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的声音也在耳边落下。
甄柔却一无所觉,呆呆地由曹劲扶住,脑海里尽是尺牍上的一字一句。
可怎么会这样呢!?
前世这个时候,阿姐分明过得很好:初为人母、夫妻恩爱……
今生怎会夫妻失和,不幸小产呢!?
而且阿姐性子柔顺,岂会因小产就执意与姐夫合离,另嫁他人!还是嫁给已年逾四十的何近为妾!?
可不能!
绝对不可能!
她那样好的阿姐,怎会与何近这等外戚权臣为妾!?
一定是被逼的!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救阿姐回来!
可是该怎么救呢?阿姐还远在长安……
甄柔慌乱摇头,额头渗满冷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不到如何救阿姐!
曹劲见甄柔脸上越发苍白,神色恍惚,似乎陷入魔怔之中。
“甄女,到底怎么了!?”不能放任甄柔如此下去,曹劲扶住甄柔双臂的手微用力,加重语气道。
手臂传来疼痛,耳边是严厉的语声,甄柔恍惚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被曹劲揽在怀中。
却不及顾忌自己,“曹劲”的名讳一闪过脑中,甄柔眼前顿时一亮,转身一把抓住曹劲的衣襟,就是仰头祈求:“夫君,你们曹家势大,你一定可以救阿姐的!”说时一双眸子大睁,隐有泪光浮动。
曹劲不由皱了皱眉。
他认识中的甄柔,骄傲得不愿低头,即使有求于人,也是一派落落大方。
现在却这样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还低声哀求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疑念一闪,曹劲将目光落在仍攥于甄柔手中的尺牍,他道:“我先看一下发生了何事?”
甄柔现在神思恍惚,根本说不清什么,只有他自己看了。
一语问过,曹劲迟疑了一下,直接伸手去拿尺牍。
甄柔任曹劲将尺牍拿走,待见他退后一步打开阅读,就不由又想到甄姚在尺牍上的话,盈在眼眶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泣道:“我知道,一定是阿姐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说是她夫家害她小产,她自愿与姐夫合离,改嫁何近。可是王家祖父乃我祖父的莫逆之交,怎会任家人欺压阿姐!?分明就是何近贪图我阿姐美貌,强占为妾!”
说到甄姚为妾,甄柔心中就是一痛。
稍有的冷静,在这一瞬又被甄姚小产、与人为妾的遭遇充斥。
不过她脑中却异常清楚的认知到,何近乃当朝皇后之兄,如今官拜大将军,整个长安都在其控制下。
要救甄姚回来,她所认识的人中,唯有曹家势大,足以与其匹敌。
甄柔再次将目光投向曹劲,见曹劲已看完尺牍,却只凝眉不语,对甄姚的事不予表态。
心中陡然一凉,脑中却灵光一闪。
甄柔快步绕过屏风,来到里间的妆台前,抽开妆奁最底一层匣子,取出一块圆体扁平、润白无杂色的玉璧——这正是去年曹劲于甄氏宗庙所赠,并许诺以此为信物,可答应一个要求。
念及此,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
甄柔紧攥玉璧,来到曹劲跟前。
姐妹两彼此情深意重,发生在甄姚身上的遭遇,犹如痛在已身,这个消息对甄柔而言实在是晴天霹雳,她已然双腿发软,有些无力支撑,只能一手攀住曹劲的前胸,一手举着玉璧企求。
“你答应过的,只要我拿此玉给你,便应我一个要求!我别无他求,只求你救我阿姐。”
曹劲把手中尺牍在案上放下,听到甄柔的脚步声从里间出来,回头一看,未料甄柔竟将当初的信物拿出,他眉头深蹙,果然救见甄柔失去理智般,拿玉璧求他救人。
“甄女,冷静!”依旧未应话,曹劲只是扶着站立不住的甄柔,沉声说道。
许是曹劲的声音太冷静,黑眸也太过深邃沉寂,清楚映着她的无助和慌乱,迫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此刻的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甄柔冷静下来,缓缓闭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下,“为什么会这样?阿姐怎会入了何近的眼……他们明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声音断续,低不可闻。
却一字不差落入曹劲耳中。
他看着哭似泪人的甄柔,心中莫名一动,许是感同身受,甄柔和她阿姐的感情,正如他与曹勋之间,不由伸手为其拭泪,却将及甄柔的脸颊,动作一顿,改握成拳,背于身后。
“令姐会被何近纳为妾室,应是我娶你之故。”曹劲蓦地开口,声音如常沉缓,却带着一丝歉意。
甄柔浑身一震,怔怔睁眼。Χiυmъ.cοΜ
哭声已止,只是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你说什么……?”甄柔隔着雾蒙蒙地泪水,不可置信地望着曹劲,一字一顿地道。
曹劲凝视甄柔,果断承认道:“令姐的遭遇,多半是因我娶你之故。”
阿姐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遭遇,是因她和曹劲的婚姻……?
甄柔双膝一软,人就往地上倒去。
“小心!”曹劲一把揽过甄柔的腰。
甄柔神思不属,任曹劲将她揽入怀中,靠上结实宽厚的胸膛。
曹劲很高,她靠过去,头顶才刚过他的肩膀,一股强劲霸道的气息就这样笼来,刺激得她神台一明,积压已久的情绪再是隐忍不住,顷刻爆发。
“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
说时,不顾手中的玉璧,双手狠狠地锤上曹劲的胸膛。
她好恨!
真的好恨!
“我都已经和旁人定亲了!你为什么要来破坏!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胸前捶打的力道太过轻微,根本不值一提。
但一声声、声泪俱下的控诉,却莫名留在心底。
曹劲任甄柔捶打他,尽情发泄心中愤懑,只是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甄柔,他却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甄女从未倾心过他。若不是他强取豪夺,只怕她早已在下邳嫁为人妇。
应对他的机智冷静,怕也是因为根本不在乎,才会如此。
曹劲抬眸,目光落在前方的绉纱屏风上,深邃的黑眸中竟有一丝复杂难辨的黯然。
一时间,屋舍里有种异样的静。
只有相拥的两人。
一人沉默不语,一人锤打哭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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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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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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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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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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