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抬起头,看着紧闭的城门,还有城头上不安的士兵们。
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要做困兽之斗?”
“呵呵……”
微微挥手,司马玄就策马上前,问道:“侍中公,请下令!”
而在他们身后,旌旗招展,大军如林。
护乌恒都尉的两千精骑与句注军的三千步骑,已经枕戈待命。
“传我将令:命善无城立刻开城门!”张越平静的下令。
“谨诺!”司马玄拱手领命。
然后,便策马上前,带着十余骑,奔到城下,高声宣告:“吾乃乌恒将军领护乌恒都尉事司马玄,今奉侍中、建文君、钦命全权持节使者张公之命,晓瑜善无军民:天子节旄已至城外,速速开城门恭迎!”
连喊三次后,城头就出现了骚乱。
只听到一阵喧哗声响起,只是片刻,喧哗声便已经平息。
接着,城门缓缓打开。
几个军官,带着士兵走出城门。
他们手上都捏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走到阵前,这些人单膝跪地,将手中人头放在身前拜道:“启禀天使,善无尉、城门司马等贼,竟敢抗拒天使,大逆不道,末将等已经将这等贼子捕杀!”
站立在马车上,张越看着,露出笑容道:“善,诸公能拨乱反正,忠臣也!”
然后,张越一挥手:“传令:句注军就地扎营,护乌恒都尉诸将士,立刻入城,清剿叛逆,杀贼!”
“谨遵天使令!”司马玄兴奋的大吼起来。
整个护乌恒都尉的将官们,也都高兴的手舞足蹈。
于是,大军便从城门鱼贯而入。
直扑太守府、郡尉府、县衙官邸、武库、粮仓等重要官邸。
骑兵轰隆而至,须臾之间,就将善无城的所有重要官署、官邸控制。
并将整个城市的道路、城门全部控制。
然后,司马玄才派人来请张越入城:“侍中公,末将奉命,已然控制、掌握了善无全城,并将自太守韦延年以下,四百石以上大小官吏,全数缉捕,特来缴令!”
“善!辛苦将军了……”张越微笑着道:“那就入城吧!”
于是,持着节旄,张越在骑兵们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从北门径直入城,直趋太守府。
善无城很大,至少在这边塞,属于一等一的大城。
整个城市周长十余里,墙高城坚。
城中道路宽敞、市集林立,屋舍联排。
而太守府就在善无城东,与武库遥相对望。
张越抵达时,整个太守府,都已经被明晃晃的刀枪剑戟所占领。
官邸门口的道路上甚至还有着血迹,显然这里经过了一次短暂但不激烈的战斗。
“末将率兵至此,奉诏接管太守府时,太守府官吏十余人强行阻扰,为末将斩杀!”司马玄轻描淡写的报告着。
张越听完,微笑着道:“看来,这位韦太守还真的得‘人心’呢!”
通过之前的微服考察和观察,张越知道,这雁门郡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后世东汉的门阀豪强之郡的雏形了。
雁门郡治下十四县,人口差不多三十万左右,垦地在百万亩上下。
但其中七成的土地,落到了地方豪强贵族手中。
即便如此,地方豪强贵族,也依然不满足。
这些年来,他们与韦延年、马原,可是一起做了许多‘好事情’。
“韦太守人呢?”张越侧头问道。
“回禀侍中公,罪官韦延年,已被末将命人看押了起来!”司马玄答道。
“带他来见我!”张越说完这句话,就持着节旄,径直走到了太守官邸,进入了官衙正厅,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太守的位置上。xǐυmь.℃òm
拿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这太守官邸。
真的是奢侈啊!
地板铺的都是从梓岭砍伐运来的梓木地板。
这可是木王!
尤其是梓岭的梓木,每一颗都是生长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古木。
价值连城!
至于灯具、案几与其他器皿,无一不是制作精美之物。
“啧啧啧……”张越心中感叹着:“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大汉太守,安能落于下风?”
内心之中,更是杀意沸腾。
一路行来,他在道路上见到过无数衣衫褴褛,甚至手足被镣铐禁锢的百姓、奴婢。
雁门郡,整个的烂掉了,坏掉了!
未几,司马玄就带着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抹布,看上去狼狈不已的中年官员。
一脚将他踹到张越身前,但他却怎么都不肯跪,反而神情亢奋,面色狰狞的直视着张越,嘴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
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跪下!”张越一拍惊堂木,呵斥道:“罪官跪下!”
他自然不肯跪,但司马玄岂能让他如愿,一脚就踹到他的脚弯,将他强行按到地上。
“将罪官嘴里的布拿出来!”张越挥挥手。
司马玄犹豫片刻后,道:“禀使者,此凶顽也,末将恐其污言秽语,有伤使者雅兴……”
“无妨……”张越笑着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使正要好好听听这将雁门百姓、塞下人民,祸害至斯的元凶的忏悔之语!”
司马玄这才将那官员嘴里的抹布扯出来。
“张子重!”才刚刚获得说话的机会,那被司马玄强按着的韦延年,就已经青筋暴露,如同一只疯狗一样的叫嚣起来:“汝休要得意!”
事已至此,他是知道,自己死定了。
也不打算抗辩或者求饶了。
反而放下了一切芥蒂与心怀,内心之中,更是毫无惧色。
“雁门郡,没有汝想象的那么简单!”韦延年狂笑起来:“汝以为汝赢了?哈哈哈哈!”
“本使确实赢了!”张越看着他,也跟着笑起来:“不然为何汝为阶下囚?而吾却高居于此?”
“我是输了!”韦延年:“但那又怎样?”
“吾这一生,玩够了、花够了、享受够了!”
“西域的胡姬、邯郸的歌姬、西南夷的僰奴、临淄的淑女……哪样没有尝过?”
“但你呢?”韦延年冷笑着道:“这雁门郡的事情,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韦延年有恃无恐的道:“全郡上下,十四县,数百名官吏、数百家豪强贵族……”
“本郡的、外郡,本州的,外州的……”
“你能奈何?”
张越听着,笑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听说过我之别号……”
“天下之事,所不能决者,不过杀而已!”
在长安,张越不想搞株连,不愿扩大化,只是单纯不想引起党争,割裂各个势力,引发大的波澜而已。
但在这边塞……
呵呵……
真以为他不敢搞大清洗?
笑话!
作为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前公务员。
克格勃、中情局的拿手好戏,他可一个都没有忘记。
韦延年听着,终于恐惧起来。
但他还是不信,道:“杀?汝当然可以杀!”
“王温舒、义纵、咸宣,都杀过很多很多人……”
“但你能杀光这全郡官员、豪强?”
韦延年说着就得意洋洋,自他履任雁门,与郡尉马原联手,在数年之间,就将这雁门郡变成了他的理想乐园。
大力推行着乡贤教化,主张着乡贤自治。
允许大宗族,支持大家族。
使得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他的自己人。
那些看不下去的人,一个个被他搞死或者吓走。
于是这雁门郡,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谷梁学者追求之地。
这里,法律是摆设,官府除了收税外,压根就不过问民间豪强的事情。
豪强也是投桃报李,将郡中的账目做的漂亮无比。
每年都是课最。
更送来无数财物,供他挥霍。
上行下效,地方官员,自然也跟着一起有样学样。
于是,各县之中,最好的土地,都成为了豪强庄园。
只有那些贫瘠的盐碱地和滩涂地,才可能落到农民手里。
泥腿子们,纵然有怒,也不敢言。
因为,只要他们敢玩血亲复仇,郡中官兵就会立刻出现,用强弩硬弓教他们做人。
更妙的是,还有塞下氏族可以盘剥。
更可以走私商品,卖去塞外,换大钱。
每一个人都已经是这条生态链上的一环。
而在过去,王温舒、义纵、咸宣们,可以清洗一郡官员、杀光郡中豪强。
但谁能清洗下面的胥吏?
没有人做事,整个郡不就立刻瘫痪了?
“放心!”张越笑着告诉他:“你会亲眼看到的!”
其他人,或许没有这个魄力。
但张越有!
他不止是魄力,更有人才库支撑他这么做。
从长安陛辞后,公车署可是送了上千士子给他。
其中,人才佼佼者,层出不穷。
填补区区雁门空缺是绰绰有余。
考虑到韦延年这么直白,张越也就投桃报李,笑着对他道:“对了,好叫韦太守知晓……”
“不止太守知道本使的底子,本使也知道太守的底细……”
“听说太守有一个堂侄,名曰韦贤……”
“有时间,本使会去找他谈谈的!”
听到这里,韦延年终于失去冷静,破口大骂:“张子重,汝怎能公器私用,怎可胡乱攀诬他人?”
“此事与韦贤何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老鼠在背地里在干些什么事情!”张越冷笑着道:“只是我懒得理而已!”
或许是因为上次,对左传手下留情了。
搞得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对读书人网开一面。
丢你老木!
张越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也是汉代的常态,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只要有人稍微露出破绽,立刻就会被人寻机钻入,借此做文章,搞事情。
就像这次的马匪之事。
马原或许是单纯的蠢。
但韦延年就是纯粹的坏了。
他打的主意,张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无非就是想要和他兑子嘛!
故意来激怒他,让他在雁门大开杀戒,最好留一个烂摊子,叫天下人笑话。
即使不能,也能让张越的名声和酷吏挂钩。
当然,若张越不敢杀人。
那他就更得意了。
反正,他是必死的。
他做的那些事情,只要被人知道,死全家是必然。
想清楚这些,就能想明白韦延年的盘算了。
但……
张越岂能让他如愿?
“贪官污吏,强宗豪右,吾必杀之!”
“酷吏之名,却是休想让吾沾染!”
作为穿越者,裹挟民意这种事情,谁不会做?
假人民之名的事情,那个不懂?
一念及此,张越就挥手道:“将罪官押下去,严加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躲猫猫或者被自杀啊!
得留着他的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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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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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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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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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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