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妄言了!”若竹又是一阵子的讳莫如深那般,乖巧得站在一旁去,帝后她每走一步,她就紧跟在后面,半步生怕疏离了。
太子东宫。
虽然宸宁还没有立为太子,可是他目前就住在按照祖制太子规格的东宫之中,这太子东宫历来就是,长皇子居住之所,宸宁是赫连皇与帝后的长子,长幼有序,住在这里,顺天承运,不怕被世人所诟病。
可是如今这个宸宁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这一点帝后心知肚明,要不然她也不会叫若竹去椒房殿取来一件早已做好的深衣,只不过这件深衣不同的是,是袖口暗地里别着一枚银针,这是筱萝偷偷下放的,就是希望能够扎中这个假冒的宸宁,神不知鬼不觉得从他身上再取出一俩滴血液,再作一次滴血认亲的试验,这个是谷乘风恩师偷偷告诉赫连皇和帝后的秘密谈话内容,就是以防有人再在碗中下矾石。
“皇后娘娘驾到!”若竹高声唱礼。
东宫两旁的宫娥太监们纷纷下跪,口呼娘娘千岁。
沐筱萝上扬着眉眼,丝毫不把这些人看在眼底,只是她的眸中潋滟一丝高贵淡幽的笑容,这样的笑是她勉强装饰出来的,不过对于御轲这般假冒宸宁太子的九岁小儿来说,已经可以绰绰有余得应付他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东宫内在众位宫娥太监的拥簇之下,走出一位孩童,孩童知礼识趣,很得人喜欢。
试想一下,一个长年流离在偏僻乡村桃花村落的小少年,竟然无需几天便如此通达宫中礼仪?这其中如果说没有古怪,恐怕沐筱萝怎么都不相信的话,看样子这个假冒她孩子的人,是真正的卧虎藏龙的小辈,就算是宸礼和宸潋长居内宫,对待礼仪之事,也是置若罔闻,哪有眼前这个孩子做的好,这位假宸宁的一举一动的确很讨人的喜欢,不过筱萝心里面默默得念叨着,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沐筱萝广袖一漂浮,亲切得朝着他招手道,“宁儿,快过来,试试母后给你的做的深衣,合适还是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母后再紧着改就是了。”
帝后她真真可谓是贤妻良母,若竹眼波流转,这件深衣是她连夜敢制了几天几夜的成果,如此厚德足以母仪天下了,她贵为当今的大陵皇后,做区区一件衣服,哪里轮得到她这般身份尊贵无双的人动手呢,直接由司衣司的绣娘们一手操刀不就好了?可皇后娘娘坚持要自己动手,她对若竹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时密密缝,欲报三春晖。
“儿臣谢过母后。”小宸宁低眉顺眼得走过来。
沐筱萝就给她换上了新衣,曲裾深衣包裹着他的小身板,尽显俊朗,不过他再俊朗也不会比得上那一位亲生的宸宁,不知道另外一个真正的宸宁身在何方!
在眸一个极为可怕的瞬间,帝后竟然想要把此间的孩子掐死的冲动,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二殿下,您慢点儿!碧人跟不上你了!二殿下!”
“我要见母后!我要见母后!为什么母后来东宫看那个讨厌鬼,也不来西宫看我,我一定要问个清楚,问个清楚!”Χiυmъ.cοΜ
“二殿下,您慢点儿!奴婢追不上您了。”
喧嚣吵闹的声音在东宫以外的回廊上传递开来。
沐筱萝抬眸一怔,那不是自己的二皇儿宸礼呢,他两天生自己的气,还好有宫人碧人陪着他,要不然他可怎么办呀。可是为了能够尽快查处真正的宸宁的所在之处,她沐筱萝更要隐忍,隐忍天底下的母亲所难以容忍的一切!
戴在她头顶上的不是一顶二十斤重的沉甸甸的凤冠,更是一个沉重的责任,这责任不仅仅有母仪天下,协助天子管理后宫,更要——
帝后多么想要亲自告诉宸礼,他眼前这位大哥是假的,不是真的大哥,母后她这是虚以委蛇!
当来此间的二殿下赫连宸礼看到自己的母后给那个讨厌鬼大哥宸宁温柔得披上神衣,整理腰带的时候,二殿下宸礼就忍不住冲过来,指着帝后,“母后,你不是说过这件深衣是您帮我做的吗?怎么您又给了他!他是你的亲生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了吗?难道您以前对我和宸潋妹妹的母爱,都是假的吗?还是我和宸潋妹妹,根本就是母后您仇人的儿子!所以今时今日,您要……您要这样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宸宁,你害死了宸潋妹妹,我要为妹妹报仇!我要为妹妹报仇!”
他才多大的孩子,竟然都自己怨念如此之深,沐筱萝心里头一颤,泪意灌溉而出,可她偏偏就不是不曾落下,倨傲得盯着他,向下面的宫人碧人喝道,“碧人,谁叫你带二殿下来到这里的?简直是大胆!”
“皇后娘娘,不是碧人,不是碧人的错,是二殿下他,是二殿下他恣意要跑过来这边的,不是……”碧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冤枉。
沐筱萝盛怒,召集几个来往的羽林军道,“你们给我拖下去,赏赐她二十个板子,叫她以后还敢如此胡作非为!”
“是我自己要来的,母后要打,就打我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干脆把我打死了算了!”宸礼声嘶力竭得怒吼着。
帝后心中愧疚难当又懊恼,赫连宸礼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如此不体谅她这么一个母后的心呢,含着泪,过去,帝后赏了他一巴掌,“你给我下去,如果不好好悔过的话,就不准从西宫出来,你们给我把二殿下锁在西宫,听见了没有?”
“是,皇后娘娘!”御林军之中的一部分又拨出一些人来,护送二殿下去西宫。
东宫,西宫,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相距甚远。
二殿下赫连宸礼直接就给架过去了。
裹上了新衣的御轲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微笑,他相信这一次,一定能够为干爹夜倾宴报仇,他知道按照这样下去,赫连皇与眼前的帝后对自己的宠爱以日俱增,如此下去,大陵皇朝日后的储君之位不就落入他一个九岁的孩子手中?这样他月与御轲可以联合干爹夜倾宴,不费吹灰之力,一手遮天了这大陵皇室的权位,恢复大华国,创作东华帝国的愿望就不日可以实现了!
干爹,你看到了吗?儿子总算得到了沐帝后的宠爱了,这大陵皇朝的下一任君主,就是我的了,也是干爹你的了——御轲在心里面默默得念叨着,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御轲手腕处突然被一柄尖锐的银针插入,那种尖锐的刺痛感,让他惨叫了一声,“哎哟,疼死我了。”
沐筱萝意料之中,不过脸上详作担忧得询问道,“皇儿,怎么了?可是新衣太小了,所以才会有不适的?”
“母后,这个袖子口好像有针,扎死我了。”御放吃痛的表情,叫沐筱萝之前还在为二皇子担忧的心情,有一丝丝报仇的快感。
若竹目送着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的碧人,极为为她同情,转过身子来,看见帝后抓着大皇子的袖子往上面一拉,陡然见一一滴殷红的就好像泉水一般的血渐渐涌了上来。也许是插得过于深入,所以才会如此。
“许是母后昨夜因为敢制新衣,困倦难当,一时不察,所以才误把针线遗留在这件新衣的袖口之中,没有及时放在针线笸箩之中,皇儿你会责怪母后吗?”
帝后温柔得替假宸宁拔出银针,然后拿帕子替他擦拭手腕上的血液,顿时间帕子一小半染成了一片红艳之色,仍然加以柔声得宽慰道。
叫御放觉得,就算自己再扎十针,二十针,三十针,那也是值得的。
“御……宸宁怎么会生母后的气呢,母后定是误会了!宸宁永远不会生母后的气了。”御轲怪自己被针扎糊涂了,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御轲,要不然死定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沐筱萝眼波一片温柔的笑意,“那母后谢谢皇儿了,等会儿母后叫若竹姐姐给你送一些膏药,母后的椒房殿有的是这种膏药,不管是烫伤还要箭伤。都极为有效的。”
“儿臣在这里谢过母后。”御轲深深得一弯腰,旋儿就把帝后哄得高高兴兴离开。
一转身之际,沐筱萝收敛唇角的最后一丝笑容,目光之中满是狠戾之色,心道,本宫如今手帕有了你的血液,到时候交给谷乘风恩师,你到底是不是赫连皇和本宫的血脉,到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离开了太子东宫,沐筱萝马上回到了椒房殿,这一路上,皇后娘娘几乎是一路紧趋小跑的,若竹尾随在其后,都几乎快跟不上了,一直喘。
椒房殿站着赫连皇与谷恩师,今日朝廷之上并无大事,也就早早下了朝,他们正等待筱萝的结果呢。
帝后抽出手帕递给谷恩师,道,“这是刚才我从你孩子的手上取来的血,还没有干,趁早做试验吧!”
“好。”谷乘风抓着手帕,拿起小杌子上早已齐备好的一碗水,把浸了血迹的血帕浸入清水之中,这样,殷红的血迹慢慢得铺散开来,赫连皇这个时候也找来了一根银针眼睛都不眨一下挑开了大拇指,一滴血液顺势化入水中。
当两圈映红的血圈一步步得想要融合之时,两边血圈突然之间来了个泾渭分明,断绝开来,根本没有像上次,江左和年羹强都在场一样,完全融合。
这血不融呀!
“皇后,这个孩子果然是冒牌的,果然不是你我二人的皇儿!”赫连皓澈眼底满是杀意,“朕现在恨不得就杀了他!”
沐筱萝细细碎碎的哀声道,“她不是本宫的孩儿,那么本宫的孩儿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呀,天呐!不,皇上,你现在不能够杀了他!这个孩子,本宫从他的眉眼里看出来,他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五岁小娃娃那么简单。他太可怕了!他就好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好像浑然看透本宫的心思,他一定知道本宫真正的宸宁大皇子的下落,要不然他不会这般假冒本宫的孩子。”
“是朕疏忽了!皇后你可曾记得你父亲此刻仍然在沐府邸,要不然去询问他,或许可以问出关乎真正宸宁的下落!”赫连皓澈正准备拂袖而去,哪知被谷乘风恩师拦住了。
捋了捋玉白的胡须,谷乘风眸中浮出一抹厉色,“皇上莫要着急,打蛇打七寸,若是现在直接开审那个孩子,恐怕这个孩子定然是会俯首认罪,可要他招出幕后之人,恐怕很难。所以老朽以为,一切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等幕后神秘人乖乖入瓮,才是要紧!”
沐筱萝若有所悟得点点头,“谷恩师所言有理。皇上,要不听从谷恩师的安排吧,如今要找到真正的宸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咱们可以在深宫内苑广布下天罗地网,本宫还不相信了,哪怕幕后者是鬼魂,也一并收擒!”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希望谷恩师能够帮我!”沐筱萝看向谷乘风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敬畏之色。
旋儿,谷乘风两只手摊了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皇后娘娘请说,老朽我是知无不言!”
“能够想办法让本宫的父亲恢复过来,他如今口不能言,手脚无法行动,如果他可以开口说话,手脚可以动的话,直截了当告诉我们,到底可疑的人在何处,岂不是更好吗?”要不是皇上刚才的提醒,帝后也想不出这个法子。
沐府邸。
谷乘风老人在旧相府药房研制伤药,用来治愈沐展鹏老人的伤症,他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哑巴也被毒哑了,不能言语,这般棘手的,谷乘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案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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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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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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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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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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