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落下,邵珩露出身影,看着缙云城那巍峨城墙,目光顿时冷了下去。
不用进城,他便已察觉到,本应人声鼎沸、喧闹非凡的缙云城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甚至连鸟鸣犬吠都没有。
邵珩没有立即入城,只轻轻一跃至城头最上方,将城内景象尽收眼底:缙云城中,东西、南北走向主要干道共四条,可容纳四辆马车并驾而行的大路上,除了些许杂物和黑色粉尘外,空荡无比。
邵珩收回目光,看着脚底城墙,若有所思。
“当时曹墨已带人截住云掌柜,以他猜疑秉性,定不会就此放过这机会刺探云掌柜等人深浅。可是,为何这城头之上却完好无损,无丝毫斗法痕迹?”
邵珩细细检查城头每一处地方,除了风霜侵蚀残留的自然痕迹外,确实没有修士争斗留下的痕迹。
“若他们没有动手,那曹墨与云掌柜和姓邹的修士又去了何处?缙云城内所有修士和百姓又去了何处?”
春日的风中依旧残留着冬日的寒意,自城头的四面八方吹来,带起些许尘埃,飘至远方。
邵珩默立片刻,面对这骤然从繁华到寂静的一城,始终想不明白。
若说是有大修士灭杀城中诸人,为何不见丝毫血迹,连牲畜尸体也未曾留下一具?杀人灭口,自不会处理凡人蓄养的牲畜。
若是城中之人被强行带走,又有何人有此手段,一瞬间带走数十万人还未曾漏下一个?
七日过去,据玄英讲,缙云城附近村镇皆不知发生何事,其他地方也未曾第一时间有关于缙云城之事的消息传出。
而玉虚山与楚国皇帝知道此事时,已是城空之后的第三日。
看着在繁华春日里转瞬萧条的缙云城,邵珩只觉那微寒的凉风仿佛侵入了身体,周身血液都微微一凉。
似有清风托起,邵珩自城头降下,缓步走在这几日前曾踏过的街道上。
道路两旁店铺的门帘翻飞,露出内里的昏暗,街边贩酒小肆的旗帜迎风飞舞,酒瓶碎了一地。
邵珩经过时,拾起其中一个完好酒瓶,轻轻一嗅,尚有美酒余香。
这些酒瓶,各自分散在酒肆席位的周围,仿佛原本尚在客人掌中品评时,突然自空中落下一般。
那完好的酒瓶原本就在桌上,只是瓶身倾倒,酒水流出后也均已在日光下自然消失,徒留点点酒渍。
四周酒香微醺,也不知打碎了多少。
邵珩退后几步,继续朝前走去,果然一切如玄英所言一样,整个缙云城没有任何生息,任何活物都消失一空。琇書網
突然,一阵风随着街道自远处而来,前方就是缙云城最为繁华的地段。
邵珩步伐一顿,停住脚步,眼中闪过惊意:方才那风袭来,他分明在空中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
邵珩唤出天机剑,以右手持之,神识散开至方圆百米,却依旧无任何所得。
他加快脚步,朝血腥气传来的方向走去。
曾经最为繁华、川流不息的昭瑞大街上依旧没有丝毫痕迹,邵珩放眼看去,遍寻不到方才那空气中的血腥来源。
然而邵珩既然起了疑心,自然不会再放过那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腥气,来来回回在这街上走了三遍,一应事物只少有损坏,仿佛依稀景象,但是却仍然未曾发现丝毫尸体或是血迹。
邵珩站定街中,目光闪动不已。
那血腥气味初时不曾察觉,但此时他鼻下始终萦绕着那极淡的气味,自南来、自北来,似远方,又仿佛就在身旁。
邵珩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眼身旁,巧的很,正是他费尽心思周旋了一场的云来阁!
邵珩举步踏入阁内,云来阁内同样空无一人。
包括那严加防守的内阁,以及那可通城外的密道。
邵珩这下是当真惊讶不已。
缙云城之变定然是与这云来阁有关,但云来阁自身竟也与缙云城一样状况,且未有人毁灭痕迹,这便十分奇怪了。
邵珩决意将云来阁全部检查一遍,发现之前禁制已全部失效,藏有珍惜丹药、材料、法宝的宝库轻而易举被邵珩进入。
然而,邵珩到底发现了一些不同。
一些房间内的文书尽数被毁,所留下的均是一些云来阁经营的账册。
邵珩心想:“这些账册暂时没有蹊跷之处,但或许天枢能从其中取得些蛛丝马迹。”
于是,他将这些账簿和剩余文书都收了起来,以便日后再检查。
至于云来阁内那些价值不凡的拍卖品,邵珩看了一眼,并未动其中任何一物。
曹墨之前既然已对云来阁起意,想来玉虚山中也有人知晓此事,若他擅自拿走这些东西,怕会惹来玉虚山的注意。
邵珩将云来阁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确定再无其他收获后,再次走到先前那得到记事珠的破败小楼之中。
小楼依旧破败萧条,但缙云城如今面貌也好不到哪里去。
邵珩推门而入,心中失望:“本以为也许这里有些线索,看来还是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邵珩就想离去,然而临走时却觉有些不妥,复又返身。
邵珩仔细看着屋内,总觉得此地与先前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他走到那神龛之前,才发现有何不同:那散发着奇异味道的香炉已灭,而内里供奉着的那尊人像竟四分五裂而开。
邵珩皱起眉,对神像碎裂与缙云城之事有何关联参悟不透,想了想,伸手将那神像碎片收入纳虚戒,决定回宗门藏书楼再查上一二。
眼见此地再无其他后,邵珩沿着进来时的方向,回到云来阁大堂之中。
邵珩环顾四周,微微一叹,就要走出门外,却突然定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堂内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摆着一排华贵椅子,是为贵宾休憩所用。
一张张椅子上并无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粉尘状的东西残留。
邵珩缓缓走过,不知为何他那握剑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站定在一张椅子面前,看着那椅子上的粉尘拼凑成的轮廓良久、良久。
突然,邵珩目光一一扫过大堂之内,那一堆堆微微发黑又似乎带红的粉尘,如一只接一只的巨手,一下接一下扼住他的喉咙,再不能发声。
邵珩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
那椅子上残留粉尘的轮廓,分明就是一个人形!
邵珩踉跄一步,走到大街之上,茫然环顾:这随风飘扬而去的无数“粉尘”,难道竟全是缙云城数十万人的骨灰么?!
不知是邵珩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缙云城内突起大风,发出似呜咽般的呼啸声,仿佛冤魂历历、万鬼齐嚎,在述说着这场惊变之下的惨痛。
神州太一纪七万六千三百六十年,大楚境内枢纽缙云城内骤然城空,其内数十万人畜包括城主曹墨尽数化为粉尘,无一生还。
PS:本以为用不到纪年,所以之前没设定。结果发现为后续叙述方便还是补充一下:七万六千多年的灾劫之前,统称为“太古纪年”,之后统称“太一纪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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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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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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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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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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