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了三荤两素一汤。分别是清蒸鲈鱼、红烧排骨、鸡沾口蘑、杏仁豆腐、清炒白菜,还有一个乌鸡汤。另外还有手拍黄瓜、醋溜土豆丝以及酸辣白萝卜片。旁边放着粳米饭以及冒着热气的莲子粥。
枣枣看了一眼饭菜,然后朝着柳儿说道:“你好歹吃点呀?”已经六天了,柳儿每天吃不下睡不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柳儿摇头说道:“我没胃口。”现在就是龙肝凤胆放到她面前,她也吃不下。
枣枣长出一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下,枣枣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你真的非江以俊不嫁,吃完饭我就陪你去找娘。娘不答应,我们好好跟她说。”就算娘不答应,那也可以慢慢磨。总这么待在院子茶饭不思也解决不了问题。
柳儿没吭声。
枣枣着急地说道:“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样一声不吭,我就是想帮你也不知道怎么帮呀?”
柳儿低声说道:“等会我们去见娘。”总是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见柳儿不动筷子,枣枣说道:“你要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娘说这事。”
柳儿低着头吃了半碗饭。
姐妹两人到主院的时候,玉熙并不在。半芹说道:“大郡主,二郡主,你们等一会,我让半夏去通禀王妃。”怕两人不愿意等,半芹又加了一句:“王妃跟我说了,若是二郡主过来就让我们回禀她。”
枣枣大咧咧地说道:“那你快去回禀娘,我们在这里等了。”说完,枣枣扬声说道:“我渴了,榨杯果汁给我喝。”
听到说柳儿到了主院,玉熙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等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来找她了。
云擎也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夫妻两人都悬着心。其实要按照云擎的意思,玉熙该主动去碧芯苑找柳儿谈,不过玉熙没答应,他也只能忍耐着:“这里有我,你快过去吧!”孩子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他担心得不行。
玉熙握着云擎的手说道:“你别担心,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站在下面的申春亭垂着头,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当然,看到了也得装成没见到。
见到柳儿,玉熙很心疼。这才几日功夫,竟然憔悴得不像样子。玉熙走到柳儿身边,轻轻撩起她额间的碎发,柔声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等柳儿开口,玉熙就抱着她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道:“不用怕,坐下慢慢说。”
柳儿反搂着玉熙,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往下掉。柳儿一边哭一边说道:“娘,对不起,女儿让你跟爹操心了。”琇書蛧
玉熙没说话,只是帮着柳儿擦眼泪。等柳儿哭够了,她才说道:“这当爹娘的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
柳儿哽咽道:“娘,对不起。”
玉熙笑道:“别说对不起,你没做对不起我们的事。不过这事,娘想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柳儿不知道怎么说。
枣枣见状,只能上阵了:“娘,之前江以俊跟我们讲,说给他看诊的大夫说他能活到六十没问题。娘,这是真的吗?”
玉熙不答反问道:“你也见过江以俊了,你觉得这话是真是假。”
不用问也知道是假的,只是当着柳儿的面她也不好说这话。正待继续问,枣枣看见见玉熙朝她微微摇头。
枣枣会意,说道:“柳儿,有什么话你自己跟娘说吧!”就算她想要当柳儿的代言人,娘不答应也做不成。
见柳儿一脸纠结的样,玉熙单刀直入道:“柳儿,你想嫁给江以俊吗?”
枣枣觉得玉熙问的是废话,若柳儿不想嫁给江以俊,她为何这般痛苦。
却不想柳儿出乎她的预料,摇头说道:“不想。”
不说枣枣,就是玉熙都很意外。她刚才只是例行问了一句,其实她也认为柳儿是想嫁给江以俊却又怕她不同意。
枣枣听了这话,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柳儿,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不想嫁给江以俊?”见柳儿点头,枣枣无语了:“你既然不想嫁给江以俊,那这几日为何茶饭不思?让你来见娘,也不愿意。”
柳儿捏着裙角说道:“我、我……”这段时间柳儿吃不好睡不下,是她想得太多。既为自己对江以俊心动而羞愧;又害怕看到玉熙跟云擎失望的眼神;完了又担心拒绝了江以俊,江以俊已经因她而没命,那她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枣枣觉得自己理解不了柳儿。
玉熙倒是松了一口气,问道:“跟娘说说,为何不想嫁江以俊?”
枣枣摸了下后脑勺,为何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玉熙会反对,可瞧着这情景哪是反对的样。
柳儿低声说道:“娘说过,他活不过三十。”三十都活不过,嫁他没几年就要守寡。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打起了退堂鼓。
听到这话,枣枣倒是问了起来:“娘,江以俊活不到三十这事是真的吗?”
玉熙问道:“怎么了?怀疑娘在骗你?”
枣枣笑眯眯地说道:“没有,娘,我就是想知道他的身体到底什么样?在茶楼的时候,江以俊说他能活到六十。”特意这么问,是怕江以俊真能活到六十,柳儿以后后悔。所以,这些事都必须问清楚。
柳儿态度明确,玉熙也就不再隐瞒了,说道:“贺大夫说,若是江以俊能静心地养着,活到四十没问题。”
枣枣觉得这话有些水份:“娘,就江以俊动不动就晕倒的样子能活到四十?”江以俊若能活到四十,那她肯定能活到一百了。
玉熙望着柳儿说道:“贺大夫说的是要静心养着,意思是要保持平和的心态,不能大悲大喜,不能受任何的刺激。”
柳儿明白了为何江以俊会晕倒了。
玉熙轻轻摇头说道:“无欲无求,不悲不喜,那不是人是庙里的菩萨。这也是娘为什么说他活不到三十的原因。”
柳儿咬着下唇道:“娘,那这次的事对他寿命有影响吗?”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江以俊有性命危险。
玉熙点头说道:“肯定有影响的,多来几次,可能三十都活不过。”说完,玉熙一脸欣慰地说道:“好在你没嫁他的心思。若嫁给他,像茶楼的事以后就会经常上演。而你以后,每日都要做好守寡的准备。”
柳儿低着头没有说话。
玉熙为了避免柳儿将来后悔,说道:“江以俊身体不好,以后很可能连孩子都要不上。就算怀上孩子,孩子万一像着他那样病歪歪的怎么办?”
枣枣有些讶异:“娘,不至于吧?”
玉熙道:“江以俊的母亲闵氏身体非常糟糕,自小就是个病秧子。江以俊也是个病秧子,谁都不敢确定江以俊的孩子以后不会是个病秧子?”
这事,谁都不敢打包票,枣枣也不能。
“就算孩子健康。可江以俊这样的身体,你觉得他能撑起门户护着妻儿?”说完,玉熙摇头说道:“江以俊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他的妻子不仅要顺着他哄着他,还得里里外外一把抓,完了还要教养子女。”简单来说江以俊这个丈夫就是个摆设什么都指靠不上,嫁给他就得撑起他们这个小家来。
这些柳儿都有想过,她还问自己是否能接受这样一个丈夫。想了这么些天,在见到玉熙的时候她就有答案了。她要嫁的是一个宠她爱她的丈夫,而不是要嫁一个还得由她来护着的男人。
枣枣迟疑了下问道:“娘,你不也里里外外一把抓吗?”
玉熙轻笑道:“你觉得你爹是个摆设?”
枣枣轻声说道:“娘,爹好像只管打仗吧?”云擎三天两头往军营跑且常年在外征战,政务跟内务都是玉熙在管。所以,她爹虽然不是个摆设,但家里的事也没管过。
玉熙笑着说道:“你爹虽然不常在家,可是却没人敢欺负我们娘几个。而且,若没有你爹给娘撑腰,娘也掌不了政务。”
说完,玉熙觉得还不够贴切,补充道:“这个家里没了娘,你们日子可能没现在舒坦,但性命无忧。可若是没了你爹,我们就会性命不保。”云擎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全家人都要玩完。
枣枣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云擎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娘,这么说若不是我厉害,你也不会将我许给金玉了?”
“你说呢?”这不是废话。若枣枣跟柳儿一样的性情,她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
枣枣庆幸自己能干。
想了下,玉熙朝着枣枣说道:“娘是自己不愿意闲着,可就是这样偶尔也会觉得苦觉得累。不过娘苦了,有你爹倾诉;累了,有你爹依靠。枣枣,以后你嫁了,家里家外的事可就都要靠你。你就算累了苦了,也得自己扛。”这也算是在给枣枣打预防针了。
枣枣哭笑不得,原本是为柳儿的事来,结果怎么转到她头上了:“娘,我还有你们呢呢!以后苦了累了我都可以找你呀!”
玉熙扶额:“你以为嫁人后还能跟在娘家一样吗?爹娘只能保证不让外人欺负你们,家中的事还是要靠自己,我跟你爹是不会管的。”
枣枣有些着急地说道:“娘,我还准备以后我的孩子让你教呢!”她觉得自己养不好孩子,至于邬金玉比她还不如呢!交给娘养,那是最稳当的。
玉熙一口回绝:“别说你们的孩子,就是阿浩他们的孩子我都不会管。你们的孩子,自己养自己教。”说完,玉熙瞪了一眼枣枣道:“养大你们已经不容易,还要帮着养你们的孩子,你想累死我跟你爹?”
枣枣嘀咕道:“不养就不养,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呀?”
柳儿这几天一直在自我折磨,如今这些话说出来轻松多了。
看着活宝似的枣枣,柳儿心情一下舒畅了不少:“娘,这次的事会不会对江表哥很大的打击?”她虽然不愿嫁江以俊,但也希望江以俊好好的。
“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想不开,那就没办法了。
见柳儿面有愧疚之色,玉熙摇头道:“这事与你无关,要怪就怪他父母没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幸好柳儿自己想通了,若不然她真要做恶人了。做恶人不怕,怕的是柳儿想不开或者一蹶不振。
枣枣的思维跳度很大:“柳儿,你若喜欢俊朗有才的的,明年会试,正好让娘给你好好挑一个。”
江以俊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柳儿也暂时也没心情想婚嫁之事这:“不用了。我不想嫁人了,以后就留在家里侍奉你跟爹。”
枣枣着急了:“这怎么成……”
话没说完,就被玉熙打断了:“可以。有爹娘在,你想怎么样都成。”柳儿选择放弃,是她很理性。可这不表示她完全放开了。这个时候跟她说婚嫁之事,可不为难她。
江以俊的事对玉熙来说,已经过去了,所以她也不愿意再谈:“枣枣,你的嫁衣是自己绣还是让针线房绣?”
“这还用说,当然让针线房的人绣了。”让她绣,干脆别嫁了。
玉熙板着脸道:“嫁衣盖头还有给公婆的鞋袜可以让绣娘帮着做,可成亲的贴身衣物你总不能让绣娘做吧?”
枣枣不明所以地说道:“我的衣物从里到外不都是绣娘做的吗?”
玉熙扶额,说道:“成了,你赶紧出去吧!我看到你就头疼。”
走出主院,枣枣还一头雾水:“让绣娘绣贴身衣物怎么了?以前不都那样吗?”所谓的贴身衣物,是指亵衣亵裤。
柳儿脸都有些发烫,这周边还有不少的丫鬟婆子呢!不过柳儿知道她若不说,枣枣就会一直说下去:“贴身衣物,一般不好假手于人。而成亲有个风俗,就是出嫁时穿的衣物必须出自新娘自己的手,这样以后日子才能和美红火。大姐,这些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枣枣还是那句话:“瞎讲究。”
玉熙休息了下,喝了一杯刚榨出来的西瓜汁,就回了前院。
见到玉熙,云擎朝着下面站着的吏部侍郎说道:“你先下去,这事下回再说。”
人走出去后,云擎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可有说服柳儿?”
玉熙轻轻点头:“柳儿那点心思已经熄了。不过这会她心情不大好,说以后不嫁人,我怕她胡思乱想就答应了。”
“想通就好。”至于嫁人这事,反正柳儿还小,晚两三年再议亲不迟。
就在这个,余志在外道:“王爷,王妃,杨铎明有八百里密信送达。”
云擎接了信,快速地拆开,看完以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当着余志的面,云擎说道:“玉熙,我们的人跟潘星辰搭上了线。”
玉熙也非常惊讶:“真的?”潘星辰是娄青云手底下两位副将之一。若是这个人倒向他们,那出兵攻打山东就会事半功倍。
云擎将信递给玉熙,说道:“对方很有诚意,提的条件也不过分,你看看。”虽然两边还没开战,但是局势已经明朗,很多人已经在为自己想退路了。
这个潘星辰也是个聪明人,他提出希望云擎以后攻占山东后,自己待遇能跟现在一样。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夫妻两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看完后,玉熙点了下头:“这是好事,不过也要防备。”云擎点了下头道,玉熙的担心不无道理,燕无双那般狡诈,谁知道是不是他使的诈。云擎说道:“这事,我会跟大军说的。”
封大军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这事交给他,玉熙也放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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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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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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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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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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