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策马于湖畔,见锦鳞游泳,碧波荡漾,飞鸟成群,原野之间,阡陌连野,粟苗壮硕,渠道密布,水车林立。
于是,兴致勃勃,喜形于色,与左右道:“今岁秋收,居延可以饱腹也!”
众人纷纷赞道:“此君候治理、教化之功也!”
张越听着,自是连忙谦虚的道:“此陛下泽被之德,吾岂敢居功?”
但神态却不免有些骄傲。
“将军,前时西域王都护来报,称匈奴与乌孙会商,已定合纵为盟,共取大宛之策……”续相如打马上前,到张越身边询问道:“王都护托末将以问将军:可有对策?”
张越听着,只是笑了笑,就道:“狐狸欲与饿狼谋食,此自取灭亡之道!”
“恐怕,乌孙人这次要把底裤都赔给匈奴人喽!”
“将军就不打算管管?”续相如大着胆子,问道:“如今,西域各国纷纷扰扰,不断有使者往渠犁以问都护将军之意……王都护该如何回复各国?”
张越听着,笑了起来,道:“续将军倒是对西域的事情很上心啊……”
这已是续相如最近数日以来第五次打着各种借口,询问张越对乌孙、匈奴联盟之事的看法了。
这一次更是直接挑明,想要探知张越的态度。
续相如听到张越的调侃,立刻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道:“非是末将僭越,实在是如今,西域都护以及居延、玉门,都是议论纷纷,上下都在揣测,末将等人亦是如此……”
“将军还是给个准信,以安军心、民心罢!”
张越自知,续相如所言,其实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核心的,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与之相关的利益。
要知道,如今随着丝路畅通,中外交流日益频繁。
张越麾下的各部,除了他本人亲领直率的鹰扬旅外,其他人都纷纷搭上了这趟丝路贸易爆发的动车,日进斗金,赚的盘满钵满。
旁的不说,单单是挂靠在续相如名下的商队,就有十几支。
他每年可以从这些商贾手里,拿到起码千金的分红。
就是这笔收入,就已经比续相如本人的俸禄、封国收入以及赏赐加起来还要多了。
利益相关之下,自然续相如等人也就格外关心张越对现在局势的态度了。
不要以为,只有后世股市才有内幕交易。
事实上,早在三十年前,已故的御史大夫张汤就和他的商贾朋友田甲一起玩过这种伎俩。
他们借助提前知晓的国家政策变化,囤积居奇,高买低卖,赚的盘满钵满,好不快活。
以至于田氏可以靠着当初的积累,富贵至今,迄今依然是长安有数的大商贾!
而大司农桑弘羊和他的盐铁官署,则是另一个代表。
垄断着盐铁资源的他们,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赚的钱让无数人眼红,却又无可奈何。
而河西这边,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是军商一体。
出塞的商旅,都会想方设法,挂靠在大将名下。
更会尽心尽力的打点上上下下,哪怕是边塞的队率、军候,只要有权就能拿到好处。
故而,出塞的商旅,基本上都可以视作某位汉家大将的商队。
所以,他们在西域遇到麻烦和问题,汉军才会那么积极的干涉和救援,甚至不惜以战争来解决问题。
张越对此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罢了。
原因嘛,除了老生常谈的‘水至清则无鱼’外。
更重要的因素,来自于他本人的私心与野望。
甚至可以这么说,张越是在有意的放纵和默许了他麾下诸将与官吏参与对西域甚至更远异国的商业活动。
自古,财帛动人心。
利益,永远是最好的武器。
正是在这些利欲熏心的贵族、官僚的贪欲与野心之中,居延、河湟所产的毛料,终于成为了和丝绸一样的出口创汇产品。
自四月以来,毛料出口数量屡创新高。
及至如今,每天通过玉门、阳关,流向西域甚至漠北的毛纺制品,已经达到了平均五百多匹的水平。
而这些毛纺品换回来的,则是黄金、珠玉、牛羊、奴婢。
仅仅是上个月,毛料贸易就为居延、河湟的工坊创造了价值一千多金的利润。
一个月,净利润一千多金?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难以想象的商业利益!
旁的不说,单单就是这些黄金的净流入,就已经可以宣布,整个西域王国,都在为汉室打工。
更关键的,还是由此带来的其他各种影响。
更将整个河西上下,尤其是居延、河湟,彻底绑上了张越本人的战车。
很快,这些人就会知道,他们必须为他们生产的那些商品,找到更多更大的市场了。
而唯一的途径只有一个——战争!
当然,在现在,所有人还一无所知,懵懵懂懂,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
所以,张越也就无视了续相如等人在私下的动作。
他扬起马鞭,笑着道:“为什么要管?”
“有人自己要作死,却不来请示,吾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等他们吃到苦头了,自然会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最好的人!”
“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
匈奴,现在就是张越手里的磨刀石。
尽管,他们或许不愿意承担这个任务,但事实上,现实却推动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担起了这个责任。
乌孙也好,大宛也罢,在张越看来都会被匈奴人教育一顿,然后若他们聪明点,自然会哭哭啼啼的来找家长倾诉委屈。
到时候,张越就象征性的打匈奴人几下手心,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好了。
至于匈奴人肯不肯被张越打手心?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续相如却是急了。
战事一开,整个西域诸国都会投入到对大宛的战争中。
由此可能会导致丝路断绝,至少也是阻滞。
这意味着他们的商队,可能会在数月甚至一年中,都没有什么利益。
更将导致大批他们囤积的丝绸、毛料、盐铁、手工品滞销。
续相如没办法,只好做最后的挣扎,问道:“将军……若大宛被灭,西域局势恐怕立刻失衡……且长安天子那边也不好交代……”
“续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张越点点头,道:“不过,那不重要!”
“一个大宛的存亡,还没有重要到可以颠覆当前局势的地步!”
大宛强不强?
当然很强!
至少,对匈奴和乌孙都是如此。
其积累的财富、技术人才,只要被其得到,消化,就可以使其国力得到大大增强!
但问题是——他们有那个机会吗?
且不说,匈奴、乌孙根本不可能精诚团结。
他们不互相扯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
单单就是一个问题——以现在的匈奴和乌孙,他们有那个国力,可以在大宛国内进行长时间的作战吗?
即使可以,张越也会让他们变得不可以!
帝国主义者的精髓就在于,牵制、使绊、震慑、胁迫。
总而言之,张越有一万个办法,让匈奴人和乌孙人都变成他的打工仔。
张越勒住马匹,对还想再说的续相如道:“将军不必再说了!”
“此事,我早已经以奏疏上表天子,并得到了天子的全权授权!”
有着给李广利擦屁股的先例在,天子没有道理不同意张越的计划。
特别是这个计划,还有着大笔进项的情况下。
穷疯了的天子,现在每个月都指望着居延解送长安的黄金来补贴财政呢!
续相如闻言,只好低头道:“诺!”
虽然心里面有些心疼,但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
张越看着续相如等人的神色,知道不能让他们太沮丧,还是得给他们些信心的,于是道:“将军也不必气馁!”
“相信我……”张越咧嘴笑道:“战事一起,丝路只会更繁荣!”
战争,可是销金怪兽。
特别是对大宛这样的王国的攻坚战,匈奴人和乌孙人,到时候只会需求更多。
只不过,商品得换一换了。
从毛料、丝绸,换成药材、粮食、食盐、大小推车。
这些东西,张越都已经打算开放了。
好好的发一波战争财,让匈奴人和乌孙人替他打工。
但在另一方面,张越也没有闲着。
早在四月,他就开始扩充鹰扬旅的规模。
从整个河西四郡之中,遴选勇士、果敢之士,使鹰扬旅的规模从一千五百骑,扩张到了三千骑,足足扩大了一倍。
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合练,鹰扬旅的战斗力渐渐成型。
于是,他在上个月再次下令扩征鹰扬骑士,使其规模从三千骑扩大到六千骑。
六千鹰扬骑士,看上去似乎很少。
但在张越看来,却已经足够主导一场大型战役,决定其胜负走向了。
没办法,鹰扬骑兵无论是质量还是战术、装备,都领先于这个时代。
与匈奴、乌孙、大宛,直接拉开了代差。
鹰扬骑兵对比匈奴骑兵,就好比一战的坦克和二战的坦克。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兵种。
他的鹰扬骑兵,更是在他的命令下,悄然进入了居延与浚稽山之间的原野拉练、训练。
磨刀霍霍,随时都将在他的号令下,出居延而至西域,摘走匈奴与乌孙的果子。
现在,他在居延表现出来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伪装,都是在麻痹匈奴人、乌孙人。
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去大宛作战!
………………………………
疏勒草原。
来自西域诸国的联军,已经聚集于此。
莎车、车师、危须、焉奢、且末、精绝、姑臧……数十面王旗,汇聚于此。
超过十万大军,囤积在这里。
西域联军,已是磨刀霍霍,随时准备跟着匈奴人的脚步,杀进大宛境内。
烧杀掳掠,将那个富庶的美丽王国,化作人间炼狱。
将他们的财富、女子、奴隶,统统据为己有!
王远骑在马上,在诸国君王的簇拥下,看着这草原上鼎盛的军容,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骄傲无比的道:“有此雄军,宛三月可亡也!”
各国君王听着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汇聚于此的大军,是西域三十余国的精华所在。
在大宛的财富的趋势下,在匈奴人许下的‘凡有所得,匈奴不取一分’的许诺激励下,西域诸国这次没有像从前一样,选择阳奉阴违,推三阻四,而是倾其所有,尽其一切参与到匈奴人的这场战争中。
对于大宛,他们也没有几个人放在心里面。
在大多数人眼中,大宛人不过是靠着汉朝的庇护,才能存续至今。
如今,他们的爸爸抛弃他们了。
这些白皮肤黑头发褐眼睛高鼻梁的家伙,是该接受一下来自西域王国的毒打与教育了。
王远看着各国国君的神色,于是火上浇油,激励他们,道:“我听说,大宛贵人有习俗,其婚前必遣婢女以示其丈夫,如其能方嫁之!”
“且宛人女子,彪悍泼辣,身材高大,不同于他人……”
“真想试试,这些曾经连其丈夫都可以踩在脚下指使、差遣的贵女的味道……”说着他就舔了舔舌头。
诸国国君听着,都是心潮澎湃。
只是想着,自己很快就能征服一个又一个高大、美丽、骄傲的贵妇,便已不能自已。
于是,纷纷对王远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wWW.ΧìǔΜЬ.CǒΜ
在之前,这些国君,还都很忌惮,拖延着王远要求进攻的请求,但现在,他们人人请战。
因为,从天山那边传来消息,汉朝的那位蚩尤将军,每日都在带着部下游猎嬉戏。
他的军队,全部在原地,没有任何异象。
更让他们放心的是——根据从玉门等地回来的胡商报告,汉朝人在将大批粮食,运往渠犁等地,准备卖给西域诸国。
这表明,汉朝的那个蚩尤将军是真的放弃了大宛。
他甚至乐于见到诸国教训、鞭笞甚至灭亡大宛。
既然汉朝人都这样了,那么他们就没有了任何顾忌了。
在他们看来,大宛,已是他们嘴里的肉!
王远听着,微笑着道:“快了,很快了……”
“只要乌孙人一动手,吸引宛人在郁成城的兵力后,我们就立刻动手!”
“三天之内,拿下郁成城,打通道路!”他自得的道:“三个月灭亡大宛,然后赶在冬季之前,我们就能带着财富、美人、奴隶回来过冬!”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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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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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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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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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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