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离开长安,也有三天了。
一回宫,张越先将赵柔娘送去南信公主的宫阙之中,让她们两个一起去御花园里玩耍。
自己则带着白纸,先回到小楼,看一看这几日兰台的简牍。
稍稍看了看,张越就对自己离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了。
公孙敬声已经在两日前,下廷尉了。
汉室的所谓下廷尉,与后世的‘开除党籍、公职,移送司法机关’差不多。
等待他的将是廷尉的审理。
不过,如今上一任廷尉去职,新廷尉没有上任,所以,此案的审理被天子御批,交由廷尉右监丙吉来负责。
基本上,程序走到这一步,公孙敬声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其府邸和太仆衙门官邸,都已经被执金吾查封。
据说,仅仅是从其府邸、庄园之中,就查抄出黄金五千金,钱一万万三千五百万,奴婢五百余,庄园十三座,土地丝绸布帛无算!
仅仅是已经清点出来的财产,就已经价值接近三万万!
相当于汉室去岁田税收入的两成!
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故而消息传出,朝野震动,数不清的弹章潮水般涌向兰台。
丞相葛绎候公孙贺一日七上辞章。
但每一次天子都下诏慰留:丞相朕之肱骨,朕素敬之……
太子刘据,也因此事被牵连,被舆论议论。
毕竟,公孙敬声与太子刘据是亲戚,从前往来也比较频繁。
现在公孙敬声被挖出这样的事情,士大夫们岂会坐视?
更别提这背后未必没有人在鼓噪和搞事。
将这些简牍看完,张越就抿了抿嘴唇:“太子恐怕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他抓起那包用丝绸包好的白纸,就走出门去,换好侍中朝服,戴上貂蝉冠,便向着玉堂而去。
等到了玉堂下面,张越与郭穰迎面相遇。
“张侍中……回来啦……”郭穰一见张越,立刻就凑上前来,笑着道:“不知道侍中今夜有没有空?有几位贵人想要请侍中过府做客……”
张越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拉皮条了,便笑着摇头道:“多谢郭公美意,不过鄙人打算过两日就返回新丰,主持新丰事务,所以,诸位贵人的盛情邀请,鄙人只能心领了!”
郭穰闻言,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吾就只好回绝诸位贵人了……”
虽然心里面有些心疼——那些人请他邀请张越过去做客,可是开出了一个庄园加五百金的高价。
如今,事情不成,就只能退款了。
但……
目光要放长远嘛,况且这个事情,他也知道是难办的。
“请代吾谢之……”张越恭身一拜,略表歉意,然后问道:“郭公,如今陛下可在玉堂?”
“嗯,在的!”郭穰闻言笑道:“自上次侍中陛辞,陛下便一直在玉堂没有离开……”
郭穰说道这里,就深深的看了张越一眼。
前几天张越陛见天子后,这位陛下就难得的当起了宅男,宅在玉堂之中,连最喜欢的蓬莱阁也没有去了。
上次的君臣对奏,虽然有文字记录留下,但这次陛下却没有选择公布,而是下诏:敢有泄者死!
一般来说,天子下了这样的命令后,只要其还在位一天,就不会有傻子去到处乱传。
所以即使郭穰,也不知那次对奏的内容。
但有一点很清楚——天子心情变得越来越好了,他们这些伺候天子的宦官,也因此变得轻松了不少。
要知道,自天汉以后当今随着年纪增长,脾气也变得古怪起来。
伺候他可得打起十二分心,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招来祸患。
但最近几日,这位陛下却越来越宽厚了。
即使偶尔有人做事出了纰漏,竟也能得到宽恕。
对于大部分宦官来说,这可真是谢天谢地。
只有苏文等几人,有些闷闷不乐,甚至忧心忡忡。
……………………………………
张越登上玉堂,径直穿过回廊,进入正殿之中,随手找了侍从,问道:“陛下现在何在?”
那人闻言立刻答道:“张侍中,陛下在偏殿与执金吾议事,侍中若是有急事,下官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张越摆摆手,道:“吾就在这等等吧……”
他拎着手里的丝绸包裹,将之放到殿中的一个案几上,然后就开始在这玉堂内外游览起来。
说起来,他还从未仔细的游览和欣赏过这玉堂的景物呢!
这次也算是找到机会,可以好好看一看,这西元前地球上最奢侈的宫殿了。
这一游览就是大半个时辰,张越将这玉堂殿内外都瞧了一遍。
游览完后,张越心里面只有一个感受——不可思议!
玉堂建筑,以玉石为阶,用大理石为陛,所有殿堂,都安装了消暑与温室两套系统。
如今是夏季,以消暑为主,所以,各个殿中的青铜雕像托着的玉盘内都放着一块冰块,时刻都有侍女拿着扇子在托盘旁扇风。
是故,在玉堂之中,哪怕外面再热,殿中也是凉爽如秋。
不止如此,张越还在玉堂后殿内见到了数台冰鉴。
什么叫冰鉴?
西元前的冰箱是也!
当然,这种冰箱不通电,而是以青铜为器,呈正方形,外形精美,雕刻着龙凤与异兽。琇書蛧
内部则盛满了冰块,在其中间放着需要保存的食物。
一般是牛肉和羊肉、鲜虾。
只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但这样的消耗,却也是天价。
张越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下,恐怕仅仅是这玉堂殿每日所需的冰块就可能多达数吨,甚至十几吨!
这一个夏天下来,就要用掉几百吨冰块。
也唯有帝王家,才有这个资本这样奢侈的享受。
一般的公卿恐怕都只能在夏天让侍女给自己扇扇风,至于普通百姓,大约只能靠井水来消暑了。
所以……
张越忽然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若能在长安城里,建设一个超级冰窖,用以储存冰块,到夏天出售,是不是能赚大钱?”
这个念头一起,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长安城居民数十万,其中列侯公卿富商起码上万家,中产以上的家庭也有几万户吗,消费能力也不算差。
若能建设一个类似的大型冰窖,同时价格比较亲民,必定不愁销路。
唯一的技术问题在于——如何将冰块送到订货人手里。
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能吃下这块蛋糕。
张越心里面更是跟猫抓了一样,作为一个前公务员,他内心深处迄今依然有着深深的gdp情节。
任何可以增加gdp的事情,在他看来,都可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当然,黄赌毒不算。
更别提,他将来他远征世界。
这就需要一个有足够财政收入的中央政府来支撑。
建设小康社会,也同样离不开五铢钱的支持!
张越很清楚,只要能在长安做成这个事情。
那么,他就可以将之复制到临淄、雒阳和邯郸这样的汉家大城市之中。
一个城市一年冰块销售得利一千万,四个城市加起来就是四千万!
心里面想着这个事情,就听到有人对他道:“张侍中……张侍中……陛下有诏,请您过去面圣……”
“哦……”张越回过神来,问道:“执金吾的对奏结束了?”
“没有……”对方答道:“乃是陛下听闻侍中来了,故命下官来请侍中过去列席……”
“叫我去旁听?”张越面露狐疑之色。
在一般情况下,汉室君臣对奏一旦开始,就轻易不会加入其它人。
除非……
当事人要求某人列席,提供意见或者佐证某些事情。
换而言之……
这是王莽在请求他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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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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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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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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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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