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为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着了迷。
红的番茄、绿的黄瓜、紫的茄子......爬满藤架的四季豆,还有一片南瓜黄花的海洋,这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蓬蓬勃勃。
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下来看看瓜绿桃红,看看蜜蜂蝴蝶飞舞,看看一朵花慢慢结苞、慢慢开放、慢慢凋谢,然后一个小小的瓜果便生了出来,看着它们慢慢长大,心中那一份收获的喜悦该是怎样的充裕?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惬意的生活?
她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真的是井井有条,生机盎然。
顾海平看到山丹的欣喜很是欣慰,这一次冒然带她回来没有让她失望。
回到屋里,山丹看到顾妈妈正在换下一件破旧的半袖衫,在闺女手忙脚乱的帮忙下,正在换一件新衣服。
山丹再一次感到来访的唐突。
人家没有任何准备自己就上门了。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悦或者叫后悔。
人说送上门的买卖那就不叫买卖。
虽说自己不是自告奋勇前来,毕竟还是没有足够的矜持,对方的父母会不会看轻了自己?
顾海平一再向山丹保证他的父母不会看轻她,但山丹还是觉得此行或许对日后的相处多少会有所影响。
毕竟乡下多少年的乡俗就是这样啊,虽说他们读了书,考了大学。但他们怎么改变得了乡下这根深蒂固的乡俗?
乡下人对礼仪的要求不是太过严苛,但大姑娘主动上门会掉了身份。这在山丹的草原是明白的道理。
如今因为深爱着顾海平,便顺了他的意。她只希望顾海平的父母可以理解他们的感情而不看轻她的行为。也希望顾海平的父母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样慈爱。
接下来是秋收的季节,顾海平家只有四五亩地,都在房院的前后,最远的也不过二里地。
那是八十年代,农转非时,顾海平的父亲把几个孩子都转成了城镇户口,只保留了顾海平母亲的农村户口,一个人便只有四五亩地种了。
农改非后,顾老师家个个孩子都是城镇户口,曾经羡慕了村里的一批人。但孩子们却没有了土地,但也没有工作,成了没有土地的农民,没有饭碗的市民。
所以日子便一直紧巴巴地过。全靠顾老师一点微薄的工资度日。虽然顾海平曾经帮家里挣了几年钱,但也是杯水车薪,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顾老师家的庄稼全部收获都靠手工,有一亩地的小麦,一亩地的土豆,两亩地的莜麦和豌豆。
全靠手工收回家也不是件容易事。
一家几口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腰酸背痛。
山丹也可以帮一些忙,本来可以帮很多忙,但她为了不被人看轻还是选择性地帮一些忙,怕被人家以为太过上杆子倒贴,所以还是比较拿捏。这对一向直爽、干练的山丹简直是一种折磨。
顾海平每天参加秋收,挖土豆、装袋、用手推车推回家,再放在土豆窖里。
一天下来,对没有在农田干过什么活儿的顾海平来说真是吃不消。全身酸痛,山丹会避开家里人帮他按摩一下。
山丹每天在家帮弄弄饭,也不帮全部做好,只说自己不会做。偶尔去地里帮帮忙,也是轻来轻去的一点点。琇書蛧
好在顾海平比较体贴和理解,两人之间也没有生出什么嫌隙。
还没有秋收完地里的庄稼,山丹就到了开学时间。
两人返回学校的前一天,顾老师拿出300块钱要给山丹,山丹死活不肯收,顾海平只好自己拿着。
两人挤上像热带鱼罐头一样的火车开始了返校的路。
那一天,两人都早早起了床,顾妈妈帮做好了荷包蛋挂面,两人匆匆吃了一点,就开始往火车站赶。
县城的火车站像个高山小哨所一样,孤零零地立在铁道旁,用一堵墙隔开了和县区的距离,进站的人们通过一个大铁门旁边的小门进入,大铁门上用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子加一把牛头大锁一直锁着,长年累月的风霜已经把铁链子和锁侵蚀的面目全非。
可以看出小站的萧条。
售票室和值班室都在那所斑驳的白灰外墙的小站里,隔着一扇污了吧泅的玻璃窗,售票员有气无力地应付着三三两两来买票的人。
也有零星几个来询问时刻的,售票员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好在问询的人大多是乡下的农民,已经习惯了被人呼来喝去,尤其是被那些自认为是城里人的小镇上的工作人员,他们自以为的优越感给了这些淳朴的农民以更加强烈的压迫感。使他们本来几经风霜弯曲了的背更驼了。
他们每一张被蒙古高原的强烈阳光晒得古铜色的脸上透着的是满满的卑微。
虽然听到的是呵斥和唾弃,但他们卑微的脸上始终挂着憨憨的笑容,那份包容或者说麻木已经深入了他们卑微的灵魂。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像涂着一层多年积垢的尘土,看不出任何其他表情。
候车室是一间大约20平米的屋子,放着几张早已分不清油漆颜色的木头椅子。
在吱呀作响的破旧椅子上,或坐或躺着几个无精打采的几个候车的人,身边是大包小包的编织袋。
在那个秋高气爽,空气清新的蒙古高原的早上,山丹和顾海平似乎走到了一个非洲的贫民窟,一派萧瑟、颓废的景象。
令人感受不到一丝丝活力。
山丹被这样死气沉沉的氛围所感染,心中充满了郁闷。
顾海平说:“这是刚解放时候修的铁路,开始时是唯一和呼市、包头连接的道路,那时特别繁荣,有很多人靠火车生活。这里出了名的烧鸡就是靠火车出名的。”
看着山丹一脸的不屑,顾海平继续说道:“你不信?不过自从公路修通,有了班车,这条铁路就慢慢萧条了起来。人们选择更加快捷方便的汽车,而不再等着按时按点的火车了。经过这里的都是慢车,每一个小站都会停靠,比班车慢了很多,并且都是穷人在坐,而且会特别拥挤。”
“那你干嘛要选择坐火车呢?”山丹有些不快。
“你不是没坐过火车吗?我想给你坐一次看看。”顾海平说。
“唉,在我的想象中,那飞驰的火车疾驶而过,代表着进步和速度。如今看这景象,令我对火车的美好向往和想象都毁灭了。火车怎么可以是如此的破烂不堪和落后萧条?你啊!”山丹有一些失落。
顾海平说:“火车是代表了进步和速度,但不是每一列火车都代表啊!这里的火车恰恰代表了时过境迁之后的萧条,你要不愿意坐火车,要不我们去坐班车吧?”
“算了,来都来了就坐火车吧,火车不是还便宜呢?省了钱也算心理平衡了。”山丹故作潇洒地说笑了一句。
其实山丹一直不喜欢人多、热闹、吵杂、喧嚣的环境,她是个安静的人,也喜欢安静的环境和生活。
小时候,村里过年办大秧歌,小孩子、年轻人、甚至老人家都上场扭上一扭,唯独山丹对此不感兴趣。她不参加甚至连看都不看,那份没有任何美感的吵闹虽然红火,但它不是山丹所喜欢的。
两人买好票,走到铁道旁等待火车的到来。
虽然火车只在这个小站停靠2分钟,还是有很多小镇上的女人沿铁道边端着箩筐、推着独轮的小推车,上面是茶鸡蛋、油条、玉米棒子、红薯……等等小吃。
山丹和顾海平站在旁边看着各色人群在蠢蠢欲动,听到火车汽笛的声音,便看到远处一列绿皮火车慢慢驶入小站……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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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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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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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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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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