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徼冯珂,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张越面前,然后看着地上那具死尸,手足发麻,浑身战栗。
他勉强镇定下来,走进房中,问道:“张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人说是奉游徼之命来给在下送粥,但在下正好不想喝,就请他喝了,结果……”张越含笑不语。
冯珂却是冷汗如注,背脊发凉。
虽然不知道,这个张子重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能惊动那位亲自部署,拿来对付丞相府的公子哥。
此人的地位或者影响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恐怕大的出乎自己想象。wWW.ΧìǔΜЬ.CǒΜ
而这样的人,只要死在这乡官邑。
冯珂毫不怀疑,自己和整个乡官邑上下人等的大好脑袋,恐怕得去长安城城头冷静一下。
“张公子,此人绝非在下所遣……”勉强镇定下来,冯珂深吸了一口气,拜道:“还望公子明察!”
“我自知……”张越微微笑着,问道:“但,若在下不幸,喝下那碗粥,冯游徼恐怕难逃关系……”
“甚至说不定得牵连妻小父母……”
冯珂听着,脸色苍白,手足发凉。
他是孤儿,从小丧父,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的拉扯大的。
为了他,母亲甚至多次放弃了改嫁机会。
乃至于,背上了官府的罚金!(汉律,寡妇守寡到一定时间必须改嫁,不改嫁罚款,罚金五算)
如今,好不容易自己靠着能力,当上了游徼,吃上了皇粮,老母生活能有所安逸。
若因自己之故,牵连年迈的母亲,也要受六木之刑。
那他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收敛神色,走上前来,翻动那具尸体,然后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整个乡官邑里,也不可能有这个人。
“把李二郎叫来!”冯珂大声吼着,负责乡官邑门禁和进出人员登记的,正是他的好朋友,与他一起长大的李二郎。
然而现在,冯珂却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半刻钟后,有人来回报:“游徼,李二郎在官邑吞金自尽了……”
冯珂面色霜寒。
张越脸上的笑容,也更浓郁了。什么吞金自杀?被自杀吧!
真是周祥的计划呢!
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谋。
幕后之人的狠辣果决,让张越抚掌、心惊。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曾经在远比汉室官场混乱、复杂的机关里沉浮数载的老油条。
这西元前的伎俩,就有些略显单薄了。
毕竟,论姿势,谁能比的过信息爆炸的那个新世纪?
“游徼还是立刻上报此事的好……”张越在旁边好心提醒道:“此间之事,已经彻底超出游徼的掌握与控制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同样被幕后某人操纵和抛弃的弃子:“江公子恐怕早已经将游徼当成了替罪羔羊了……”
冯珂闻言,浑身剧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越。
显然张越猜对了。
“呵呵……江寄……江充……”张越含笑不语着。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个当日在甲亭村外拦住他的李大郎,还有原主卧病期间,那些帮着原主遮蔽了来自官府的打压的人。
恐怕,与江充是脱不了干系的。
甚至,就连江寄送脸上门,也说不定不是意外,而是一次伏笔。
这些大人物的争斗和手腕,确实高超。
只是……
“你们为何要来惹我?”
“难道我很好欺负吗?”
张越在心里喃喃笑着,在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反击了。
他很清楚,对付江充,是不能走明面上的路子的。
而且,江充也不是好对付的人!
别看人家丢了水衡都尉的职务,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然而,他依然兼着直指绣衣使者的差使。
想跟这个锦衣卫的祖宗玩游戏,就不能给他太多机会,甚至不能给他反应的时机。
一定要一击毙命,一剑致死!
那江充的软肋和弱点是什么呢?
“当今天子!”
毋庸置疑,只要当今天子依旧觉得江充是自己的走狗鹰犬。
那么,就算自己找到此人无数罪证。
恐怕最终的结果,也可能只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这样的例子,在汉室并不稀少。
当年,太宗宠幸邓通,即便老丞相申屠嘉,找到了邓通无数罪证。
但结果,却只能是打他几板子而已……
先帝时,酷吏郅都,逼死了废太子临江哀王刘荣。
朝野震惊,窦太后勃然大怒,要杀郅都。
结果呢?
先帝说:都忠臣也!
立刻安排郅都去了雁门关避难。
要不是窦太后太能记仇了,太能等机会了。
恐怕,郅都连一根毛都不会掉。
所以,正常的办法,连江充一根毛都伤不了——若是这些办法可以,长安城里那些比张越还恨江充一万倍的人早就动手了。
譬如太子刘据一系的人……
但为什么江充到现在都能活蹦乱跳?
答案就是他没有失宠!
换句话说,只要他失宠,用不着张越出手。
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将江充踩成肉泥!
想清楚这一点,张越便知道,应该怎么对付江充了。
想到这里,张越就对冯珂道:“游徼还是赶紧派人去通知在长水校尉大营里的人吧……”
出了这样的事情,张越相信,公孙贺家族,恐怕会比自己还要关心、紧张。
所以,将此事通知对方,是最佳的办法。
冯珂闻言如梦初醒。
立刻对左右吩咐:“马上派人去长水校尉大营禀报此间事,请长水校尉派兵来乡官邑!”
又道:“再派人快马加鞭,去禀报太常卿!”
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张越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但在官邑之中遭遇下毒,也是天大的案子,足够直接报告太常卿了。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来头很不一般!
刚刚将事情吩咐下去,官邑外,却传来了阵阵严整肃杀的脚步声。
“光禄大夫公孙遗,奉诏持节,接管长水乡乡官邑!诸吏速速出见!”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官邑外大声说道。
然后,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就推开了官邑之门。
一位中年文官,持着符节,头戴进贤冠,腰带印绶,阔步走了进来。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天子节,宣言道:“天子符节在此,诸官吏见节如见朕躬!”
“臣珂……”
“小吏等……”
“草民张毅……”
众人立刻就条件反射的转身南向,全部匍匐在地,大礼参拜着那节旄,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天子节。
“恭问陛下圣安,吾皇万寿无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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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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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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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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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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