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走上一条岔路,慢悠悠的荡着。
阡陌交通的岔路上,有个亭子,月光照耀下,显得愈发落寞。
曾几何时,轻歌与兄长夜无痕在此敞开心扉,畅聊天下,谈及古今中外事,快哉妙哉,喝着梅子酒,把酒临风,对月当歌,那是回不去的年少和消失在时光斑驳里的意气风发。
轻歌继而往前走着,花花草草,一树一木,都是熟悉的味道。
这里,是她的开始。
又是一个轮回,她重游故地,那种微妙的心思,难以言喻。
当初,还是小狐狸状态的姬月整日整日的卖萌,墨邪喝着酒,从不走大门,总是翻墙进来,萧如风洵洵儒雅,一脸无奈。
拼酒的话,她能喝醉天下人,却喝不醉自己。
喜乐参半的人生,才有味道。
耸了耸肩,轻歌转身往风月阁去。
门前,月牙白的身影,靠着高耸的墙。
看见轻歌,男子星眸里绽入一抹笑意。
“轻歌”
东陵鳕的声音异常温柔,似那春风,飘忽而过。
轻歌犹豫了会儿,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拱起双手,“国王陛下。”
东陵鳕抬起的手正要抚摸轻歌的脸,却是僵在空中,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痛处。
东陵鳕怔愣了好一会儿,如长辈呵护晚辈般,雪白细腻的手在轻歌脑袋上揉了揉,“我本就觉地你虚无缥缈,你若再如此生疏,我当真会以为你是厌恶我了。”
轻歌脊椎骨僵硬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的,欲言又止的看着东陵鳕。
东陵鳕本就有一双闻名天下的忧伤眸子,此情此景,再加上那一番话,更让东陵鳕愈发忧郁,他像是从那精灵国度走出的王子,没了家和天下。
“我不厌恶你。”直视东陵鳕的双眸,轻歌道。
“当真?”男子语气里满是欣喜。
“当真!”
男子笑了。
两人对望许久,东陵鳕忽的道:“若当初梅卿尘逃婚之后,我趁虚而入,如今站在你身侧的,会不会是我?”
轻歌诧然。
这方面之事,她不知怎么说。
只是当心为谁而颤动的那一刻,她便不离不弃。
兴许,是因为在她最崩溃时,是小狐狸逗她笑。
兴许,若当时逗她笑的那个人是东陵鳕或者是别人,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事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那个人是姬月的事实,不是吗?
那么久的相依为命和陪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断了的。
那一场春雪和让她措不及防的血吻,兴许是心动的开始。
又或许是厚积薄发的感情得到了归宿。
轻歌不以为然,侧过头,满不在乎的道:“谁知道呢?”
是啊,感情的事,谁知道呢。
东陵鳕哑然失笑,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家伙。
兴许,梅卿尘逃婚的那时,他甚至从未看清自己的心。
只是当得知轻歌要嫁给梅卿尘时,有一丝的黯然神伤。
然,四朝大战结束后,当他回到东陵,父王要他成亲时,他却是千万个不愿意,脑子里浮现的,竟是那个惊才艳艳的姑娘。
后来,父王突发意外的死亡,九子夺嫡,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兄弟狰狞着面目恨不得杀了他,他精神崩溃,得知夜轻歌在青石镇后,不顾一切,逃亡般的赶往青石镇。
当看见那个姑娘时,月色下,他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懦弱和情感,泪流满面。
那一刻,他只想见到他。
东陵鳕走至轻歌面前,伸出纤细的双臂,柔柔一抱。
轻歌身体紧绷,想要挣扎,却是冷静了下来,耳边响起男人醇厚的声音,“若是那个男人负了你,来找我,尝试和我在一起,我的一生,为你而存在。”
轻歌身心震撼着,削尖的下巴抵在东陵鳕的肩膀上,睫翼微颤,她轻叹一声,将双眼闭上。
许久,她睁开双眸时,眼前没有任何一人。
适才的一切,犹像是一场梦。
轻歌摇头笑了笑,东陵鳕的精神之力,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打开门,朝风月阁里走去。
红漆双门关上的刹那,门的缝隙里,似有一道月牙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风月阁里,轻歌推门走进夜倾城的房间,桌上放着古色古香精致无比的伏羲琴,只是,如今这是一把残琴,琴上再无琴弦。
姬月曾说过,伏羲琴里氤氲着很强大的能量,夜倾城的灵魂与伏羲琴很是契合,她就算想送,也送不出伏羲琴这样的宝贝。
伏羲琴能不能修补?
“这把琴,真是个宝物。”魇说,“不过,上古伏羲琴的琴弦能这么轻易断掉?说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轻歌蹙眉,一瞬之间便明白了魇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把琴的琴弦,不是伏羲琴的真正琴弦。”
轻歌似是能感应到魇点了点骷髅头,而后道:“伏羲琴,是上古之琴,琴未残,弦不断,这琴骨都没什么损伤,琴弦就断了,怎么可能是伏羲琴的琴弦?定是被人掉包了,若是能找到伏羲琴的琴弦,假以时日,定能释放出伏羲琴真正的威力。”
轻歌垂下眼眸,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问,“能不能找到?”
“能。”魇一本正经的说。
“怎么找?”轻歌双眼发光。
“做梦。”魇似翻了翻白眼,“有把上古琴就不错了,还想把琴弦找到,你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轻歌:“……”
若是可以,她真想把寄存在她身体里的这个禽兽给掐死来。
看到轻歌吃瘪,轻歌体内的某只禽兽,似是开心的很。
轻歌嘴角抽搐,不想再理会魇。
夜倾城走进屋子,看见轻歌,颇为讶异,再看向伏羲琴时,有些失落。
“伏羲琴是把举世无双的好琴。”轻歌道:“我会动用所有力量,竭尽全力的为你找到能配得上这把琴的琴弦。”琇書蛧
夜倾城笑了笑,道:“罢了,琴弦不要也罢。”
轻歌错愕。
此时,扶希从敞开摇晃的门外走了进来,妖孽般的小脸上浮现了清澈的笑容,“上古世纪,有神族之人,持琴者,无弦,也能以琴杀人,无弦胜有弦!”
轻歌灵魂一颤,脑子轰然!
这是前所未有新奇独特的想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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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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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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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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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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