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成一怔:“你问这个干嘛,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况且叹息道:“差一点就有关系了。”
“什么?你跟皇上有什么关系?你没发烧吧?”周鼎成大惊道。
况且没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是老夫子的意思也不行。”周鼎成突然明白了过来。
况且笑道:“是不行,不过不是老师说不行,而是魏国公不同意,我估计张太岳、裕王殿下都不会同意,所以这事不行。”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萧妮儿听了莫名其妙,一句也不懂。
“不行就好,差点吓死我啊。”周鼎成抹去额上的冷汗,然后赶紧喝杯酒压压惊。
“所以我才想知道皇上是怎样的人,老师跟皇上关系特别好吗?为什么老师会插手这件事?”况且对此还是很有好奇心。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当今皇上应该说还是不错的,明君二字看你怎么理解。要若说聪明皇上是第一,文武大臣哪个不被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上,当年严嵩父子两个,也不过是给皇上当枪使,最后还背上天下骂名。皇上只是修道斋醮花费太大,但这也没什么,总比跟塞外的蒙古人打仗花费少得多,而且也不会死人。身处皇上的位子,其实没有好坏之分,太祖、成祖好不好,那也得看对谁讲。”周鼎成摇摇头,觉得这种事没法说清楚。
圣君、明君、暴君、昏君,这些字眼加在某个皇上头上并不难,但实际上真正圣明的君主是稀有之物,真正昏庸暴虐的君主也是罕见。
晚上,况且还在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好放弃,灭掉蜡烛睡觉。
雨季虽然漫长,却也有结束的一天。
这天终于放晴了,阳光明媚,唐伯虎在家里坐不住了,就在秋香经常出现的路线上溜达。上天不负苦心人,溜达了半天之后,秋香果然如同阳光一般出现了。
秋香是一个人出来的,看到唐伯虎后竟有些惶恐,想要闪人的时候,唐伯虎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只好接受他的邀请,去旁边的茶楼“坐坐”。
唐伯虎激情激动之下,人品爆发,开始给秋香讲一个又一个的笑话。
秋香早已知道他的诡计,哪怕忍到肚子疼,愣是不笑,却也没露出厌恶的表情。
在听到唐伯虎讲到第十七个笑话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好像再忍肚子就要爆炸了一样。秋香起身找了个借口想逃走,不想还是慢了一步,已经笑了出来了。
她回身狠狠瞪他一眼,跺脚道:“又上你当了,我就不该跟你来‘坐坐’。”
“这不对啊,咱们愿赌服输,先前说好的,只要我逗你笑三次,你就得嫁给我。现在还差最后一笑了。”唐伯虎得意起来,翘起二郎腿,觉得今天的茶特别香甜。
“好吧,这次算你赢,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每次都上你的当。”秋香说着,先跑开了。
胜利在望啊,哈哈,真是老天开眼啊。
他没去况且那里得瑟,最近不大敢去了,一去就被周鼎成抓住逼着写字还债,主要是他原来太大意了,答应他讲笑话时,周鼎成跟萧妮儿每笑一次就给写一幅字,结果这两人虽然笑得无比难看,笑的次数却根本查不过来,他的债也就没法还清了。
秋香一路跑了回去,拉起丝丝要去找况且“算账”,连石榴都没来得及找。
“况且,完蛋了,今天我又对他笑了,还有一次就输了。”秋香见到况且就嚷道,脸上既有失魂落魄,分明还有一份欣喜。
“这不挺好吗,你怕什么啊?”萧妮儿不明白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秋香低头道。
况且发出一声叹息:“你这情况,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属于典型的婚前恐惧症。”
丝丝笑道:“什么,还有这病?有人到你这里来就诊过吗?”
“当然,许多人都有这病,症状就是患得患失,一会儿充满梦想,一会儿又跌落崖谷。”况且道。
几个人一起喝茶说着闲话,然后萧妮儿就拉着秋香去看这些日子唐伯虎给写的字,说只要秋香喜欢的都可以拿走。
秋香跟着萧妮儿走后,丝丝脸上也有几丝忧虑道:“你说这真会是秋香最好的归宿吗?”
况且问道:“你认为秋香嫁给什么人最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说呢?”
丝丝苦笑一下,没说话。要说最好的归宿,当然是文宾、况且这样未婚的才子,最好还年轻英俊。可是,文宾、况且这样的才子绝对不会娶一个丫环提升上来的养女为妻子。豪门大户都争着抢着要把闺女嫁给才子,就像唐伯虎一样,刚到十八岁就被前大学士硬生生逼着娶了他女儿。而像况且,如果不是陈慕沙先下手为强,苏州城里那些豪族们早就抢疯了。
不计较门第,不计较地位,不计较财富的爱情即便在话本小说中也很少有,那些话本小说、传奇故事讲的不也是郎才女貌嘛,而且女的不是宰相的女儿,就是公主,哪有丫环做主角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秋香这阵子心神不安,弄得我也患得患失起来。”丝丝有些难为情,毕竟这事的主谋是况且。
“文宾都忙啥呢,那天遇到我还威胁说要跟我绝交,看来咱们这邻居是做不成了。”况且撇了撇嘴道。
“你别提这事了,他回去后跟我说到这事儿,后悔得不行,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说是找个机会,跟你正式道歉。”丝丝笑道。
“道什么歉啊,都是兄弟,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他是为秋香好,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况且道。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那天也是怪我们得意忘形,居然喝醉了。文宾知道后情绪就有些别扭了。”丝丝解释道。
“他是不是觉得我一定在你喝醉的时候偷着揩油了,所以吃醋?”况且嘿嘿笑起来。
“去你的,真要那样,还指不定是谁揩谁的油呢,他倒不是这意思。哎,你是不是又欠一顿痛扁了?”丝丝狠狠瞪他一眼。
况且对此事毫无愧疚,也不患得患失,毕竟民间传奇里秋香只是做了一个妾,他可是为他争取到了正妻的身份,正妻和妾的差别太大了,不在明朝的人是无法感受到的。
文宾现在真的是寒窗苦读,准备在明年的科举考试中拿下举人,他问过况且下不下场,况且却没有这意思,原本父亲想让他弄个举人的功名做护身符,现在看来意义不大,陈慕沙的衣钵传人、中山王府世子的师弟、武城侯府的二老爷,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比进士的头衔好使多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行医,在南京听了太夫人的话后,更坚定这种想法。治好一个病人意义可能不大,但治好成千上万的病人,那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文章做得好又怎样,诗词传诵千古又如何,这些对街上本来识字就不多的百姓毫无意义。让穷人花最少的钱,甚至是免费,解除他们身体上的病痛,减轻他们的生活压力,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放弃写文章、做诗词,更不会放弃书画,这两者间本来并不矛盾。
“怎么不说话,真的生气了?”丝丝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我生什么气?我在想别的事情了。”况且笑道。
“是想石榴了吧?”丝丝暧昧笑道。
“有你在面前,我还想谁啊。”况且嬉笑道。
“好啊,我就愿意听这话,多说几句,让我多揩揩你的油。”丝丝笑的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不行,我的脸皮厚度也就能说出这一句来,再憋不出来了。”况且甘拜下风,吃这位小姐的豆腐简直就是找虐。
“那你还跟我逞能?老实点吧。”丝丝嗤笑道。
况且很是尴尬,却也不觉得丢人,他跟丝丝之间也就是这样互相暧昧来暧昧去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秋香捧着一大卷唐伯虎的书法出来,还一边跟萧妮儿说着什么。
来到桌前,让丫环把茶盘撤掉,秋香就跟丝丝一起欣赏唐伯虎的字。这两人不擅长书法,可是从小见惯了,欣赏书法的水平也不低。
“妮儿说我喜欢哪幅就拿哪幅,你帮我选选。”秋香对丝丝道。
“我看哪幅都好啊。”丝丝看了几幅字后笑道。
“丝丝姐,你也太贪心了吧。”
萧妮儿不干了,她可是大方一回,尽着她们挑,看这架势还要全都拿走,这怎么行,难道她们不知道强迫自己听唐伯虎说笑话是多么痛苦的事?
“你别心疼,我就是看看,不会拿走的。”秋香吐了下舌头。
况且笑道:“就是,伯虎兄以后就是秋香的人了,想要多少没有?哪里看得上这几幅字。”
秋香道:“你舍不得就说舍不得,干嘛拿这话挤对我,要这么说我还非得选几幅不可。”
几个人又笑了一回。
最后,丝丝、秋香只是把所有作品欣赏一遍,告辞时没拿走一幅。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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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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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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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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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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