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宫历前97年,楚国郢都。
却说几天前杨平几人在码头下船,管事指挥妥当也回了项家,这一趟去中山国本来不过小买卖,所以没有主家人跟随。
可是交货的时候出了意外,拖了这么些天,这中间的钱财损耗都是小事,事情的起因才是大事。
虽然已经提前差人送过信,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老爷,这次事发突然,中山国那边明松暗紧,我查探了许多天才查出了些蛛丝马迹,”管事抬头看看坐在文案后的家主,“中山国似乎要和我楚国开战。”
“知道了,你下去吧,”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似乎主人只是听到了一件小事,而不是一场战争的到来。
走到门口的管事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把搭船来楚的杨平一行着重提了提,“那道人是个风采隽秀的妙人,我观他行走坐卧不是个习武的,偏偏一身气力强似宗师,估计和籍公子相似,是天生神力。”
管事又用奇怪的语气道,“道人在大年夜那晚唱了两首诗,文辞斐然,格调韵律与时下不同,读起来却朗朗上口,豪气顿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那道人说不是自己所作,仆却从未听说过此类诗歌。”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盈盈小字,大概看出来是前后两篇。
“你觉得这几人可是奸细?”
“不像,哪有拖家带口的奸细,而且七人虽是一起,那几个假作仆人家奴的明显是另一伙。我着人跟着他们,有事便会来禀报。”管事是跟了家主多年的老人,正事讲完,说话就随意些了。
说着话,又用杨平用过的奇怪腔调一字一句地吟哦了一遍。
到了中午,家主把这事当做奇闻轶事与妻子儿女讲了一遍,顺便展示了一下帛书上的怪诗,好虽好,却不合时下口味。
你传我,我传他,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项家府邸上至夫人老爷们,下至看门小厮粗使婆娘,都知道有这么个怪道人,写了两首怪诗。
项籍是项家旁支,这一代中排行二十二,所以又叫籍公子,或者二十二郎(项羽战死于前202年)。
这天傍晚从城里游玩回来,听下人禀报说,有一个有趣的道人,天生神力与己类似,就起了兴趣。至于诗不诗的,他才不感兴趣。
如果能和那道人较个力,比试比试就好了。
家主那边,他可不敢去讨打,而管事是家里的老人了,不怕自己,自然也不好空手去问,他又没多少例钱,只能另想它法。央求了阿姆两天,又请求胁迫堂兄弟打听消息,这才找到了杨平所在。
于是带了家仆下人,买了几样简单的礼物包起来,就赶到杨平住的这处小客栈。碰到狼叔他们逛街回来,店家一介绍,两下合一处就进来了。
叙了会话,杨平才搞明白这位贵公子来历,原是搭的顺风船的主家少爷来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谢。
然后就问来意,项籍见杨平风神玉秀,翩翩公子的样儿,浑不似想象中的大汉形象,一时也没好意思说是来比试力气的。
杨平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就不追问。顺着话儿聊些风花雪月,地理风景,讲些人文风貌,以一个信息时代的人的庞大的碎片知识储备,很快就博得了这位贵公子的好感。
诗词文章什么的他不喜欢,刚好杨平也不懂,就那几首诗也是在往日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的情况下记起来的。
他自己也就处于“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个水平。
但是论起吹牛,海阔天空放空炮,这个时代恐怕没人能比得过杨平。别说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就算外太空有没有生命,杨平都能给你扯个一天的闲淡。
原本受各种情况所迫,没有机会吹,现在有了个能接得上话的贵公子,杨平也算是过了吧嘴瘾。
效果怎么样不好说,反正等到项籍领着下人家仆走的时候,持礼甚恭,“先生请留步,籍明日再来拜会。今日礼数不周,请先生见谅。”
项籍走后没多久,店家小二就恭恭敬敬地过来请,“旁边空了一处宽敞院子,请先生移步。”
杨平决定明天暂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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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月底。
“小胖,明天就考试了,你不温习一下功课?”
“你说什么?”陈小胖手里拿着几枚小钱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放出清脆的叮当响。
“我说,”杨平安凑过头去,“明天有月考,哦,准确的来说是期末考试!”
啪啪啪啪,几个小钱从手里滑落,掉在青砖铺就的地面,反弹一下,转个圈,停了,一如陈小胖的心情,跌宕起伏。琇書網
略带茫然的圆脸上还有着些残留的喜悦,那是铜钱带来的光芒,但现在它就要消失了,“平安,不是,我有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不用怀疑,就是这个,明天就考试了,然后就放假了……”
陈小胖如遭雷击,“不对啊,应该还有好几天的啊,怎么明天就要考试了呢?”
“你这些天收钱收迷糊了,每天就知道跑着送书、收书、收钱,记账,把日子都忘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咱们俩被通告批评了,已经写到公告栏上的,向先生估计马上就会来找我们谈话了。”
听到向先生三个字,陈小胖稍微回了点神,“公告栏,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啊。”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通报批评?”
“学生会的几个成员一起到向老师那打小报告,还拿着证据,说我利用职务之便,滥用私权等等在全校出租小人书,影响学校学生学习,影响学校精神文明建设……”
“等等,等等,你不是学生会长么?”
“是啊!”
“可是你的下属打小报告告你啊,你怎么没阻止?通报批评是要请家长的,我爹会打我的……”
杨平安偷偷地看看周围,得意地一笑,“因为就是我指挥他们去做的。”
陈小胖目瞪口呆,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了杨平安好一会,“平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你请假回家去看个病吧?”
“你是不是傻,仔细想一想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效果?”
陈小胖冥思苦想,“我被我爹打?”
杨平安翻了个白眼,想不明白的话,活该你被你爹打。
上课铃响,陈小胖不敢再问,回身坐好。这节课是数学,老师见陈小胖坐姿端正,面色严肃,只是眉头紧皱,心中略有安慰:考试一来,这小子总算知道紧张了,虽然太晚,但向学之心尚有。
老师于是温声点名,“陈明哲,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么?”
陈小胖蓦然被点名也不慌张,指着黑板上刚写的一道题,谎话张嘴就来,“老师能再讲一遍这道题么?”
杨平安在后面偷笑。
下课之后,杨平安被拖到公厕。
“平安,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小胖忍了一节课,总觉得杨平安不是个傻的,不会无缘无故自找麻烦。
“嗯嗯,咳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么?”
“我请你去苏记小吃吃烤鸡翅……”
“呕,陈小胖你是不是故意的,在茅厕说吃的,我再也不想吃鸡翅了……”
“算我错了,我错了总行了吧,你快点说,一会儿又要上课了。”
“我们租书业务现在差什么?”杨平安老神在在。
“客源啊。”陈小胖莫名其妙,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那你想想如果被通报了,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被我爹……”,
“停!你爹现在还不知道呢,挨打也是以后的事。”
“哦,那就是全校学生都知道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陈小胖悻悻地说道。
“那不就都知道我们往外租书了么?”杨平安循循善诱。
“对啊,那又怎么样?”
“你四不四傻,今天把脑子留在枕头上没带来?好好想想。”杨平安毫不客气,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自己找个合伙人就这么没脑子,光记得会挨打了。也不想想你干什么事,会不被你爹打?
“哦~~~原来如此,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说明可能会来租书了,还不用我们自己去问,让他们主动来租,平安,你真是太厉害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再不走就上课了!走走走,赶紧走。”
放学之后,向道把杨平安和陈小胖不轻不重地训斥几句,便轻轻放过此事,话题一转就带了另一个节奏。
“我听其他老师说有学生上课的时候看小人书,虽然没被没收,但也问到我这儿来了,今天来像我报告的那个风纪委员,好像就是管这个的吧,影响学校风气,课堂纪律。”
“你们俩这小人书,是不是不能再租了?影响不好啊……”向道瞄了下站的规规矩矩的两人。
“先生,这个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可没让他们在上课时候看,我们班就没有这种情况,是吧,明哲?”杨平安叫完撞天屈,头一转看向陈明哲。
“嗯嗯。嗯嗯。”小胖子使劲点头。
“哦?是么”向道不以为意,偷偷地递出一把尖刀,“那你们的分成是不是得分给我这个庇佑你们的老师点?”
杨平安张嘴结舌,“什么分成,老师,我不知道啊。”
“杨平安,继续装,使劲装,你的风纪委员可是已经坦白,他们几个都是收了你钱才跑到我这打小报告的!”
“所以,你不觉得得给我点封口费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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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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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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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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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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