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平却说不下去,只狠狠拍了一掌在桌上。
张放在一旁也是神情恍惚,心里已对邵珩生了怯意。
那来传话的仆人见主人发怒,胆战心惊下便要退下,哪知陈修平见他脚下一动,目光骇然欲噬,竟一挥袍袖,不由分说打了出去。
那仆人只觉一阵劲风袭来,惨叫一声,跌飞出门外,不过一会便已无气息。
院外有数人默然而出,将此仆麻溜得拖走,洗去地上血迹,不一会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陈修平一掌既出,心里痛快了不少,见张放神情不安,冷哼一声道:“大兄既然已出手,必然不会半途而废,你且放心。”
张放闻言,心里微定,面上讪讪,正要说些什么,哪知院落外一仆人飞奔进来,大呼“不好了!”
陈修平怒极,不待那人说话便上前踢了一脚:“会不会说话!”
那仆人只觉胸前剧痛,冷汗淋漓,但仍旧坚持道:“六少爷,大少爷他……他被清固真人禁足了!”
话音刚落,却无一丝声响,他大胆抬头一看,见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陈六少爷,竟脸色惨白,神情惶恐,仆人心底却徒生一份痛快之意。
内门之中,玄武峰上,被禁足的陈修文却并不慌张,在洞府内写了几行字,交给道童道:“且去归元峰,找南宫昭师兄。”
那道童接过信封,便退了出去。
陈修文冷笑一声:“虽然本是六弟鲁莽,但我陈氏既已出手,又岂会让你这与沈元希那厮有关之人再入内门?这存微山,讨厌沈元希的人可不止我们一家。”
陈修文提到沈元希,满是厌恶之色,却有含着无限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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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内外门之中,如何牵扯,邵珩均一无所知,他首战告捷,更是胜了早已成名的卫海。这般一鼓作气,后面两场也并未遇到劲敌,竟是连拿了两个甲等!
至此,邵珩武试三场分别是甲上、甲下、甲上。于是德修院前的两根玉石上,邵珩皆是名列前茅,合起来排名第八,若外门大考至此结束,则邵珩已然可以得到入内门资格。
只不过按例还需最后一场,方能定下结果。
而另一边,上官诚泰也令众人大跌眼珠,一身蛮力可堪比养气期弟子,竟无一人能挡,连得三个甲上,所以文考虽然排名靠末,竟然综合排名恰好得了第二十名!
另外,同他们一起入门的宁青筠也连连捷报,综合排名第十。
他们当中八人有三人入了前二十名,一时间引得众人皆既惊且喜。
最后一试,仍旧在天游峰顶。
外门其余弟子皆已考完,但大多数人仍未散去,聚集在此,等看着热闹。
方少白神秘兮兮道:“诶!听说今天内门中师兄也有来此观看的呢。”
杨辉闻言一动:“谁?哪座峰的?”
“我们天游峰的东方俊师兄……”方少白卖了个关子,“……和明心峰的陆济师兄。”
罗子京奇怪道:“东方师兄是天游峰清弘真人的弟子,本来就住这附近,八成是清弘真人让他来的,那明心峰的陆济师兄为什么要来?”
“这……这我哪知道?”方少白支吾道,突然眼光一亮道:“莫非是听说我们邵珩师兄的名头来的?”
话音刚落头顶就被重重敲了一击,方少白怒目回视,发觉是周子安,只能讪讪揉揉自己脑袋:“周师兄……你……你干嘛?”xǐυmь.℃òm
周子安目色冰冷:“你这是给邵师弟树敌么?内门弟子也是你能随意猜测的?那陆济虽说成天笑嘻嘻的,但是他可是戒律长老座下弟子!”
方少白当下不敢再提。
周子安虽说敲打了方少白,心里却也暗道自思量:陆济虽说出身世家,清方长老正是他陆家伯父,但是两人一直也算不偏不倚,平日虽与外门弟子交好,但外门事物一概是不插手的,为何如今会?
周子安想了半天却也想不透,他自是没想到,陆济并非自愿前来,却是与东方俊有关。
东方俊虽是内门亲传弟子,但拜了天游峰的清弘道长为师,清弘道长却是南宫世家之人,归元峰清宁真人乃掌门的大弟子,收了个徒儿名唤南宫昭。南宫昭如今已是凝胎期修为,一直是内门亲传弟子中的大师兄。
但是沈元希异军突起,惊才绝艳,深得掌门看重,又因面冠如玉惹得全门派上下女子心倾不已,南宫昭早就嫉恨异常。那陈修文暗地里告知邵珩会沈家独传的《龙象诀》,且当年是沈元希和清阳真人一起带邵珩等人回山,南宫昭自然已发觉两人必有些许关系。
只不过陈修文到底不敢说邵珩天资如何,只怕南宫昭心思狭隘以为他对其不敬,免得南宫昭以为他是觉得邵珩天资比南宫昭还高。
南宫昭自然悄悄寻了族内长辈——清弘道长,打算在外门最后一试时使些手脚,让邵珩跌出前十外。
清弘道长不便直接出面,且今日需与清岚师姐一起坐在德修院正殿上共同监督,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出手,便暗自嘱咐了弟子东方俊。
东方俊心思一转,却强拉了陆济,打算借了陆济的名头一用,就算清岚师姑看出些什么,至少明心峰的陆济也在,便不会惩罚自己。
周子安等前二十名者均已在德修院正中央排成一排,眼见最后一考的时间就要到了,却不见邵珩前来,心底正焦急,正挤眉弄眼对方少白连连施了眼色。
哪知方少白等人也急得不得了,但是罗子京匆匆跑来道:“没有!没找到邵珩师兄!”众人皆一头冷汗。
至于东方俊心底暗喜,同台阶下的陈修平、张放互视一眼,心想:陈修平若有办法能拦住邵珩,之后他也就无需担着那风险了。
刻漏一点一滴过去,邵珩仍未出现,东方俊大喜,咳嗽一声对周荀道:“周师叔,那个……是否可以开始了?”
周荀心里正焦急,见东方俊如此说,怒目道:“时间还未到!急什么急?”陈洛暗地里扯了扯周荀,周荀仍是倔着不肯低头。
东方俊见被下了面子,心底大怒: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亲传弟子,你一记名弟子就算修为比我高,辈分比我高,也该让我三分!竟如此给脸不要脸!竟是记恨上了周荀。
然而,周荀终究坚持不了多久,清弘道长座下道童过来询问时间已到为何还不开始时,周荀无奈下,只得起身准备宣布。
哪知这时远处一道白色剑光激射而来,竟是有人御剑至此!
那剑光一落,显出两人身形,其中一人面容清俊、眉目明朗,只是一身蓝色道袍略微有些不整,带些许烟火气息,好像刚与人战了一场,正是迟迟未到的邵珩。
周荀等人还来不及吃惊邵珩模样,就被另一人的出现吓了一跳,就连清岚、清弘也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紫衣白纹的太极鱼服,头戴广冠,仪容俊美,正是许久未见得沈元希。
他降下剑光,与邵珩两人落在平地上,目不斜视,踏步略过东方俊,向清岚、清弘二人行礼道:“小子莽撞,本来今日师侄也好奇外门考核,前来凑凑热闹,哪知道路上竟遇到这位师弟被另两人拦阻,打听之下竟得知这位邵师弟此次综合排名第八,也是今日考试之人。却偏偏被人拦阻在外,差点过了考试的时候,所以师侄便斗胆带他御剑而来,还请师叔、师姑见谅!”
清岚本也有些恼怒沈元希堂而皇之地御剑而来,闻言却是心底更怒,仔细打量了邵珩一番,确实是刚和人比斗过,冷冷“哼”了一声:“元希,那两人是谁?”
沈元希微微一笑,道:“师侄已将那两人捆在扶风院,师姑过会问问执事便知。”
清弘心底尴尬,本想说邵珩已经迟到,取消考试资格,但沈元希竟已捆了人去,万一之后牵扯到自己,师尊是个暴脾气的人,只怕要遭殃,只好道:“好了,既然邵珩已到,便准备开始吧。”
邵珩自进来后不发一言,端肃神情,待清弘道长说完后,他便朝清岚、清弘行礼,又对周荀、陈洛行了师礼,无视陈修平和张放等人的各种目光,走到了台阶下,站到周子安旁边。
他今日方真正得知,有人嫉恨自己竟不择手段,而路上沈元希也暗示到内门并不平静,心内却更加坚定修行之路,不被外物所动摇。
那两人一人是梁仲、一人是另一外门弟子名唤赵平,他出了扶风院不久就被二人缠上。邵珩虽技艺不俗,不惧他俩,但对方却仅仅是缠住自己拖延时间,并不直接交手,却让他有些无可奈何。若不是沈元希突然从天而降,他只怕真要错过这最后一考。
因着大名鼎鼎的沈师兄突然出现外门,在场数百人皆人头涌动,想凑前仔细一看,尤其女修居多。
沈元希送完邵珩并未离去,也走到陆济、东方俊那边。
陆济也是个明清目秀的年轻人,比之周子安狂士之风,添了几分书生气,但是嘴角却总含着一抹坏笑,如今更是戏谑着对沈元希道:“沈师兄平日里有美相伴已是羡煞我等,今日又来抢我风头,师弟我本想和外门师妹探讨一下术法,沈师兄一来,师妹们的目光都粘师兄身上了,哪还有小弟的份!”
沈元希听到他说自己“有美相伴”,眼神微微闪过几许尴尬,听到后面心底更是不喜,只端出师兄风范道:“不得胡说!”只是想到那人所言皆一一中的,今日若他不来,只怕邵珩师弟真要遭殃,面上露出几分失神。
东方俊见二人眼中无自己半分的聊起天来,心底恼怒,但到底不敢当面说什么,尤其是眼看沈元希竟是不走了,只想着之后却要如何行事。
哪知道沈元希突然目含深意地对自己说:“东方师弟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东方俊闻言背后激出一身冷汗,沈元希目光如剑,压迫得他不敢直视,只低头道:“昨日有些吹了风……吹了风……”
修道之人,身强体健,哪来的寻常病痛之说,陆济心底了然一笑,却不戳穿。
几人说话间,周荀终于心情舒畅地敲响了正中大钟,德修院可容纳数百人的空地上瞬间鸦雀无声。
清岚、清弘道长站在最高处,由一道童捧出一物,交给清岚真人。
清岚伸手隔空取物,那物便已在手里,素手一翻,法诀一落,那东西便飞了出去,落在二十名参加考核的弟子面前。
原本只巴掌大小的事物,落地之前已不断放大,伴随落地一声重响,德修院前地上突兀出现一座七层玲珑塔,那塔前三层宝光四射、熠熠生辉,但后四层却紧闭门户。
周子安一看这塔出现,心底有数,悄悄和邵珩耳语道:“这是太尘真人的法宝重音塔,估计这次考试是看个人时间和速度了。”
邵珩微微颔首,果然听得清岚真人轻柔的声音道:“此塔名唤‘重音塔’,尔等二十名弟子需入得塔内,塔的第三层为本次考核最后一层,摆有十张玉牒,前十位持玉牒出塔者为本次考核前十,时间不限。尔等可准备好了?”
塔前二十名弟子皆鞠躬称是。
“那便入塔。”清岚说罢便素手一挥,塔前出现十团光华,“综合成绩前十者先入,十一至二十者后入。”
前十者纷纷向前一步。
邵珩眼角一瞥,周子安综合第一,而第二是一位面色冷峻的黑袍少年,正战意昂然地盯着台阶上观战的沈元希。
沈元希自是看到那少年,见其神情骄傲、目露不善,正有些疑惑,陆济悄悄传音道:“沈师兄,那个黑衣少年可是大师兄的族弟——南宫北斗,这次综合第二。”
沈元希了然一笑,他与南宫昭向来互相看不顺眼,不过他见南宫北斗眼神中虽不善,但眼神却正,倒想:这小子与他那哥哥倒好像不是一路人。
“入塔!”周荀轻轻敲钟。
周子安轻笑一声,当先踏入光团,南宫北斗见状不甘落后,几乎是一起入得塔内;另有一抹倩影也速度飞快,青衣一闪,便消失不见,正是许久未见的宁青筠。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邵珩当即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踏入光团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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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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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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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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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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