鶄泽之中,如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从诸水、南池等部而来的义从们,现在挤满了鶄泽两岸的营地。
起码有五六千名年轻的乌恒青壮,汇聚在此。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
因为……
他们已经亲眼见到了,那些为伟大的天子与天使立下功劳的勇士们,得到的奖赏——那些屁股大、胸脯饱满,还带着孩子的寡妇。
这对乌恒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没办法!
草原上,本就男多女少。
能够生育的优秀妇女,更是最宝贵的资源与财富!
无论匈奴还是乌恒,收继婚,都是广泛存在的现实。
上至单于(首领大人),下至牧民、牧奴,都生活在这种婚姻制度下。
顶层还好一些,可以得到很多资源,甚至有挑选的空间。
底层就惨了!
一般来说,一个年轻的牧民,想要拥有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必须先熬死自己的父亲、兄长,然后才能继承他们的妻子与牲畜,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正常情况下,残酷的现实,通常都是,没有将父兄熬死,自己先挂了。
但……
年轻的青壮们,精力旺盛,欲望爆棚。
无数个日夜,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早就已经让他们内心的野兽,难以自抑的暴走起来。
而现在……
伟大的天子与天使,将福音带到了他们面前。
只要杀敌立功,就可以得到一个甚至更多的带着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气味的女神青睐,成为一家之主,成为一个有后代的男人!
这对这些年轻牧民的刺激,几乎不亚于当年商君的耕战制度对于秦人的刺激程度。
更何况,还有着名为‘复仇’的情绪在其中刺激。
“儿郎们!”独孤敬带着人,走在人群里,对着这些响应号召而来的亲戚们,振臂高呼,聚拢着人群。
因为他穿着汉军的甲胄,带着汉军的军械。
所以立刻就吸引了数百人围观。
“天使说了,在漠北,匈奴人有二十多万妇孺和数以百万计的牲畜!”独孤敬看着这些围拢过来的人群,用着乌恒话大声鼓动:“而现在,匈奴的那个单于,带着他的主力,在万里之外的天山!”
“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不过一万的匈奴骑兵!”
“杀光他们,漠北的女人、孩子、牲畜,就都是我们的了!”
“天使说了,作战有功之士,大汉天子不吝赏赐!”
“妇孺、牲畜,天子皆能许之!”
“况且,匈奴人这次主动南侵,他们在呼奢部做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不杀光他们,我们就会被他们杀光!”
“杀光匈奴人!”年轻的乌恒牧民们,激动的大声叫嚷。
更多人则欢呼着:“杀进漠北,抢女人、抢孩子、抢牲畜!”
无疑,后者更能激发士气与战斗意志。
许多人,甚至只是想着,二十几万的妇孺,就已然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幻想着,自己左拥右抱,幸福快乐的未来生活。
………………………………
站在鶄泽湖岸的一处高地。
张越远眺着乌恒义从们的营地。
嘴角微微抽动。
过去三天,在他命令下,诸水、南池和呼奢本身的青壮男子,不断汇聚于此。
到的现在,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六千。
只是,人数虽然增加了,这素质和战斗力,却是直线下降。
没办法,之前的乌恒义从们,还勉强可以算骑兵。
只是缺乏训练,但多少懂得列阵,知道冲锋。
新来的这些,却都只是纯粹的牧民而已。
不过是年轻强壮罢了。
至于作战?
在他们的概念里,大约就和打猎差不多。
“乌恒人制作的军械,有多少了?”张越回头,问着续相如。
“回禀侍中公,如今已经差不多制作了数万支箭,此外,还制作了大量的木盾!”续相如答道:“另外,奉您的命令,末将将缴获的呼揭武器,也都分发了下去!”
张越听着,点点头,吩咐道:“这两日,续将军抓紧派人,教会他们简单的列阵和防御战术吧……“
续相如听着点点头。
针对乌恒人战斗力低下,训练不足以及缺乏默契的问题。
张越想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这些乌恒人从骑兵变为步兵!
挑选强壮有力之士,成为盾兵、重步兵,担任第一线的防御。
而其他人则编为弓兵。
平时,让他们骑马跟在汉家身后。
遇到战斗,就顶上前去,充当肉盾和吸引火力的炮灰。
而汉军精锐,则担任预备队与攻击箭头。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至少,这样一变,乌恒人还能发挥作用,还可以吓唬一下人。
不至于只会打酱油。
而且也能弥补汉军,缺乏近战攻坚能力的不足。
至于能弥补多少,那就只能靠实战证明了。
就在此刻,忽然,十余名轻骑,从远方疾驰而来。
“侍中公!”为首的军官,策马来到张越面前,翻身下马,禀报道:“前方斥候急报,在崖原北面,发现大股匈奴骑兵!”
“总兵力至少是三千!”
“他们正在走出崖原,向幕南进发而来!”
张越听着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匈奴人主动出击了?
“难道是我的战略欺骗做的太漂亮了?”张越挠挠头,却顾不得多想,立刻就问道:“他们的方位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让人去接近,了解他们的来历?”
“回禀侍中公,目前,敌军在崖原以北的牧场修整,前方斥候已经派人前去探听……”
张越听着,立刻就道:“马上召集全军司马以上军官议事,再派人去请南池、诸水的贵族来旁听!”
匈奴人的忽然举动,立刻就将战局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
崖原,只是汉室对其的称呼。
在匈奴人嘴中,此地被称为‘阏氏原’。
因为,二十七年前,匈奴左贤王率领匈奴的左部主力,在此与汉朝的那个男人的精锐激战。
杀的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数万匈奴勇士的鲜血,将整个草原染红。
让此地从此成为了匈奴的伤心原。
整整四十五个骨都侯、二十七个大当户,以及一百三十多名孪鞮氏、兰氏、呼衍氏、丘林、须卜氏的宗种战死。
而他们随军而来的阏氏,则尽数为汉军俘获。
据说,在战败之时,左贤王的阏氏,大义凛然,面对汉朝的凶狠骑兵,毅然自刎。
匈奴人悲噩莫名,于是将此地成为‘阏氏原’。
二十七年后,终于又有一支直属孪鞮氏的精锐万骑,兵临此地。
虚衍鞮勒马站立于山丘上,远眺着远方的幕南风光,志得意满。
他扬起马鞭,极目远眺,说道:“百余年之前,冒顿大单于,与东胡争霸,扬鞭鸣镝,跃马于此,追逐东胡残部,深入瀚海!”
“百年后,本王率领大匈奴精锐,重临于此,追怀祖宗功绩,不禁唏嘘蹉跎!”
“本王誓将继承伟大的冒顿大单于与老上大单于的事业,令大匈奴再次君临天下,鞭笞万国!”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实力。
因为……
回过头去,他看着那列着长队,整齐有序的进军的骑兵。
胸中就升起万丈豪情。
他的姑衍万骑,全员汉械,使用的全部都是汉朝现役的最好的装备。
甚至装备了大量骑弩与手弩,使得他们拥有了与汉军一样的近距离投射火力。
不再会像过去一般,在近距离内被汉军忽然拔出来的骑弩、连弩糊了一脸。
除装备外,训练和纪律,也都是从汉军复刻而来的。
特别是李陵投降后,他亲自出马,央求李陵指导了这支部队的日常训练。
因此,这支骑兵已经‘几乎与汉军无异’。
特别是进军的时候,四千多骑兵,宛如一个整体,就像现在。
尽管整支军队,在草原上拉成了一个延绵十余里的骑兵线。
但,每一队列之间,都保持着紧密联系。
前后左右能够互相呼应。
仅仅是这行军阵势,就已经甩开了几乎所有的匈奴骑兵。
哪怕是单于的亲帐骑兵,也不如他的姑衍骑兵!
“大王!”一个贵族,策马来到虚衍鞮面前,翻身下马,然后恭身拜道:“前方斥候,遭遇了呼揭的斥候,呼揭人问我们,为何而来?”
虚衍鞮冷笑一声,道:“为何而来?”
“当然是为了征服而来!”
“叫那些奴隶,给本王让开道路!”
“我要将血与火,死亡与恐怖,重新撒在幕南!”
“我要让汉朝人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过去三十年,是属于汉朝骑兵的时代。
他们在战场上予取予求,压着匈奴打。
不断挤压和压缩匈奴的生存空间。
几乎每时每刻,匈奴帝国都仿佛走在灭国边缘。
哪怕是打赢了匈河战役,全歼了汉朝的赵破奴兵团。
又赢下了浚稽山战役,消灭了汉朝的李陵兵团。
但……
在战损比上,难受的永远是匈奴。
更不提,匈奴骑兵,在天山会战、余吾水会战,都只是勉强与汉军打成平手。
是竭尽全力,才得以阻止汉军骑兵,打击到自己的心脏。
为此,数不清的年轻人,甚至还没有结婚生子,就已经血洒疆场。
每年,匈奴国内都会出现大量的寡妇与遗孤。
最危险的时候,匈奴国内的妇女数量甚至比男人还多。
所有人都只能拼了命的生育,日日夜夜的播种。
只有这样,匈奴才能避免亡国灭种。
这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屈辱岁月,虚衍鞮已经不想再忍受了。
他扬起马鞭,趾高气扬的下令:“再告诉屠姑射,让这个下贱的奴才,滚来见我,伟大的姑衍山之主,天地所钟爱的孪鞮氏宗种,单于的左膀右臂!”
呼揭人不是说抢了很多东西吗?
这些下贱的奴才,也该抢够了。
应该乖乖的当他的下手,为他攻城略地,充作炮灰。
“遵命!”那贵族深深俯首:“伟大的姑衍王啊,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目标!”
……………………………………
当天晚上,张越便得到了斥候报告。
“来者是匈奴单于的弟弟,姑衍王虚衍鞮和他亲率的姑衍万骑?”张越得报后,立刻就来到沙盘前,仔细端详着,然后按照情报描述,将这支匈奴万骑标记在了距离盐泽以北一百五十里之外的崖原边缘。
“从其速度来看,最迟到后日早上,姑衍骑兵,就会不可避免的与我军正面接触!”
张越拿着尺子,在沙盘上量了量,然后就做出了判断。
骑兵的行军速度,在非战时是很慢的。
只有进入作战状态后,才会提速。
更何况,匈奴骑兵没有马蹄铁,他们跨越崖原的时候,就必须小心翼翼的越过崖原和幕南之间的沙地。
二十七年前,漠北决战的时候,霍去病部,为了最快速度进入崖原,夺取弓卢水,一天之内就损失了上万匹战马。
这个世界上,除了霍去病敢做这样的决断外,没有任何人敢拿着宝贵的战马,当成一次性消耗品使用。
故而,张越很轻松就从距离上,做出了判断。
“马上派斥候,绕开这支匈奴骑兵,深入敌后,去查探他们身后有没有跟随其他部队!”张越放下尺子立刻下令。
只要确认这支匈奴骑兵没有后援,或者与其后军出现脱节。
那么……
张越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兴奋的神色。Χiυmъ.cοΜ
汉匈战争打到现在这个时候,汉匈双方彼此之间的了解,可以说都已经是相当深刻了。
故而,张越很清楚,那位姑衍王和他的姑衍万骑,在匈奴国内是什么地位?
若能在幕南吃掉它……
更不提,那位姑衍王还是孪鞮氏的宗种,单于的亲弟弟。
若能将此人请去长安做客,那便足以震动世界。
若再能以礼仪感化此人,让他深刻明白,只有依靠汉朝爸爸,世界大同与天下太平才能真正实现的真理。
说不定,便可以以他为棋子,让匈奴动荡甚至提前分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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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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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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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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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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