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抵达公车署后半个时辰,整个公车署再次轰动。
几乎所有的待诏秀才都激动万分。
皇长孙!
国家的未来,社稷的希望!
至少在文人心里是这样想的。
而公车署的待诏秀才们,谁没有幻想过,自己一朝得幸于贵人之前,从此平步青云,走上仕途巅峰?
诸秀才立刻就哗啦啦的涌出来,在走廊上,在院落中,像一只只开屏的孔雀般,尽可能的展示自己。
有人挺直了腰杆,想要让自己尽量显得高大一些。
也有人拿着书简,一副专注读书,不为凡俗所扰的模样。
然而,刘进却无视了所有人的努力,在侍从和官吏们簇拥下,直入公车署大厅。
秀才们见了,失落无比。
“果然,人与人是有差距的啊!”有人远远望着在官衙正厅内,被簇拥着的皇长孙与那位张侍中,心里面五味杂陈。
…………………………
赵过坐在公车署中的一间小厅中。
抚摸着自己手下的案几上的油漆,作为一个农稷官,他一直与粟米、小麦打交道,所以双手结着厚厚的茧子。
“就这一个案几上的油漆,恐怕就能抵的上寻常农户一岁之积……”赵过心里感慨着。
他是今天早上抵达公车署的。
从郁夷县到长安城,足足有三百余里的道路。
若是徒步跋涉,没有个几天是不可能走到的。
好在,他是被征辟的官员,所以,依照制度可以骑传马而来。
进了长安城后,这长安的繁华,让他大开眼界。
只是,他无心去看那些风花雪月与纸醉金迷的市井风光。
郁夷县的父老,正在遭灾。
每过一个时辰,都有一个家庭陷入绝境。
作为一个农家弟子,赵过的三观和理念,让他坐在这里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
农家一系,是从墨家分离而出的别支。
而农家,虽然在战国中期与墨家分道扬镳,但墨翟的思想,依然深深的影响了农家子弟。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三十来岁的官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走了进来,见了赵过,马上就自来熟的凑上前来,拜道:“君就是张侍中所征辟的郁夷护粟校尉赵君吧?”
“嗯?”赵过望着此人,问道:“阁下是?”
“在下陈万年……”对方不由分说,将一个小包塞到赵过手里面:“也是张侍中所征辟的官吏,之前在大司农均输署任职……”
“这是在下家里的枣树去年结的果子,特地带了些来,给赵君尝尝鲜……”
赵过傻傻的看着那个自顾自的说话的陈万年,他从未遇到类似的人。
在他过去的仕途生涯里,所遇到的同僚,不是那些喜欢高谈阔论,鄙视和轻视他的工作的儒生,就是埋头苦干,一心只为了政绩的法家官僚。www.xiumb.com
就连王沂,也是如此。
但像眼前这个一见面就送礼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听对方说道:“往后,赵君与我就是同僚了,还请赵君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过只能点点头道。
“对了,赵君还没有见过其他同僚吧?”陈万年笑着问道。
“嗯……”
“那在下不才,愿为赵君引见……”陈万年笑着恭身说道。
连赵过也没有发现,从进门开始,直到现在,陈万年的眼睛,一直在他全身上下打量。
塞一包枣子过来的时候,陈万年的眼睛在他的双手上停留了至少三秒钟。
哪怕是在如今,陈万年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赵过的身体。
就在这短短时间的接触,陈万年已经给赵过在心里面做了评分了。
这个被征辟来的农稷官,年纪在四十多岁左右,双手长满老茧,显然是久在基层,长期与百姓直接打交道,甚至常常亲自下田的官员。
而他的四肢健壮,身体魁梧有力。
显然精力充沛,做事能力很强。
双脚只穿草鞋,哪怕是进了这公车署之中,也坦然如此。
这说明这个人是农家的人。
综合以上信息,陈万年给未来的这个同僚,下了一个定论:好同僚!
什么叫好同僚?
吃苦他上,有事他顶!
更关键的是,还不会与自己产生竞争关系。
这样的同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这样的好同僚,自然要好好经营关系。
未来说不定,还得靠他来给自己刷政绩呢!
赵过听了,忙拱手谢道:“多谢陈公!”
“请!”陈万年笑眯眯的带着赵过,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隔壁院子里。
一位风度翩翩,看上去颇为精明的官吏,穿着长袍,坐在院子里,捧着书简,似乎在阅读着什么,手里面还在不断的拨动着,大约是在计算?
“桑公……”陈万年走到那人面前,拜道:“这位是张侍中征辟的郁夷县护粟校尉赵君讳过……”
然后,陈万年又对赵过介绍着:“赵君,此乃当朝治粟都尉,故大司农,故侍中桑公讳弘羊之子,桑君讳钧,旧为大司农均输署丞……”
桑弘羊的儿子?
赵过听了,心神剧震!
治粟都尉桑弘羊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
天下恨他的人,如车载斗量,但爱他的人,也如大河之沙。
“不才桑钧见过赵兄!”桑钧也是对着赵过长身而拜:“往后,愿与赵君共同进步!”
赵过连忙低头,拜道:“不敢,不敢!”
心里面却是震怖不已。
“那位张侍中,究竟是什么来头啊?”赵过暗想着:“连桑弘羊的儿子,也愿意屈尊其下……这简直……”
却不知,陈万年更加震怖。
此番,所征辟的四人,除了桑钧是桑弘羊塞进来的以外,其他两位同僚,他都见过了。
眼前的这个赵过,是农业能手,至少是熟知农事的老农稷官。
而另外一位,从北军调来的守军正丞胡建,别看其貌不扬,但却明于律法,熟知汉律。
再加上他这个衙门里的老油条,对基层事务熟悉万分的老官僚。
一整个行政班子就搭建起来了。
那位张侍中的识人之明的能力,也太夸张了一些吧?
这时,一个公车署的官吏,走了进来,对三人道:“诸君都准备一下吧,长孙殿下已经到了公车署,恐怕随时可能召见!”
“长孙殿下?”赵过疑惑着问道。
“您还不知道吧?”那官吏笑道:“诸君虽然都是张侍中征辟的官吏,然而,张侍中乃是奉天子之命,辅佐皇长孙殿下,治理新丰的受命大臣!”
赵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一片模糊。
自己究竟是何其幸运?居然能摊上这种好事?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郁夷百姓,已经得救了!
长孙,那是太子的长子,天子的嫡长孙。
他一句话就可以让郁夷上下生民,脱离苦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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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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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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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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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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