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刚刚他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他回过头去,看到那辆马车缓缓启动,向着驰道的另一侧而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张越冷笑了一声:“真是看得起我呢!”
“五万钱呢!”
此时米价,石米不过百钱。
这还是因为,连年战争,海内虚耗,物价沸腾之故。
若搁先帝的时候,关中石米不过六十钱。
五万钱,足足可买五百石粟米,够一百个青壮吃上半年!
这么说,可能还不够形象。
举个例子吧,天汉二年,李陵兵败浚稽山,太史公司马迁因为帮李陵说话,而被判死罪。
这个时候,摆在太史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坦然受死。
第二,交钱赎罪。
第三,自请腐刑代死。
太史公最终选择了第三条道路。
接受了残酷的腐刑,在蚕室之中痛苦哀嚎一百天,然后拖着残疾之躯,忍受着世人的冷眼与嘲讽,以及来自内心深处的折磨和压抑。
那么为什么他不选择第二条道路呢?
答案是就算把整个司马家的全部家当卖掉,他也凑不出那笔赎死的钱。
那么,这笔赎死钱的数量是多少呢?
五十万钱!
换句话说,就在刚刚,张越放弃了十分之一个太史公的生命。
一位汉太史令的命,也不过价值五十万。但就在刚刚,却有人随意的像丢垃圾一样的丢了价值五万钱的黄金在张越面前。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时代,富者阡陌连野,贫者无立锥之地。绝非只是史书上的文字,而是切切实实的真实!
抬头向前,阡陌之中的农夫,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带着全家,在田间耕作。
一岁辛苦耕耘,还填不饱家人的肚子,甚至可能还要欠一屁股债!
哪怕即使是张越这样的地主人家,家里有着三五顷土地,有着几户佃户。
然而……
在原主的记忆里,生活也殊为不易。嫂嫂与柔娘,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这个世道,已经崩坏了!
脑海中,原主的见闻,不断翻涌着。
自元光以来,国家对外用兵频繁。
百姓负担,不断加重。
元狩四年,始征口赋,三岁以上孩童,岁纳二十钱,又加马口钱,人岁三钱。
元封以来,天子屡幸天下,出巡数千里,东至泰山,西至碣石,北至长城。天子巡视卤薄,动辄数千、数万人。
自建元以来,宫室不断扩大,至今为止,皇室园林和宫苑扩大了三倍不止。
长安城内外,明光宫、建章宫、桂宫,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当今天子甚至为了供养一个术士,便在蓝田谷建立了鼎湖寿宫。
所有的这一切开销,最终都摊派到了百姓身上。
老百姓能怎么办呢?
老百姓也很绝望啊!
而朝堂之上,秉政的儒生们,在做什么?
看着!
对!
你没有看错,他们就是在看着!
冷眼旁观着。
面对天下民生的困局,他们一不敢去皇帝面前进谏,二不愿自己去采取行动,解决问题,三不想改革,以免伤害自己的家族利益。
哦,他们还是做了些事情的。
譬如说,把锅甩给对外战争。
嗯,现在天下百姓困苦,都是因为战争啊。
所以,要面包不要战争。
但他们忘记了,直到现在,依然还有着数十万大汉军人,在朔方,在九原,在轮台城,在西域与匈奴人对峙。
没有这些英勇无畏的英雄守护,他们能在家里这样高谈阔论吗?
况且,现在停战,匈奴人就要笑死了。
他们立刻就可以从汉军的束缚和限制之中走出来。
然后,收复失地,养精蓄锐,二十年后,匈奴骑兵的铁蹄就又要出现在长城了。
所以呢,儒生自己也知道,仿佛全部甩锅给战争,是有些问题。
于是,他们抓了另外一个靶子,疯狂输出。
桑弘羊和他的盐铁系统。
于是,天下太平了。
儒生们得意洋洋——时弊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只要停止战争,烹了桑弘羊。
世界大同一定到来,三代之治可期哇!
陛下您要信我哇!
“上天让我来到这个时代……又给了这么一个金手指和身份……”张越握着剑柄,在心里想着:“是想让我来终结这个混乱可笑的时代吗?”
儒家的统治,现在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了。
与太宗、先帝时期相比。
儒家大臣既没有什么能力可言,更没有什么风骨可说。
皇帝一敲打,就磕头如捣蒜。
这算什么大臣?
真正的大臣是张释之,是周亚夫,是张苍,是周勃,是陈平,是曹参,是萧何,至不济也得是汲黯!
而不是面对百万流民聚集在函谷关外,却坐在丞相大位上战战兢兢,一言不发的石庆。
更不是,当得知自己要做丞相了,吓得两股战战,赶紧跑去未央宫,在皇帝面前不断推辞的公孙贺。
真是应了韩非子的那句话: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谈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
只是……
“我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张越在心中幽幽一叹。
他必须要先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有未来可言。
不然,立刻就要灰灰。
这时,数骑南来,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策马来到张越身前,作揖拜道:“足下,我家老主人有请,还望足下前往一会……”
“尊驾是?”张越微微一愣神,今天的幺蛾子还真多!
那男子却是谦卑有礼,极为温和的道:“鄙人金赏……”ωωω.χΙυΜЬ.Cǒm
张越也连忙回礼:“南陵张毅见过兄长……”
“我家老主人,听到了足下的歌声,甚为喜欢,因此特派我等来邀足下前去一会……”金赏笑着道。
“哦,是送上门来给我刷声望的?”张越在心里想着,这样的好事,自不能错过!
你得知道,在这个时代,想出名,想爬上去,就得抓住每一个可以刷声望的机会!
而这些人,看上去都是精神奕奕,英武不凡,有着一股子肃然杀气的骑士。
能用这样的骑士为随从,说明来者非富即贵!
那还等什么?
张越立刻便笑着拜道:“长者请,岂敢辞?还请阁下带路!”
“会骑马吗?”金赏笑着对身后挥挥手,一个骑士立刻下马,将他的缰绳递给张越。
骑马啊……
当然是会的。
张越接过缰绳,一个翻身,便落到了马背上。
让那几个骑士看了,都是啧啧称奇。
“足下骑术不错啊……”金赏笑着赞许,这年头,骑术可是相当吃香的技术。
“还好……”张越笑着回答。
其实,原主的骑术嘛,只能算一般。
但奈何张越有空间啊!
经过记忆回溯,使得他几乎可以完全的掌握曾经学过的任何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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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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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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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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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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