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极为爱护生来就孱弱的胞弟,曹郑也怜爱这个洁瑜无暇的儿子,有这对父子的共同爱护,曹昕常年所居的北山庄园,即使坐落在人烟罕至的北山之巅,也是一应吃穿用度应有尽有,甚至还要更为周全。
再有曹昕本是一心细如尘之人,一得了他们这两日要过来的消息,就已经让庖人时时备好各类吃食。
几乎曹昕甫一离开,散发着食物香气和腾腾热气的吃食就被端了上来。
曹昕真是细心周到得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堂上她和曹劲一人一案,分案而食,案上奉来的菜肴却各不相同,都是按照个人口味喜好准备的。
甄柔没想到就相处了上半年不到的一段日子,也没一起共进食几回,曹昕竟然连她喜好口味都知道,看着案上几道菜,依稀就是那几次一起进食时她曾提到过的。xiumb.com
至于曹劲案上的大肉大饼之物,她到底也料理曹劲衣食住行有一段时间了,一看就知道那都是曹劲平日喜好的。
曹劲时常和甄柔一起进食,对于甄柔的口味喜欢,他自也知道,但只是大体方向,具体细到哪一种菜肴却是不知了。
此时,见甄柔案上陈列的豆饧、藕汤、熬兔,以及笋、芋、藾、葵等窖室培植的菜类,和甄柔平日口味相似,曹劲眼睛一眯,蓦然问道:“这些也是你喜欢的菜式?”
甄柔正在大快朵颐,不妨曹劲突然出声,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对于曹昕她不吝啬地赞道:“少年人多是鲜衣怒马,少有叔初这样细心,我不过随口提过一回,没想到他倒记住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回应曹劲,不如说更像是自我感慨一番。
曹劲一怔。
随即念及甄柔之前几次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漠视,他沉默了下来,复又进食不语,唯一双黑眸深沉得惊人,让人窥不到一丝情绪。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进食毕,又各自分浴室去沐浴洁身了。
甄柔沐浴时一贯不喜生人伺候,阿玉她们又不会骑马,到了晚上又是下雪又是山路的更不好走,这会儿都还在半山腰上缓慢前行,甄柔也只好一个人自行沐浴。
以往都是阿玉姜媪她们将一应物什准备妥当,甄柔什么也不用操心,也许是太疲乏累了之故,等洁身起来时,才发现医工开的药膏忘了拿进浴室。
可是她动身来浴室前,分明看见室内医工敬上的药膏瓶子已不在了,当是侍女听吩咐一起事先拿到了浴室,为何现在不见?
甄柔看着浴室长案上放了好几个瓷瓶,却就是没有药膏瓶子,不由纳罕,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难道她走时看错了,药膏还放在堂上没有拿?
念头一闪,甄柔也不再多想,索性披了宽大的棉袍,回室内亲自去确认一下,若是没有赶紧就让此处的侍女去找医工再取一瓶。
山上当真是冷,即使去年在这里过了一个冬天,甄柔觉得自己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冬天。
听着耳边如野兽咆哮的风声,还有漫天弥地延绵不绝的鹅毛大雪,甄柔紧了紧身上的衣襟,疾步走过风雪肆虐的廊下,就匆匆脱履登堂,然后转入内室。
从小到大的十余年的教养深入骨髓,非逃命之急,甄柔便是再步履匆匆,也是脚步声轻微,近乎低不可闻。
曹劲却立时闻声睁眼,看了过去。
只见内室入口锦帘一掀,如脚步声所辨,正是甄柔。
她先探头而入,露出秀美的容颜。
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半干不湿,致使发丝看起来越发黑亮。
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都是皓白,一身宽大的棉袍空荡的挂在身上,行止间,露出袍下皓如白雪的肌肤——纤足、小腿。
一望即知,宽大的棉袍下,当是空无一物。
此刻,曹劲正侧卧在内室当中的卧榻之上,单手支头,看着甄柔。
待见甄柔小腿和足上肌肤晶莹洁白,心中不禁一动,他是壮年男子,看着又是冰肌玉骨,又是出水芙蓉,自当血脉贲张。
何况还知道棉袍之下,那水晶似的莹白之躯。
曹劲微睨了眼睛,看不到其中神色。
已是二更天了,是移灯休息的时候了。
室内也光线暗了下来,就一盏半人高的红漆木灯立在卧榻头,这是即将熄灯睡下的样子。
甄柔看了眼昏黄一盏灯的方向,对曹劲已经披着白色棉袍、散着一头已干的长发正在卧榻上并不意外,他沐浴素来比自己快上许多。
一眼掠过,甄柔已是不失礼数的客气道:“今日累夫君未与叔初共进暮食,已是愧疚,不用再等我了,我还要一阵子,你先睡便是。”
话才起头,目光已经移开了,落在卧榻对面的长案上。
怎么仍是不见膏药瓶呢?
甄柔颦眉,走过去在长案四周看了一遍,仍是不见,怎么回事?
“阿柔在找什么?”正是纳闷,身后传来曹劲不辨喜怒的声音。
甄柔当下停了寻找的动作,站起身,却未转身面向曹劲,只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右侧的肩上,淡淡道:“一件小物罢了,许是落在浴室,就不扰夫君休息了。”说罢,径自向室外走去。
曹劲见甄柔已走至门口,复又问道:“阿柔,你这是要与我闹到几时?”
甄柔脚步一顿,转身盈盈一笑,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悦然之态,“夫君对我体贴备至,我岂会与夫君闹呢。”
说完,甄柔也不等曹劲回应,这便转身,撩起帘子就要出去,却听曹劲又问道:“阿柔,可是在找膏药?”
这一听,再是愚钝,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你藏了膏药?”甄柔帘子一丢,转身就开门见山道。
曹劲从卧榻上坐起身子,却答非所问道:“终于肯正眼瞧我了。”
回了这一句,方说道:“这膏药非我所藏,而是才记起,我在此地还留有功效更好的膏药,于是便让人将原先的还回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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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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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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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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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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