“咣当”一声，把王晓燕家的烧饭锅砸了一个大窟窿！
王忠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人忠厚耿直，从未欺凌过别人，也从未受过别人的侮辱。今天，他已经一忍再忍，忍到极限。
见烧饭锅被砸，王忠林额头青筋暴涨，脸形扭曲。他粗大的手掌一拍桌子，把一把热水壶震到地上，热水壶“嘭”的一声，爆裂了！他大吼道：“操你祖宗的！我今天不活了，拿我的命去抵债吧！”
他冲到楼梯下面，伸手去取砍柴刀，意欲自刎。
楼板上“咚”的一响，张秀英从床上滚落下来，紧接着传来嘶声竭力、垂死一般的呼唤：
“忠林，忠…林…”
王忠林立刻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破旧松动的楼梯发出吱吱格格的声响。王晓燕也跟着冲了上去。
王晓燕看着母亲那张白灰色的面孔和骇人的表情，骨瘦嶙峋的身板薄如一叶风中秋叶，随时可能凋零,心痛万分。她想把母亲搀回床上，但是张秀英倔强地挣扎着，吃力地抬起脚，迈向楼梯。
王忠林和女儿连忙搀扶着她。
张秀英艰难地下了楼梯，颤颤巍巍走到马建明面前，双膝一弯，跪在他脚前：
“建明表弟，放过我们吧，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王晓燕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马建明鼻孔挤出“哼”的一声，带着马发成走出门去。
王子安追到门口，怒气冲冲道：“他们还欠你多少，你到东川小商品市场1052号摊位找我，我还！”
......
东川市小商品市场1052摊位，中午，王贵生去车站接商客，摊位上只有王晓燕和王子安两个人。
马建明带着马发成和两个壮汉，找上摊来。
来者不善，王晓燕正要回避，马发成两只淫邪眼睛，远远盯过来。
也罢，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找不着自己，他们就纠缠父母。长此以往，病中母亲非被他们折腾死不可，不如自己来对付他们。
王子安也看见四个人渐行渐近。两个壮汉嘴巴油光闪闪，显然刚吃饱饭从酒店出来。
马发成钉过铁皮的一双黄色皮鞋，“笃笃笃”地敲着市场水泥地，一步一步踱来，神气活现。
王子安从摊位下拿出皮包，拉开拉链，伸进五指，理了理包里散乱的钱，说道：“晓燕，你家还欠他多少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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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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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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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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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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