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刚刚从东方冉冉升起,新丰城外的路口,就已经挤满了人群。
来自全县五乡一城,但凡数的上号的家族和有名望的士族,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朝这里聚集。
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无数人都忐忑不安的望着长安方向。
长安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整个新丰各个阶级的耳中。
那位即将上任的新县令的来头和光辉战绩,也迅速被科普开来。
‘张蚩尤’的大名更是不胫而走,一下子就在整个新丰都深入人心。
面对这样一个将要空降而来的大人物。
谁敢轻视?
谁又敢不重视?
“不知道这位新任的张县尊,会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在数个子侄搀扶下,阳里三老徐荣,也走到此地,然后望着长安方向,低声感叹。
几位子侄,都是躬身低头,沉默不语。
从长安城传来的消息,让哪怕是阳里人的他们,也有些惊惧。
这位新扎县令的可怖,让这些帝乡子民,也深感棘手。
连丞相的孙子,太子的家臣还有天子的婕妤,都曾栽在这个新扎县尊手里。
自己等不过顶了个帝乡百姓的名头,恐怕真要惹恼了这位,也不过是三合了结的事情。
好在……
年轻人们敬畏而崇拜的将眼光投注到徐荣身上。
只要老大人在,无论这位‘张蚩尤’如何霸道,恐怕都不敢侵犯阳里的利益。
但其他人,就没有阳里人这么有底气了。
人人内心都是带着恐惧和忌惮。
尤其是骊乡的马氏家族家长马原,更是眉头深深紧皱,内心忐忑不安。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请求阳石公主施压的举动,非但没有奏效,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那位‘张蚩尤’毫不犹豫的连公主的脸也一起打了。
如今,整个长安城内,他的亲朋故旧们,都已经被吓坏了。
这个可怕的侍中,连公主的脸皮也能撕碎。
谁还敢去招惹?
谁又敢在他面前自恃身份?
马家的富贵和显赫,似乎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我若活不成……”马原用力的握着拳头,在心里发誓:“你也别想活!”
作为骊乡最大的地主兼最大的奴隶主,马原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暗地里养了一群亡命徒。
为的,就是面对今天这样的危局。
无非,鱼死网破而已!
马原轻轻转着头,看着在场的其他豪强与士族。
他知道,这些人,大约也都有类似的想法或者念头。
在经过了王温舒、义纵、咸宣等酷吏的洗礼后,关中的豪强们,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官府面前,是个什么地位?
就是地里的韭菜,河里的鱼虾,和山上的野菜。
时间到了,就要收割一波。
在强大的汉室政权面前,所有人都软弱的如同那些被他们欺压和凌辱的农民、奴婢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无数人开始想出路。
许多人都积极的向军功家族演变。
因为,他们发现,似乎只要家族有人在军队里占有一席之地。
那么家族财富和家族性命的安全性,立刻就能提升好几个等级。
官府也相当忌惮类似的家族,不敢轻易下手。
“以末致富,用本守之,以武一切……”马原轻声的念叨着这句关中人尽皆知的名言。
可惜啊可惜,这句话虽然人人都知道,但能做到的却很少很少。
武将的培养,不比文人,随便读几本书,就能滥竽充数,当个所谓的读书人,到处招摇撞市了。
武将不仅仅需要钱来堆。
更需要机缘与天分。
就像留候当年在沂水桥头漫步,黄石公弃履以试之,再三考验,才授其《太公兵法》。
这个世界上,兵书是最宝贵,最珍惜的财富!
它比黄金更稀少,比珠玉更珍贵!
一般人别说看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兵书的存在!
马家不过骊乡的土财主,自然也不可能有兵书。
想到这里,马原就用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枌榆社的那些名宿和豪强。
这些高帝亲兵的后人,这些历代天子宿卫亲卫的子孙们,生下来,就能有兵书读,就能有长者教导怎么带兵作战。
二十三岁就能应募入伍,进入常人打破脑袋也进不了的北军六校尉,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宿卫宫廷,随侍天子。
特别是阳里的人,他们就更了不得了。
全亭上下,所有孩子,都能有机会学习兵法,学习带兵,学习作战。
不仅仅有着曾经驰骋沙场数十年的老将徐荣亲自耳提面授,传授经验心得。
甚至时不时还有着现役的汉军大将,乃至于在边塞的校尉、都尉,回来讲授地理、传授各种经验。
故此,阳里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可以入伍,其中绝大多数,一进军队就能得到提拔,然后飞快的成长起来。
马原就听说了,徐荣教导的那些孩子里,现在甚至已经诞生了三位都尉!
而且全部都是正牌的,驻防在九泉、张掖、居延等热点地区,手握大汉精锐的都尉。
这是让他羡慕不已也嫉妒不已。
“以武一切啊以武一切啊!”马原心里哀叹着。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个世道,要守护家族,最好的办法,只有入伍,靠武力来保护。
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都是空中阁楼。wWW.ΧìǔΜЬ.CǒΜ
就如他,哪怕费尽心机,成为了大汉帝姬的入幕之宾。
一朝大祸临头,还不是一切尽为灰灰?
若他有一群军队的同袍,有着几个身居高位的大将为友。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可笑自己过去以为,能为大汉帝姬的宾客,能与谷梁的君子们把臂同游,一切就都稳如泰山。
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没有武力保护,就如空中阁楼,只不过昙花一谢而已。
一遇到类似那位‘张蚩尤’般的强权,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好在……
如今醒悟过来也还不算晚!
“若吾能渡过这次危机,一定要不惜代价,培养一个子侄入伍!”马原在心里发誓:“哪怕散尽家财,穷尽所有!”
不止一个马原这样想。
此刻,几乎所有没有武力依凭的新丰豪强,都是这样想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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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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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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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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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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