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边上岩石被水流冲刷的痕印,瀑布已经小了不少,底下是一个水潭,不深,是水流冲击形成的一个小池子,清澈见底,几尾小鱼在水底自在地游着。
偶尔有浮冰掉落在池面摔得粉碎顺着漂流下去,出了小池,溪流就结了冰,厚厚的一层,明显是长时间不化积累起来。
管狐儿卸下行李,伸头朝小水潭看看,遗憾地摇头,水太浅,这个地方也养不了大鱼,可惜了,顺着水流向下找,溪水渐宽汇聚河流,应该还是能找到可以养出大鱼的河段。
转过身跟师傅一起收拾营地,学着当初向师兄的样子,轰隆轰隆地砍树,劈柴,建造小屋。
杨平安在一旁处理野鹿,小刀蝴蝶一样上下飘飞,熟练地剥皮,拆骨,清理内脏,师傅已经将石锅准备好,清水加满。
流程很是熟练。
这些天打到的猎物都是杨平安在处理,管狐儿还为师弟的刀工很是惊艳了一把。
等肉煮上,赶走在边上流口水的大猫,杨平安就去帮师兄给棚子搭毡布,轻轻一跳就上了棚顶,正扯着毡布,余光瞥见有东西一晃,转头正看见一个人往树后面躲。
杨平安眨眨眼,看看师傅,没理会,想必是附近寨子里的山蛮,听到声音过来看看,之前也遇到过这种事,这些寨子都是归顺了道宫,登记在案的,只要不主动攻击,他们是不会袭击路人的,通常还会热情招待。
过路商人人身上都有点好东西,他们和部落彼此都能换点货物小赚一笔。
果然,等到毡布搭好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石锅的水也已经煮沸,杨平安和管狐儿一起将水倒掉,将肉和骨头清洗干净,重新接了一锅清水继续煮,这时就可以加上各种香料,可惜是冬天,野菜难找。
锅里的野鹿肉只有大半只,还有小半在生的在白虎爪子下扒拉着,这货吃了熟食之后就不怎么爱吃生肉了,可惜杨平安非要培养它的野性,在血淋淋的生肉吃完之前,煮熟的骨头它都别想捞一根。
管狐儿感觉挺稀奇,正常的情况下不该是某动物有一天终于见了血,然后野性觉醒,回归山林?怎么咱家的不太一样,看它扒拉着生肉那懒洋洋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只正饿着肚子的老虎。
长相也挺萌的,比起刚出大梁城的时候还是瘦了点,但大猫的面部表情实在太丰富太拟人了,广阔的山林并没有召唤出它的野性,看它的眼神管狐儿甚至觉得,大猫可能在怀念它在大梁城的幸福生活。
不愁吃不愁喝,还有小伙伴,还很受人们拥戴,只要伸出舌头舔几下,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手给自己抓痒按摩。
大猫的想法注定是不为几人所知了,树林的风,鸟雀虫鸣,这些像是天光一样照澈了白虎的灵慧,它感觉到小队的沉闷,所以它耍怪卖萌,然后老头笑了,少年笑了,“妈妈”笑了。
哦,“妈妈”不是妈妈,大猫已经知道了,应该是主人吧,大梁城的那些小伙伴们就是这么“说”的。
大猫感觉自己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它也不知道。
爪下的肉,不是很好吃,大猫无聊地扒拉着,可惜还得吃完,忽然,它抖了抖耳朵,抬头嗅了嗅,风向刚才变了一下,有些不一样的味道顺着飘过来。
它站起来,向气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跑过去,有声音道,“大猫,卧下,把肉吃了。”
是主人,白虎人性化地咧咧嘴,回头叼起肉块,几下撕碎,吃个干净。
杨平安看看树林里,人又来了,多了好几个,但是并没有走出来,反而躲在树后看着这边。
“师傅?”
酒道人坐在篝火旁,捡起一枚石块弹出去,音爆声响起时,石块已经闪过一道幻影穿透树干,打在一人身上,发出闷哼声。
“出来。”
几个蛮人戒备地从树后走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看着和杨平安差不多。
领头的捂着肩膀,刚才被石头打中的就是他,他磕磕绊绊地用官话解释了一下刚才的行为,杨平安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管狐儿砍树的声音,惊到了在附近玩耍的山蛮孩子,有个胆大的少年就过来偷看,是怎么回事,剩下的回寨子报信。
自觉打探清楚的少年回去领了头领和几个成年人过来,正躲在树后面,还没看清楚,就被揪出来了。
头领解释道,这个溪流是他们寨子的水源,所以比较担心,而且,这附近的树木是不允许随意砍伐的,这是道宫的规定。怎么砍,砍多少,负责这一片山林和山蛮寨子的道官大人已经定好了。
管狐儿显得有些尴尬,树都是他砍的,之前也没见有蛮人过阻止啊。
杨平安指了指周围树木底下的枯叶,还有低矮的枯草,“好像这一片有很多的草药。”
那头领点点头,“我们每年都会采很多的草药等道官大人收购,那边还有我们开辟的药田。”他回头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杨平安点点头,跟头领解释一下,自己师徒三人是旅行的苦修者,要在这里暂时驻足,过几天就会走。
头领像是知道“苦修者”的意思,对刚才的打扰表示歉意,并没有邀请杨平安三人去他的寨子里,在他的印象中,根据来往商队的传言,苦修者不会是接受这样的邀请的。
不过交好一个苦修者是绝对没有坏处的,头顶打定主意,明天要送些东西过来,这叫供奉,对,供奉。
冬季刚过,天黑的还是很快,又是月底,月牙宛如峨眉,挂在天边,星光闪烁,十分迷人。
森林中安静下来,瀑布摔落水流,又汨汨流走,冰面上闪着莹光,无声而美丽。
白虎趴在小屋一角睡着,杨平安躺在白虎怀里,身上盖着皮褥子,中间是火堆,仍旧挖成火塘模样。
管狐儿添了两根木柴,看着门外发呆,师傅说今天休息,明天修行,放松下来,反而没了睡意。
“师弟,你对蛮人有仇恨么?”
“仇恨?没有啊,”杨平安语气淡淡,双目微闭,这些天的极限修行对他的身体和精神是个很大的考验,一躺下来,疲惫就涌上眼皮。琇書網
“那在大梁城的时候,你怎么忍心看那些蛮奴被虐待?而今天的蛮人……”
杨平安拍拍腿,发出声音,打断师兄的话,“师兄,大梁城里的蛮奴并没有你和师姐看到的那么凄惨,而且他们是敌人,被俘虏的敌人;下午见到的蛮人是归顺了的。对于我来说,他们是不是蛮人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就算是中原人也是一样。我如果杀蛮,肯定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我是中原人,而如果中原人劫掠屠戮同胞,我一样会杀了他的。”
杨平安打了个哈欠,“师兄,对于一个种族,我们不该拥有仇恨,普通人没关系,但我们是修行人,事关大道之外,都不该成为羁绊……好了,睡觉吧,有事明天说。”
管狐儿挠挠头,看看师傅师弟,也歪身子躺倒,也是,睡吧,有事情明天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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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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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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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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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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