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护卫道。
此话一出,箭场又是诡异的静默,鸦雀无声,唯有风过。
一双双眼睛全都诧异地看着身姿笔直地张护卫,张护卫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冷漠如霜。
刺啦一声,摄政王一个用力堪堪撕碎了一截袖衫,再看青云侯面容铁青,沉默片刻后再问:“张护卫,你难道忘了吗?
数日前我们见过面的。”
“抱歉,数日前我并没有和侯爷见过,看来侯爷记性不好,大概见的是另有其人吧。”
张护卫道。
隋灵归蓦地看向张护卫,心生疑惑,满头的雾水。
轻歌靠在姬月身旁,仰头看了看姬月完美的侧脸轮廓,从此处看去,那双绝美的异瞳亦是宝石般美丽好看,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圣洁的光。
张护卫的咬死不认,自然不会是张护卫良心发现不想背叛隋灵归,摄政王既然敢用这枚棋子,便会有万全的把握。
线人棋子倒戈这种事,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出现的。
轻歌满眼都是身旁的男人,爱意如那春风过满堂,似那秋水快要溢出,俩人如胶似漆,羡煞旁人,一些年轻的少女们时不时朝他们看来。
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永远是人群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神仙眷侣,亦不过如此。
旁人不知张护卫的隐情,但是轻歌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是小月月的杰作。
事实的确是这样,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老怪物的手笔。
姬月让那寄宿在自己体内的老怪物,关键时刻去了张护卫的身上,吞了张护卫的魂灵,有模有样的与青云侯对答。
老怪物的形态只能靠吞噬魂灵来壮大自身,不过姬月从来不允许他去吞噬活人的魂灵,一则手段残忍,二则也是担心老怪物壮大了实力来反噬自己。
像今日之事,姬月只好把老怪物给放了出来。
“张护卫!”
青云侯怒吼:“本侯与你说过的话,你难道全忘了吗?”
张护卫拔出长剑,自刎于箭场,血溅三尺,临死之前瞪着青云侯说:“吾一生从不说假话,侯爷若是不信,我愿以死证之。”
已经吞噬了张护卫魂灵的老怪物不想跟青云侯??拢?删焕?湟坏读私帷?约骸?螅?雷套痰鼗丶г碌木?袷澜纭
老怪物的处理方式,血腥且简单粗暴,分明是一件悲伤的事,让人还有点儿想笑……青云侯懵了,他不过多问了几句而已,这厮怎么就自刎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张护卫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的差?
而且眼前发生的一切,与设想的完全不同!箭场上的诸位,都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张护卫的尸体旁侧,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寂。
“来人,把张护卫带下去吧,多年主仆一场,好好安葬。”
隋灵归道。
隋灵归的心情甚是复杂,在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要相信张护卫了,最终还是咽下了满嘴的苦涩。
张护卫跟随她数百年,一直都是贴身的护卫,大大小小的事隋灵归也会交给他来处理。
张护卫就算遇到危险和困难,也会冷静下来找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自刎?
太可笑了,那根本就不是张护卫。
隋灵归忽而看向了轻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张护卫的事与血魔脱不了干系。
箭场一系列的事后,已让隋灵归对血魔有所改观,至少不会再为了虚无缥缈的凤主天下四个字而起杀心!张护卫的尸体被青莲侍卫们带走,同时也把地上的血迹和染血的剑刃处理干净,即便如此,箭场的空气里依旧流动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青云侯,你是在戏弄本王吗?”
东陵鳕语气温和,却是暗藏王的威严气势!青云侯吓得扑通一声忙不迭跪了下去,整个上半身匍匐贴地,身体颤巍巍地动,“还请吾王明鉴,小侯的确在数日前找过张护卫,亦不知张护卫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自刎了。”
“好端端的自刎?
难道不是被你逼的自刎吗?”
东陵鳕眸光如寒霜冰丝,渐而转冷,略带几分嘲讽地说道。
青云侯黑着脸有些焦急,还很冤枉,他是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明白,张护卫怎么就被他逼的自刎了,青云侯寻思着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张护卫一死,直接让青云侯的大脑短路了,短时间内难以想出应对之策,青云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像是陷入了僵局,青云侯不敢说话,东陵鳕和隋灵归亦是沉默着。
玄机老人恰到好处的打破了这个僵局,手里提着个鸡腿,香味溢散,啃得津津有味。
轻歌瞅了眼鸡腿,才知玄机老人适才消失不见是去找鸡腿去了……轻歌嘴角猛地一抽,更加断定是那吃鸡的老头了。
毕竟除了药王以外,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奇葩的人了。
“隋族长,你们的事处理完了吗?”
玄机老人问。
“玄机?”
“若是处理完了,我可要宣布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闻言,青云侯猛地直起了身子,双膝还是跪在地上的。
陷入悲伤狼狈落魄的阿云,蓦地竖起耳朵,睁着眼睛看向了玄机老人,有些手足无措,害怕听到玄机老人接下来的话。
“你宣布吧。”
隋灵归道。
“且慢——”摄政王连忙开口。
玄机老人懒得理摄政王,啃了口鸡腿直接宣布:“这场比试,魔渊五长老胜,请阿云小姐把圣器宝弓和你爹交出来吧。”
青云侯听到这话,怒得面红耳赤,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掌上明珠,竟把他给当成赌注卖了,看来真的是宠过了头,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曾经他以有阿云这个女儿骄傲自豪,现在却恨不得把阿云塞回去好好回炉重造一番。
阿云如风中细柳,纤细娇躯在箭场上摇晃着,才站起来,又没了力气瘫倒在地,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到了这一刻,阿云才知父亲的做法有多么正确。
阿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爬起来,跪拜东陵鳕:“王上,我已与青云侯断绝了父女关系,圣器宝弓我可以交给血魔,但我没有资格动青云侯的侯爷之位!”
摄政王漆黑深渊背后的一双眼,自阿云身上掠过,轻呵了一声,这姑娘还不算太蠢,现在总算醒悟,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对父亲有利。
若父亲不再是青云侯,她的前途依旧无光,就算和父亲断了关系,只要父亲还是青云侯,哪怕没了来往,也会资助她,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
“阿云姑娘,这父女关系怎能说断就断了?
若你们只是权宜之计,我可以说你们是在欺君!”
神女一步走出,冷声道。
欺君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砸下,青云侯父女二人俱是诚惶诚恐。
“贱灵,你不要胡说……我……”阿云急道。
轻歌眼神微暗,掠过一道杀伐的光。
东陵鳕打断了阿云的话:“碧澜是本王的妹妹,若她是贱灵的话,本王是什么?”
阿云面色煞白如纸,血色如同被抽干了一般骤然不见,东陵鳕轻声细语的话如同温柔的清风扼喉而来,阿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望。
她生来就是侯爷之女,过去的十几年里一帆风顺从未历经坎坷,不论闯了什么祸都会有父亲兄长给摆平,而现在,她闯了大祸,就连父亲都无能为力了。
“王上,两张字据都在我这里,按理来说,圣器宝弓和青云侯之位,都该给血魔长老才对。”
玄机老人关键时刻补了一刀,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云扛不住这样的刺激,竟昏死在箭场,继续清醒下去,也不过是痛苦而已,索性昏死好了,不去面对自己闯的祸。
“隋族长,此事便由你来决定吧。”
东陵鳕道。
轻歌眸光骤闪,含着淡淡的笑意,东陵真的越来越聪明了,这件事让隋灵归来处理最好不过!虽说轻歌时常与隋灵归有摩擦,但隋灵归在千族之中有着极好的声名,也算是公正不阿一心为族人着想的好族长。
隋灵归诧异地看向了东陵鳕,她还以为经历鲛魔城一事后,东陵鳕已经对她彻底的失望和心灰意冷,不再相信她了。
事关血魔,东陵鳕竟让她处置,可见青莲王的心里还是有她这个隋族长的。
隋灵归沉默许久,才道:“那便如玄机所言,阿云的圣器宝弓和青云侯之位,一并赠与血魔长老。”
玄机老人把鸡腿上最后的一块肉啃掉,将骨头丢了,蹲在阿云面前拍了拍她,顺便把油渍蹭在了阿云的衣裳上:“姑娘,醒醒……”玄机老人掌心氤氲着乳白色的气力,治愈着受了刺激的阿云,阿云醒来时,正看见玄机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姑娘,恭喜你已经输掉了一件宝弓和一个老爹,姑娘日后可就是千族的大名人了。”Χiυmъ.cοΜ
才清醒过来的阿云听见玄机老人的话,眸子微睁,胸膛轻颤,竟再一次气昏在了地上。
玄机老人拍拍手掌站起来,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心脏真是脆弱,不过败个爹而已就受不了?”
青云侯的心情亦没有好到哪里去,事已成定局,谁能想到,当了成百上千年的青云侯爷,竟被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隋族长,我觉得此事,可能还有些误会。”
青云侯道。
“摄政王,你如何看?”
隋灵归轻笑,反而看向了摄政王。
青云侯的心头再一次燃起了希望之火,急切地看向摄政王,只求危难之际,摄政王能帮他扳回一局。
“我已不过问青莲族内之事,一切全看族长的安排,只要做到公正即可。”
摄政王道。
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青云侯渐而无望,不解地看着摄政王。
他为摄政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摄政王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胡闹!”
人群里,响起了苍老有劲的声音:“魔族在血魔的领头之下全族堕邪,举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妖邪阴毒的血魔能够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来!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拿我青莲侯位?
!”
轻歌漠然地看向说话之人,是曾经在武道登烽台有过一面之缘的三族老。
关乎这个三族老,轻歌可是记忆犹新,当时三族老可是想要全力保下夜歌呢。
轻歌一直在思考,三族老是夜歌老相好的,还是摄政王的人,轻歌偏向于后者,不过也不敢断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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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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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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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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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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