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是贵客,陈香雪走出去亲自迎接。娇娇今日穿着大红色云锦宫装长裙,梳着高髻,佩戴着一整套的红宝石点翠饰。
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娇娇,陈香雪脚步停顿了下,然后又一脸笑意走上前。
陈香雪今日穿着大红色洒金织金锦长裙,梳了牡丹髻,当中插入着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凤簪。这身打扮,原本十分华丽。可现在,却被娇娇硬生生地给压下去。
走到娇娇面前,陈香雪笑着说道:“郡主能来,真是让我们许府蓬荜生辉。”
人际往来,娇娇也是一把好手,笑眯眯地说道:“香雪妹妹,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不知道的,看着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的样子,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亲近呢!
陈香雪与娇娇说道:“郡主,我婆母说想要瞻仰下郡主您的风采,所以就给你下了帖子。”
给娇娇下帖子的事,是许老太太提出来的。陈香雪并不愿意节外生枝,可是许老太太坚持。甚至为此,还与许文昌说了。
许文昌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寿宴在即也不想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就同意了。当家人都同意了,陈香雪还能怎么办,只能下帖子了。
娇娇笑着说道:“京城人人都道老夫人教子有方,我早就想见见老人家,说不准还能沾沾她的光呢!”
这大明朝论教子有方,还有谁能越得过太后娘娘。陈香雪知道娇娇说的,那都是客气话。
娇娇是皇帝钦封的正二品郡主,许老太太以及到场的客人的品阶,没人高过她。所以娇娇进正厅的时候,除了许老太太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娇娇进屋就看向坐在上的人。就见老太太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衣,下着暗红色六幅裙。头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珠环翠绕,人很富态,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
得了身边丫鬟的提醒,许老太太这才站了起来。
娇娇走上前,朝着许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瑶岑在这里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辰礼,进门的时候就交给了收礼的人了。
许老太太愣了神,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就是瑶岑郡主?”
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远山,神若秋水。这个漂亮年轻的女子,竟然是拒绝她儿子的瑶岑郡主。
当年到了京城以后,听到有人拒了他儿子的提亲,许老太太还生了一段闷气。在她心中她儿子就是公主都配得,结果却被个郡主给拒亲了。其实那时候,许老太太就想见见娇娇。看看这个敢拒了儿子的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可惜,一直都不能如愿。
娇娇微微颔:“嗯,我就是瑶岑。”
许老太太忍不住问道:“郡主今年好像是三十有二了吧?”
娇娇眉头抖动了下,这老太太还真是直接:“是,前几日刚过了三十二的生辰。”
“真显年轻,看起来比我家芃芃也大不了多少。”芃芃,是陈香雪生的长女。
这名字是许文昌取的,取自《鄘风?载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这个名字,陈香雪并不喜欢。可家里都是许文昌说了算,不喜欢也得接受。
娇娇笑了下,没接话。
许老太太却是继续说道:“其他都好,就是太瘦了。还是得多吃点,胖些更好看。”
陈香雪打了个岔:“郡主,你请坐。”给娇娇的位置,是左边第一个位置。
娇娇并不喜欢别人对她品头论足,不过现在是做客她也不会摆脸色。见陈香雪岔开话题,她也就笑着走过去坐下。
许老太太却是看着娇娇问道:“你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这么透亮。”她活这么大年岁,还从没见过光丽灿烂精美的衣裳。
娇娇神色淡然道:“云锦。”
许老太太听到这话,惊讶不已:“云锦?就是传闻寸锦寸金的稀罕料子?”
云锦在场很多人看过,但却却没几人穿过云锦做的衣裳。不过陈家底蕴深厚,陈香雪及笄时穿的衣裳,就云锦做的。只是后来嫁给了许文昌,就再没穿过这身衣裳了。
娇娇笑着轻轻地点头道:“是呀!”
“莫怪你这衣裳如此好看呢!”就这么一身衣服,就得几百上千年银子,这也太奢侈了。想到这里,许老太太心里庆幸当年许文昌没娶了娇娇。若不然,哪养得起。
许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太明显了,在场的人就没有看不出来。
娇娇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茶,真不是一般的难喝。
其实不是人家的茶不好,是娇娇嘴巴太刁了。不是决定好茶,她宁愿喝白开水。
许老太太看到了娇娇的双手,眼睛都直了:“你这手,可真白。”
娇娇一双玉手细腻,白嫩,光滑。指甲上并没有像时下京都的贵妇闺女们那般涂抹各种的脂粉颜料,就是非常自然的粉红色。只看这双手,就知道她的主人是从没做过事的人了。
“老夫人过奖了。”
陈香雪不想许老太太再继续说下去,又笑着岔开了话题:“听闻郡主喜欢养花,我们园子里的蕙兰正巧开了,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当然有兴趣了。正好看看,是我养的蕙兰好还是你们养的好。若是你们的好,也能跟你取取经。”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深仇大恨且陈香雪也是聪明人,娇娇并不想与其交恶。
陈香雪准备带了娇娇去花园赏花。xiumb.com
许老太太非常不满,也不知道这儿媳妇是什么意思。她只不过跟瑶岑郡主说了几句话,就急慌慌地要将人拉走了,这不明显要与自己对着干:“外面太阳那么大,多晒。要看花,让下人将花搬进来看就是。”
对于陈香雪养那些花花草草,许老太太很看不惯。这园子里的地完全可以种菜,这样也不用花钱去买了。可她的话,这个儿媳妇完全不听。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不能吃不能穿的,还得派专人伺弄。每每想到这个,许老太太就觉得陈香雪不会过日子,太败家了。为这事,许老太太跟许文昌念叨了许久。可惜许文昌也不支持她的想法,还说这是雅事,许老太太这才作罢。
陈香雪对于许老太太这般没有眼色也很头疼,只是当着这么多宾客她也不会忤逆老太太的意:“郡主,你看?”
娇娇坐回到椅子上,笑着说道:“老夫人这么心疼我,那就将花搬进来,让大家跟着一起观赏。”
两盆蕙兰很快搬到客厅。娇娇觉得这花养得很一样,不过她还是跟着众人一样夸赞了两句。
这个时候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夸赞老太太有福气,生了两个能干又孝顺的好儿子。
在许文昌中状元的第六年,许文东也考中了进士。虽不能跟许文昌比,但能考中就证明很厉害了。
许老太太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生了许文昌跟许文东两个能干的儿子,所以这话他听多少遍都不腻。
不过也是这个妇人的话提醒了许老太太,她看向娇娇说道:“不知道郡主有几个孩子?”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
“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不是娇娇不愿生,而是生完儿子以后她就没在怀上了。杜昭彰这一辈就有五个男丁,他自己的亲大哥就有六个儿子。所以他们杜家,并不缺儿子。娇娇只生了一子一女没再生了,杜家长辈也没管。
许老太太听到这话说道:“一个儿子也太少了,至少得要两个。”除了陈香雪生的两子一女以外,许文昌还有三个庶子两个庶女。庶出子女的人数,肯定还会增长。
这个时候,有个面容削弱的妇人顺势夸赞道:“还是老夫人福气厚重,得了一女两子。这满京城,再寻不到一个能跟老夫人你比得了的。”
这些人想要恭维许老夫人,娇娇无所谓。可想踩她,门都没有。
娇娇轻笑道:“得婆家人喜欢丈夫爱重,家中无妾室碍眼。老了有老伴相陪,儿孙孝顺贴心,这才是真正的福气厚重。”
许老太太儿子孝顺是不假,但年轻时就守了寡,按照娇娇这说法不仅没福,反而命苦了。
那面容削瘦的妇人听到这话,尖着嗓子说道:“郡主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为夫家开枝散叶,乃是为人妻人为媳的本分。”
娇娇脸上的笑容隐去,看着那妇人淡淡地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外祖母说的。”
那妇人一下就卡壳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孝顺容不得外人说太后半点的不是,若是她今日说的话传到皇帝耳中,肯定会牵连她丈夫的。
许老太太原本心情极好,可娇娇的这一番话让她心情瞬间变得奇差无比。偏偏这是太后说的,又反驳不得。哪怕许老太太再愚昧无知,也不敢说太后的话不对了。
娇娇仿若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激起了多大的波澜。当下,与许老太太跟陈香雪说她头有些昏沉沉的,需要回家。
许老太太现在巴不得娇娇走,省得娇娇又说出让她堵心的话:“既郡主不舒服,那你赶紧回去。”
陈香雪却是走上前关切地问道:“郡主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厢房休息下,我派人请大夫来先给你看看,确定无事再回去。”
虽然她知道娇娇说不舒服只是借口,但她这个当主人的也得表现出应有的关心与担忧。而不是像许老太太似的,巴不得人家赶紧离开。让其他宾客看了,怎么想。
娇娇对陈香雪并没有恶感,相反她还觉得其很不容易:“无妨,只要休息下就好。”
陈香雪将娇娇送出了许家,到了大门口她一脸歉意地说道:“我婆婆人很良善,只是性子有些直想到什么说什么,还请郡主不要将她的那些话放在心上。”最开始,陈香雪也经常被许老太太气得半死。时间长了,也就看开了。
“我怎么会跟老人家计较。”相信有了今日的事,估计许家以后再不会请她了。
娇娇的马车,很快消失在陈香雪的视线内。可陈香雪,还是看着远方。当年她其实也纳闷过,许文昌那般优秀为何和淑长公主跟娇娇会拒亲。可如今,她却明白了。
丫鬟在旁问道:“夫人,怎么了?”
“觉得瑶岑郡主很有福气。”杜昭彰娶了瑶岑郡主以后,将她当宝贝一样宠着。这些年他身边也没其他女人,就守着瑶岑郡主一人。而只看瑶岑郡主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了。
丫鬟说道:“夫人,您也很有福气。家里的几位姑奶奶谁不羡慕夫人您。”陈香雪的一干姐妹,只她嫁得最好。而且许文昌也对她很敬重。虽有两名妾室,但这两个妾室却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丈夫前程远大信任她,内宅的事都交给自己从不插手。婆婆虽有时说话难听但却并不是什么恶毒的人,也不会故意磨搓人,哄着捧着就好。跟家中的姐妹比起来,她确实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陈香雪说道:“人要知足。”话是如此,可是心中还是有些意难平。哪个女人,不希望一世一双人。
晚上的时候,许老太太与许文昌说道:“幸亏你当日没娶那瑶岑郡主,否则我得少活二十年。”谁不知道她年轻就守寡了,偏偏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老了得有老伴相陪才是福气厚重,这不打她脸。
这个时候许老太太完全忘记,不是他儿子不娶,是人家没瞧上他儿子。
这些年的面,许文昌早就喜怒不动于了色了,笑着道:“娘,多少年的老黄历还提这个做什么。娘,我明日就要启程了。等天气变凉,我就派人来接你。”也是因为知道今日是许老太太六十大寿,所以皇帝特意恩准等许老太太过完寿再赴任。
许老太太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不过这日之后,许老太太对陈香雪却和善了许多。这对陈香雪来说,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与此同时,娇娇也与杜昭彰说道:“那老太太还真如我外祖母当日所说,不是什么恶人,就是说话太难听。”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有话不藏在心里直接说出来,这样的人其实好应付。就怕那种面上和蔼可亲,背后里却痛刀的人。所以,娇娇对许老太太并没恶感。当然,她也不喜欢就是。
杜昭彰说道:“她说话难听,你就呛回去。不能仗着年岁大,就由着她膈应人。”他的前程,并不差于许文昌。且两人不在一个阵营,娇娇就算得罪也不怕。
娇娇亲了下杜昭彰,乐呵呵地说道:“夫君,你真好。”幸好她行事很有原则的,要不然早被杜昭彰宠坏了。
杜昭彰被亲得心猿意马,很快,屋内就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ps:昨日看着下小雨就懒得打伞,结果半夜头疼欲裂。今日也睡了一天,到现在头还隐隐作疼。所以今日只能一更,抱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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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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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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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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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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