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儿姥姥的病情始终没得到多少缓解,不过是清醒过那么几次,然后是一口吃食都喂不进去了,她连吞咽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一****耗着日子。
一个月后,人只剩一把骨头,关节处生起褥疮,好在季节已是蒙古高原的深秋,气温降到几度,还没有发炎恶臭。
铁蛋儿妈一直陪在身边伺候,到了到了也没有几个子女轮流伺候,还是铁蛋儿妈和二闺女、三娃媳妇三个一起伺候。说是伺候,也就是帮助翻身、擦身、帮老人家按摩日渐僵直的四肢。
一个月不进食,胃肠道早已是空空如也,一点排泄物都没有了。铁蛋儿姥姥是大个儿,后来缩到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铁蛋儿妈的心疼了又疼,每日里倒是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来祈祷母亲早日离苦得乐、早日解脱,不要再这样受苦。
耗到生命最后一刻,已经是40多天之后。
各路人马齐聚,商量老人家的后事。
老人家还摆放在大炕上,这一大家人的祖宗已经仙逝,她生育的后代们都挤在她这间给予了他们生命的土房子里。八十几年的人生——艰难、困苦,养育了十个孩子的伟大母亲走了。
蜷缩成一团的老人盖着殷红的锻被,脸上盖着白麻纸,无论好坏,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
而她的儿孙们却在她还未入殓时候,就已经吵成一锅粥。
这些儿子、儿媳,闺女、姑爷,分成两派,一派是坚持大操大办,热闹一下,反正是最后一位要送走的老人;一派觉得人已经不在了,没有必要折腾,大家没时间,说白了是没有那么多钱来折腾。
铁蛋儿妈操劳了40多天,人瘦了一圈,老人家一升天,她帮穿戴好老人的衣着、被褥,停靠好。一个人就躲到三娃家去睡觉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知道,老人家的后事一定又会闹出很多事情,现在老人家不在了,她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要是谁敢此时作妖,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她躺在三娃家的大炕上,想着心思,想起母亲的一生,想起她小时候、长大、嫁人、生儿育女、想到小雨的出生、再想到久远的似乎不太清楚的画面,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来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胡噜宝,看到父母在院子里忙着什么,家里还是没有吃食,她只好到地里去挖野菜,肚子饿得咕咕叫,顾不得那么多,还是多多挖些野菜回家,好让母亲做熟了吃。
又似乎走到一块麦地里,很丰收的样子,饱满的麦穗低垂着头,她想:今年的收成不错,口粮应该够吃了,不远处母亲正在拔麦子,她还心里嘀咕:这麦子好像还没熟透,母亲怎么就把它拔了?她走向母亲,想问一问缘由,但是一转身就不见了母亲,她急着叫:“妈,妈!”
睡梦中把自己叫醒,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晚,这一觉可是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口干舌燥地感觉,她坐起来想找水喝,看到三娃媳妇和二闺女走进来。
听到三娃媳妇说:“这群黑骨头!你说一个八十几岁的妈,最后一个在我们手上养老送终的老人,莫非就悄没声地打发了?他们要是没人愿意出钱,我就一家打发了。”
进门看到铁蛋儿妈刚刚睡醒的样子,三娃媳妇说道:“还是大姐聪明,不跟这群半吊子瞎白话,你是没在场,你要在,非的气死不可。”
“该上灯了,妈也该入殓了,都安排好没有?”铁蛋儿妈没有接三娃媳妇的话,问道。
“安排好了,就等你跟大哥一起来帮妈入殓了。”二闺女回答。
“好,那我们走吧。”铁蛋儿妈下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喝下去,觉得身体一下子舒展开了一样、轻松很多,这一个多月,她像被绳索捆绑了一样沉重。如今,母亲走了,剩下这些人狼吃鬼、鬼吃狼她都不管了。
三个人到东院,灵棚已经搭好,引魂幡子已经高高挂起,棺材已经停放好。
穿戴、铺盖要长女亲手安排。铁蛋儿妈把为母亲准备的被褥铺好,衣服穿戴好。
元庆抱起母亲:“妈,我抱你到你的新家了,你跟着来。”儿孙们口中哭哭啼啼,大家把老太太安顿在老榆木的棺材里。
铁蛋儿妈给老太太放了一个“袁大头”做口含钱,把做好的烙饼放入老太太宽大袖子的装老衣服中,整理遗容、放好一愣物品,老太太这一生也就盖棺定论了。
然后是第一通烧纸、哭丧,所有的儿孙都在嚎啕大哭,虽然有些瓜葛、怨恨、不满、矫情……但一看到人已不在,心中那一份久违了的温情神经被牵动,放下一切恩怨,放声悲号,也放一放积累已久的晦气。
铁蛋儿妈反倒没有那么悲痛,暗暗地她似乎觉得是解脱了,老母亲解脱了,她也解脱了,能尽心尽力为父母养老送终,能不违良心、不违人伦,她都做到了。
从此后,她也该安心安度自己的晚年了。在母亲的灵柩前,她甚至无意识地计划着自己晚年生活的规划。
几十个人一通哭天抢地的恸哭,感天动地、震耳欲聋。
安排好一切之后,铁蛋儿妈就想离开这个乱糟糟的环境,回到三娃家去休息。
二闺女陪着铁蛋儿妈慢慢回到三娃家。
“姐,你说妈的后事该咋办?”二闺女想听听大姐的意思。xǐυmь.℃òm
“这些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了,咋办要看人家儿子们的意思,咱们就按老规矩花鼓匠钱、纸货钱、穿戴钱。其他事,他们想咋办咋办。”铁蛋儿妈分明不想掺和其中。
“大哥的意思是他也不管,三娃跟媳妇儿想大办,四娃跟十娃不同意三娃一家办。三闺女、四闺女、五闺女都不同意出钱、不同意大办。”二闺女把下午大家的意见说给大姐听。
“不出钱?凭啥不出钱?这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规矩都不讲了?”铁蛋儿妈对这几个妹妹真是无语了。
“她们说,要是我们五个闺女出钱,谁操办谁就赚钱了。”二闺女复述下午几个妹妹的意思。
“哦?那怕儿子们赚钱,我们就不出钱?”铁蛋儿妈好无语好无语。
“我们做闺女的出钱是老妈妈生养了我们一回,临了临了了就这一回了,好好打发了她,好好把她送走。我们管人家赚不赚钱!要是人家赔钱,她们帮不帮人家出?话要来回说,事要打颠倒,懂不懂啊?”铁蛋儿妈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要是不管,又得打脑子拼命闹成不像样。还得你出来主持场面,才能镇住这些猢狲,要不你看哇,估计得脑袋开花儿几个。”二闺女说道。
两姊妹正说着话,就见铁蛋儿大跟几个连襟一同进来,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说:“凭啥叫我们做闺女、做女婿的掏钱?给做儿子的赚钱?老太太生养了闺女,没生养儿子?凭啥?我们就是不服气。”
躺着的铁蛋儿妈坐起来,她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大家目光闪烁不敢迎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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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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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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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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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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