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地习俗,三班鼓匠吹打,孝子贤孙们痛哭哀悼,11天后老太太入土为安,这一生算是完完全全走完了。虽然艰难困苦、虽然儿女成群、虽然活过几个朝代,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深入地下的老太太又回归自然,留下的是她儿女们的思念。
深秋的草原灰色、萧条、荒凉,凌晨的北风刮得紧,窗外几张钉在窗框上的塑料纸“哗啦啦”地响,像无数厉鬼抓挠门窗要挤进来暖暖身子。
铁蛋儿妈一夜没睡好,她早上起来,想着把窗户纸换一换,再把塑料纸重新订过一次,冬天来临,塞北的寒风无孔不入,冷风会通过不严实的门窗窜进屋里,很冷。
二莲打发完姥姥也还没有回家,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和母亲忙乱,把原来的塑料纸拆下来清洗、晾干,把吹塞入窗缝的黄土用笤帚扫干净,再用细铁丝一点点把缝儿里面的黄土抠出来,然后用白麻纸仔细糊好、裱好。母女俩忙了一个上午才把窗户密封好,这样入冬之后里面的玻璃就不会太过生出冰花,也不会消冰流水导致榆木窗框一湿一干地变形,变形的窗框会掰裂玻璃。
山丹打电话回来,问询姥姥的后事,二莲轻描淡写地述说了一下过程。
山丹很是惊异:“哟?这次居然没有人闹事?”
“哈哈哈!你是怕闹事,还是盼着闹事?”二莲笑道。
“怕啊!我老担心咱妈受不了。”山丹笑着回道。
“看来姥姥家这群娘舅可没给你留下好印象,这回也是妈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这群‘爷爷’哄住。”二莲低声说道。
“这回要不是我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又得像打发你姥爷那回打得头破血流。你看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虽然二莲低声跟山丹通话,还是被一旁忙着的母亲听到了,她说道。
“我姐的电话,妈,你要不要接?”二莲索性把电话递给母亲。
“山丹,你上班没?忙不忙?”母亲电话里问。
“上班了,不忙。妈,我姥姥打发了?这回又把您累坏了哇?我这群不省心的舅舅姨姨也就您能咋唬住一点点。”山丹问道。
“唉!家家都一样,一家不知道一家的难。这回也算是我最后一次费心费神了,再想操心都没机会了。”母亲在电话那头言语哽咽。
“人总有这么一回,我姥姥已经很高寿了,您也不要难过,这是她老人家得到了解脱,下一回转生可能会是个好人家,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山丹安慰母亲。Χiυmъ.cοΜ
“哦,说得也是,一辈子辛辛苦苦的操劳,受了一辈子的罪,总算熬出了头,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也享享福。”
“您也该安排个人的生活了,吃好穿好,有时间玩玩牌,照顾好您和我大的身体,多多享享福。”山丹柔声说道。
“哦,现在也没什么要我操心的了,也就是把我们的身体搞好,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了。”母亲情绪很是忧郁。
“对呀,您就不用想着给谁帮忙了,你们能把个人的身体搞好,每天高高兴兴的,不出毛病就是最好的,不能帮忙可千万不能添乱,知道吗?”山丹逗母亲开心。
“知道!现在我想给人家帮忙都没忙可帮了,这下子耕地都承包出去,大家都没事做了,只有混吃等死了。”母亲情绪仍然低落。
“哪能那么说?你们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现在才60多岁,等到80多岁,还有20年要好好活呢。你把身体搞好,我就带你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山丹劝慰。
“旅游个啥?稳稳当当在家,不生病、不难过、好茶好饭就好了。”母亲的愿望是那么平实而卑微。
“我让您坐坐飞机,飞上天看看云朵和阳婆,再看看大海、瀑布啥的,我大晕车出不了门,您趁着你们俩身体都好,您要到处走走看看。我看我有时间回去就带您出来走走。”山丹规划道。
“他?你看那个毛不球样,留他在家,我能放心?”母亲说道。
“不是还有我哥跟二莲照顾一下吗?你走个一月四十天没有问题的。原来是我姥姥拉扯着你走不了,这回就让我大多少担待几天,你出来放放风,没问题的。”山丹真心想给母亲一个人出来放松一下,大半辈子的操劳,终于有了机会。
“唉!不要劳累大家了,两个人好好地活着,不给娃娃们添乱就是我们将来的任务。”母亲轻轻叹息道。
母亲还是一味奉献不求回报,凡事都在为别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打算的人,老了,没有负担了,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却想着千万不给孩子们成为负担。
山丹听到母亲这样的话,心中多了些酸楚,母亲一生争强好胜、不落人后,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和不服输,她的刚骨、大气、通情达理也是苦了自己的,即使自己受委屈、吃亏受累也要走通大理,不给人说三道四的把柄。
从小就看到母亲无论怎样的艰难都咬紧牙坚持着,从不喊一声苦一声累。
山丹的坚韧和不屈也是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她越来越能理解母亲的为人和性格,因此也特别心疼一辈子要强的母亲。
“您要这么想:您为我们操心劳神几十年,您就麻烦我们几十天,哪个敢说什么?您心理也不用过不去,该劳累的就要劳累,您不是常说要有来有往吗?父母跟娃娃们之间也是一样的,你们养我们的小,我们养你们的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山丹说着有些想流泪的感觉。
“唉!妈没那么想,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妈最高兴的事儿。自古都是从上往下亲,哪能跟娃娃们要回报?那不能。”母亲絮叨道。
“你看看村里的老人们人家还不是跟娃娃们要这要那的?他们能要您就能要,这个不缺理儿,是应该的。您就是苦了个人大半辈子,说啥我也要给您出来先走一走。原来是没条件,没办法,现在咱有条件了,咱就享受它一把。”山丹笑着说。
“妈不跟他们一样,妈心里明镜儿似的,妈啥都知道,他们那么做妈觉着不对,娃娃们的孝心是娃娃们自愿的,不能强求、不能为老不尊。就是自愿也不能给啥要啥,妈心里有杆秤呢。你非要接妈出去走走,妈也得安排好家里才能去。再说你想想,留你大一个人在家,妈去哪儿又能放心得下?倒不是亲的他放不下,就是他那个鬼样子,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不是给人家铁蛋儿找麻烦,人家不说啥,妈这心里也过不去。”母亲徐徐而言。
山丹一时没有话说,母亲的想法是对的,也是她大半辈子的习惯,她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绝不拖累任何人。(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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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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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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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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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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