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院子来来往往不少忙碌的身子,多是丫鬟,家丁,婆子们,她们偶尔经过的时候偷偷一眼,然后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干着自己手里头的事儿。
“哎呀……哎哎呀……”
新妆和新茗双双两膝跪地上,她们本是刚刚剥完的鸡蛋壳的粉嫩脸蛋儿,早已红肿不堪。
饶是这般,香夏和瑾秋并没有减弱手中的力道,反而啪啪啪得狂煽愈发起劲了。
咬着赤血,新妆和新茗两人依然不服软,眸心深处坚定不移,“等我们大小姐回来,你们还敢这么对我们吗?大小姐!若雪大小姐!”
“好你个蹄子!你们眼中就只有你们的大小姐,却半点无我们的筱萝二小姐了!”
瑾秋一肚子火气,一想起以前新妆和新茗作威作福,狗仗人势的气焰,就爆狂地气不打一处来,手掌间的力道浑然加了不知道几重上去,总而言之,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那血印子不停得在可怜巴巴的新妆的脸上印上去,再坚持个几个时辰,新妆的脸非成个稀巴烂不可。
到底瑾秋性子刚强又狠,香夏有点迟疑了,“瑾秋妹妹,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这,这个……”
整得新妆惨叫连连,眼泪鼻涕一齐出来,完全没有了当初在大小姐沐若雪身侧那般长裙逶迤铺地,狗仗主人势力一派清高金贵的模样儿。
如今就一丧家之犬似的。
负责打新茗的是香夏,香夏手段儿轻轻,她本就是斯文之人,若不是筱萝二小姐下令,她也不至于动起粗来,相比哭叫得死猪一般的新妆,新茗要幸运的多。
不过人的运气总有会用完的时候。
“香夏姐姐,可是二小姐下的命运!二小姐之下可是代表着相府的法度威严,这般胡乱的下贱婢子,不好好惩治一番,如何树起沐家家风,众所齐知,老爷贵为当朝宰相,需要的,正是从善清流的门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教训不懂事儿的奴婢可是至关重要,叫外人看看我们相府治法严谨,这些都是二小姐告诉我的。”
瑾秋说完一番极有道理的长篇大论,旋即看了二小姐一眼。
沐筱萝极配合得冲瑾秋点点头,心中好生奇怪,哎呀天呀,这个丫头今日个到底是怎么了,整个儿脱胎换骨了似的,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就好像她是当家主母,不过瑾秋说了这么多,倒极巧妙得把功劳扣在筱萝的头上,这样别人会说,还不是筱萝二小姐家教婢女的手段好,这二小姐人要是不好,能调教得出这么好的婢女吗?
当然,反过来,是沐若雪大小姐房里头的婢女出了问题,岂不是佐证了沐若雪真的本身私德有亏,要不然也不会被相爷一起和她那丧德败行的母亲东方氏送到水月庵。
“香夏姐姐,你是心善,可下人得要好好管教知道吗?你这般心慈手软是万万不能的。”
瑾秋连忙站到香夏的所在之地,摔起一个大巴掌,铆劲了下去,这一巴掌拍得新茗满口都是血,那手印子几乎是深深凹陷下去。
才打一下而已,新茗连连在地上磕头,“二小姐!二小姐饶命呐!奴婢们不敢了,哎呀,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是呀二小姐,求求您大发慈悲,饶过奴婢们啊。”新妆随了新茗在地上磕了几十个响头。
那响头撞击地面的时候,都带着闷气的清响,叫人两眼无法直视,就拿管事福伯来说,他是背过身子,不忍心看到倒在血口喷牙的新妆和新茗二人。
沐筱萝在一旁,仿佛在观赏一个极为精彩的表演!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的,沐筱萝无疑是看着沐若雪两只走狗新妆和新茗那副子蠢模样儿,真真是我见尤怜,就这么活生生打死了,未免太过可惜了。
突然,挑着刚刚刷干净夜香桶的两个小厮经过管事院的斗门。
挑夜香的小厮是相府最为低等的家丁,相府家丁分为低级家丁,中级家丁,高级家丁,越是往上的家丁们,享受的福利待遇越好之外,干的活计也是最轻松和闲暇的,越往下,脏活累活什么都要干。
“你们两个站住!”沐筱萝对跟前的两个小厮喝住。
一般这样的小厮们如果隔着主人远远的,如果没有主人传唤他们是不准靠近主人的,除非有主人的召见,他们才有可能过来对主人行礼。
见筱萝二小姐竟然叫住他们,两个小厮眼珠皓澈发了光,难不成要赏自己银子么,不对呀,别的主子一见他们就是拐腿就逃跑的。
“奴才拜见二小姐。”两个小厮放下夜香桶,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如果直视二小姐的话,那罪过可就大了。
沐筱萝嘴边冷冷一笑,“你们二人叫什么,年方几何。”
“回二小姐的话,奴才夜香阿寿,今年二十岁。”
“奴才夜香阿禄,今年十九岁。”
两个小厮依旧把头埋在地底下似的,一点都不敢去看二小姐。
到底这个天杀的沐筱萝要搞什么,怎么无缘无故要问他们的年龄和姓名,新妆和新茗急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快要冒出来。
“你们抬起头来,我再问问你们。”沐筱萝嘴角边的意味就更加深了。
什么,莫非是二小姐看上自己了么?夜香小厮们狂喜,他们纷纷抬起头来。
沐筱萝语气淡然道,“嗯,相貌倒是平平,不过你们有的是挑夜香的力气,想必以后也是能够养活妻儿的,你们可愿意娶堂下的新妆和新茗?”
沐筱萝一指新妆和新茗二人的方向。
两个卑贱的小厮们难掩心中的激动,“愿意,当然愿意!”
身为最为下贱的小厮,能够娶到大小姐沐若雪房里头的一等大丫鬟,这可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造化,他们哪能不愿意的,相府家丁升级极为困难,他们本想找一个三等丫鬟也就算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也有娶大丫鬟的机会呢。
“我不嫁!我死都不嫁!”新妆哭着喊着,头皮都磕破了。
更别说心气儿极高的新茗了,新茗可是身为下贱,心比天高的大丫鬟,她从小跟在沐若雪大小姐,大小姐亲自跟新茗许偌,一定要把新茗嫁给小世家做妾侍,纵然是妾侍,那也是主子,如果小世家高攀不上,那么书香门第的,子也是极有可能成为新茗的归宿,诗词歌赋,新茗都会的,嫁给一个下贱小厮,这辈子怕的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新妆,别哭,别哭。”新茗虽然这么说,可她自己就是没有办法控制好自己的的眼泪,哗啦啦得狂流。
沐筱萝无言,瑾秋两只手插着腰肢,代替筱萝二小姐说完,“怎么?二小姐给你们婚配的婚事,你们不满意?好大胆!二小姐的命令也敢违抗,这到了老太君那里头,你们就是个死,也一定要嫁给他们!”
说的好!
扯到老太君,新妆和新茗两腿儿愈发酥麻得跟什么似的,瘫倒在地上,眼泪苦干了,沐若雪大小姐都被相爷下放到水月庵,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再争辩下去,也只能是死路一条。m.xiumb.com
“好,我们嫁。”新茗嘶声力竭得道。
新妆和新茗抱在一起,夜香小厮阿寿和阿禄疯狂得扑上去,一口一个娘亲,把她们紧紧抱住。
以前,新妆和新茗两个大小姐身边的俩大丫头,可是所有家丁们的梦想,包括哪些个高级的大家丁们,可此番如此轰动,不免吸引更多的人来观看,有些人就自怨自艾怪自己没有被二小姐挑上做新妆和新茗的夫婿。
哪些个稍微比最为低等的家丁高一点的,中级家丁和高级家丁他们就觉得不平衡了,为什么他们的地位比低级夜香家丁高,却没有这样的艳福!
她们两个同意了,也就说以后她们不能说是筱萝强迫她们的哟,沐筱萝眼眸淡淡得道,“好,你们可记住了,这可是你们说的,我没有逼迫你们,阿福阿禄,你们和新妆新茗,今天就洞房吧,稍后我会派人把贞洁布给你们,用了之后,就把它们挂在相府北苑大院,听清楚了吗?”
众人一听,女婢们是纷纷吓傻了,贞洁布这是何其珍贵和私密的东西啊,有谁会把它在洞房之夜用完了之后挂在相府北苑大院,相府北苑大院可是每天都有人来来往往的,也就说明了只要是相府下人都可以见过。
这,是彻底轰击新妆和新茗心底的那根底线,谁叫她们跟随着沐若雪可没少迫害过自己?
话音刚落,沐筱萝就离开了管事大院子,香夏和瑾秋也一脸得意带走炭木,挑的都是又大又饱满的,把那些剩下的有小又渣的炭木丢在新妆和新茗的脸上,这可是有给她们的,可不能叫别人说相府二小姐虐待了,长姐的婢女。
等二小姐一离开,夜香家丁啊禄啊寿犹如虎狼得扑过去,一人抱着一个,他们嘴里还说,“阿禄,新妆归你了,新茗我要!”
“不,我要新茗!”夜香家丁阿寿喊道。
两个人在艳羡的众目睽睽之下你争我斗,浑然不顾新茗和新妆眼中绝望的眼神。
沐筱萝当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用了一点糕点,怎料瑾秋她回了筱萝水榭。
“小姐,贞洁布派老婆子送去相府北苑了,明天就可以挂在北苑大院,叫全府的仆奴们好好看看。”
轻轻对着筱萝二小姐一躬身,瑾秋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二小姐她简直是太厉害了!
这活脱脱就是出了一口恶气。
孰料香夏脸颊微烫,或许是兽炭内的饱满而又大颗的炭粒燃烧得很旺,带动一室之内暖和如春,“二小姐,如果大小姐真的回来怎么办,她如果知道她的爱婢被你……会不会找你报仇?”
“香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打别人士气,灭我们的威风嘛。”瑾秋不满意香夏的话,旋即把脚狠狠一跺地板,对于大小姐的余孽就该这么办,要不然可让外头的人小瞧了筱萝二小姐。
筱萝若无其事得再吃了一些糕点,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瑾秋,香夏担心的也不尽然是多余的,不过就算,长姐归来,我也不怕!这不是还没有归来吗?只要相父不肯,大夫人母女这一次恐怕是望穿秋水也不得复返相府啊。”
想想大夫人东方飞燕发失心疯似的,在小柴房里头又哭又喊相爷与大姨妈东方玉娆之间的破事,想想那个丞相父亲会原谅大夫人才怪呢,至少目前是不可能是原谅她的。
,长姐沐若雪是大夫人亲生,连带着她被相国父亲憎恨厌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换了别的男人也会是这样的,相国父亲沐展鹏昔日极为疼爱,长女沐若雪,那又怎么样,她一犯错,还不照样把他惩罚到他不想见到的清静之地。
瑾秋瞅着二小姐,仔细听她的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对筱萝道,语气非常急促,“对了,二小姐,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回来的,听到长安园三等丫头说,燕国夫人过府了。”
燕国夫人,大姨妈东方玉娆还真的来了?
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只怕她不要脸的程度还要比大夫人更甚至。
“此消息可靠?”沐筱萝斜着眼珠儿凝了瑾秋一眼。
瑾秋连连点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不,当然是真的,奴婢哪里敢欺骗二小姐您呀。”
“瑾秋妹妹,量你也没个胆子的,接你十个八个豹子胆儿也不顶用。”香夏嗤嗤一笑,旋即把眸珠看向筱萝二小姐,“小姐,你的意思是要去长安园看一看?”
沐筱萝拍着青竹椅子,起了身,“那是自然,这么一场好戏,我可不想错过。”
说走就做,处理了,长姐身侧的俩大丫头,就是爽快,筱萝的心比往常都要好,只要前世对筱萝不好的人,如今这个人的境遇陷入困厄,这正是筱萝所乐见的。
……
筱萝脚步匆匆,很快就率领着香夏和瑾秋踏入长安园上房大门,还没有穿过白玉屏风,就传来嗲嗲不堪温柔早就的靡靡之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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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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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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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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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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