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擅长深谋远虑的夜倾宴并不傻,他自己也知道沐若雪心中如是想,如今他想要沐若雪站在他这边,就必须一举彻底瓦解沐若雪对夜胥华那一片可照日月的冰心。

  有时候夜倾宴也极为羡慕夜胥华,天下第一大美人沐若雪竟在他身上放了不少心思。

  夜倾宴思虑颇多,他对夜胥华的痛意浑然注在手心的月光杯中葡萄美酒,移动起酒杯准备再度一饮而尽的时候,却被沐轩昌拿手抑制住了。

  “夜兄弟,为何要阻止我饮下吃杯?”

  夜倾宴不明白,为何自己怀着诚意来横溪院一趟,他竟不让自己喝个痛快?

  “哈哈——”沐轩昌释然般得点点头,“倾宴大殿下对我若雪,亲妹子的心意,我如何不知道?你不需饮用这么多,如果喝多了,等下还有力气去沁芳暖阁吗?”

  什么?

  夜倾宴眸心深处深深得灼热了一下,干涸着嗓子问道,“夜兄,你说什么,本殿下不明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皆是如此啊。”沐轩昌一站起来,拉着夜倾宴的手掌,“我这个妹夫带你去看看我若雪妹子,难道你还想留在横溪院自我长醉吗?”

  这话直接戳中夜倾宴心内的真意,能够和沐若雪天天在一起,这可是夜倾宴求之不得之事,他虽然贵为大皇子殿下,可是生母王氏造反,登上皇帝宝座之希望已属于渺茫,如果此刻不兼顾着江山大业而一再沉湎儿女情长,日后被人所知,肯定要损害一国储君之威名呀。

  为了大华江山,夜倾宴在人前从来不经意表现出真实的意图,他有很多意图,一心想要让沐若雪成为自己的皇后,就是其中最大的意图。

  其实,上一世的沐筱萝就是一直被伪善的夜倾宴温顺恭良的外表所蒙蔽,其实夜倾宴至始至终爱的,独有沐若雪一人,与沐筱萝半块铜钱的关系的都没有。

  “好。”夜倾宴轻轻点头,有了沐轩昌这个好大舅,何愁大事不成?

  “这就对了。”沐轩昌惬意得点点头,心想这个大皇子殿下夜倾宴还真是孺子可教,哪里会像夜胥华食古不化。

  对于夜胥华,沐轩昌也曾经想过去拉拢他,可惜夜胥华前半生漂流江湖,有着极为珍贵的江湖豪杰才有的浪荡情怀和一份厚重的仁德,夜胥华相比夜倾宴缺少的就是野心,沐轩昌不想与他共事,相反,沐轩昌极为看好大有野心的夜倾宴。

  因为沐轩昌与夜倾宴一样,都有一颗极为强大的野心。

  也正是人们所说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

  日薄西山,栖静院。

  该是院子里掌灯的时候,沐筱萝装疯倒腾在床上一整天,趁着丫头婆子不在,房间里就留下香夏和瑾秋二人,沐筱萝起身,坐在桌子上,喝一杯香菊茶。

  “小姐,你可真够辛苦的呀。”香夏小声得说。

  瑾秋连忙拿手指头嘘得一声,“以防隔墙有耳哦。”

  沐筱萝脸色恬静得摇摇头,“香夏,你已经叫人去盯住那个叫弱水了吧。”

  “可不是,我也叫来沉香前来作证,只要当场抓住弱水,叫她供出幕后主谋之人,沉香到时候会回长安园告知老太君。”

  二小姐吩咐的,香夏可一件儿都没有落下,今天二小姐将计就计,大夫人果真上了当,放松了警惕,一定会叫弱水那个细作有所行动的。

  沉香和几个年轻力壮的老妈子早在二夫人的卧室屏风后面躲好了。

  林秋芸也早已睡了,筱萝生母平日里就睡得深沉,小初梅也被支开了,弱水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契机,如今二小姐疯疯癫癫了,接下来就轮到二夫人,哪怕弱水心中有万般的不安,可为了能够在偌大的相府和妹妹星儿生存下来,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弱水重施故技,蹑手蹑脚得手拿着木偶,上面刻着筱萝生母的生辰八字,摸着黑,接近二夫人的高床。

  这才刚刚接近卧铺,轰然之间,二夫人的卧房之内灯具之上重新被掌上了灯笼,弱水突然被几个老妈子死死得按在床头,二夫人这时候起身,香夏和瑾秋也在这个时候跟着沐筱萝出现在二夫人的卧房。

  沉香夺过弱水手中的木偶,义正言辞道,“该死的蹄!竟然在相府之内施行巫蛊之沐,当真以为我们筱萝二小姐无所察觉吗?”

  “弱水,你个死丫头!你的死期到了!”香夏走过去,挥起五根手指头,狠狠掌掴了她一掌。

  沐筱萝厉声道,“畜生!快点坦白!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二小姐,怎么会是你?”

  弱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强行按在床上,唯独那一双眼珠子可以转溜,溜至沐筱萝身上之时,弱水的面色早已苍白一片!

  “哼!真是你姑奶奶!说!是不是大夫人指使你来的。”

  沐筱萝如风至弱水跟前,纤纤玉指掰起她削瘦不足一握的下巴,冷然拷问道。

  满堂之人,无数双暴戾得目光狠狠射向弱水,可怜的弱水如同一只被拎起来宰割的小兔子,等待是她的严刑和拷打!

  沉香之前早已被沐筱萝通了气儿,她走上去威喝道,“你这个下三等的贱蹄子,竟然行那巫蛊之术,来人呐,给我拖到长安园,让老太君她老人家好生决断……”

  “当然你若是想要活命的话,就供出那个幕后指使人,我们筱萝二小姐没准儿就放过你!”

  接下来说话的是香夏,随之瑾秋也是一脸恼怒得狠狠瞪着弱水。

  正当沐筱萝打算再盘问弱水什么,只听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定睛一看,一撮血液顺着弱水的嘴角流下来,她的身子抖索了一下,整个人栽到地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死了。

  “她竟然咬舌自尽了。”站在沐筱萝身侧的林秋芸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有如此大的决心,无奈得摇摇头,心中腹诽,这个弱水婢女一定有什么重大的把柄落在东方飞燕的手里,此事办不成也只能上黄泉,弱水她也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沉香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长安园的老太君知道,如今弱水已经成为死人,死人如何盘问,这一件无头公案该如何是好。

  “筱萝二小姐,弱水已死,下面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沉香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沐筱萝,等待着二小姐她作出相应之决策。

  人已经死了,还能打算从死人嘴里盘算出什么?

  就算沐筱萝拖着尸体到长安园,无凭无据的,也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叫东方飞燕就地认错,这行巫蛊一事乃是相府十恶不赦的大罪,更是相府之禁忌,不论是谁都要严惩的。

  东方飞燕她是不可能就楚的。

  如果想要找出真实的幕后黑手,沐筱萝考虑到,弱水死了,那么弱水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幕后牵线人,这个幕后牵线人会是谁?

  意料不错的,应当是李妈妈吧,沐筱萝挠挠脚丫子想一想,都能想得到,大夫人行动不便,自然是靠李妈妈作为中间人往两边奔奔走走。

  沐筱萝娥眉一轩,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香夏和瑾秋二人道,“你们两个快去搜搜弱水的衣身,看看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是,二小姐。”香夏和瑾秋两个人的手比谁都要快,就一阵子的摸索,突然之间,瑾秋大叫起来。

  “哎呀,小姐,果然如你所料,有一个纸条啊。”瑾秋从弱水的内衣兜里拨出一枚白色的小卷纸,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异常。

  沐筱萝接过去一看,渐渐得卷开它,放心卷纸中央赫然写着小小的字体,“事成之后,二更与栖静院西侧池塘与我会晤,不见不散。”

  沐筱萝再仔细瞧瞧,后面没有署名,不过她早就猜到是谁了。

  何不再弄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沐筱萝觉得只要有效,管它用过多少次,三十二计之中的计策,哪里会有几个像沐筱萝这般,用得屡次不爽呢。

  “沉香,此间你想回长安园呢,还是想留下来看一场好戏?”沐筱萝的眼眸流露一丝颇为奇怪的神色,她的眼睛凝着沉香一动不动,很是耐人寻味。

  这回长安园里头的老太君早就睡了下,暂时不必自己来服侍,如今人却是都来了,沉香捻着耳畔的流沐,欣喜道,“我这回若是走了,期不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好!很好!今天晚上请大家放心,本小姐一定会让你们好好打开眼界!”

  看着一双双求知般的杏仁般大的眼球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沐筱萝心中浮现一抹快慰之感,旋即叫几个三等婆子把弱水的尸首给拖下去,处理掉。

  然后沐筱萝在香夏耳边轻轻附耳着,大家都听不到沐筱萝在说什么,只是香夏忍不住得点点头,还不由自主得竖起了大拇指,连连夸赞沐筱萝,“二小姐真乃当世女诸葛,这般点皓澈能想得到,佩服,佩服……”

  “啊?香夏姐姐,二小姐跟你说什么了呀?”瑾秋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两只手还不停摇拽着香夏的手腕儿。

  只是沐筱萝和香夏对视一笑,却也不说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倒叫沉香和瑾秋二人都急麻了头皮。

  沉香为了看二更天的好戏,竟然彻夜不睡,合着筱萝等人在栖静院西侧的荷花池塘等着,按照之前筱萝悄悄跟香夏说的,香夏头上包着一个头巾,毕竟香夏无论是身材还是背影,和那死去的弱水都有二七分相似,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年纪,叫那李妈妈一定会上当的吧。

  果然,二更灯锣瞧瞧响了没多久,一个老妇人蹑手蹑脚得从鎏飞院子那边的花径往栖静院的荷花池塘这边走过来,她一路上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模样,早就被收入沐筱萝,沉香和瑾秋等人的眼中。

  这个老不死的,终究是来了!

  沐筱萝心里好笑道。

  香夏扮作弱水轻轻得迎上去,在黑夜之中,她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用背影对她。

  “弱水,大夫人吩咐的,今晚你也照旧把木偶放在林秋芸贱人的床褥子下是吗?”

  李妈妈幽幽一笑。

  “是的,李妈妈,没有错儿,二小姐被我折腾得快要没了半条命,估计二夫人也快了。”

  假的弱水附和浅浅一笑。

  李妈妈沉吟了半响,连忙摇摇头,“不对呀,弱水,你的声音是怎么了,是喉咙不舒适吗?这可不像你啊?”

  老奸巨猾的老鬼李妈妈一瞅着今晚上的“弱水”就好生奇怪,弱水向来是对着自己说话的,怎么今天却是背着自己呢?

  李妈妈偷偷地溜到假“弱水”的跟前,两只手用力得扯下她螓首上的纱巾,接着月光映射着如同一面黑黝黝的镜子的荷花池塘上面,赫然发现这个丫头……竟然是那个香夏!

  香夏?不是筱萝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吗?

  “啊……老身上当了?!”

  李妈妈整个人陡然一吓,浑身的汗毛都几乎倒竖起来,心想无端端的弱水突然被换成了沐筱萝这个贱人身边的亲信,恐怕事情早已暴露了,这齐围一定有着沐筱萝等人的余孽所在,李妈妈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撒腿就跑。

  可她毕竟上了年纪,一个用力过猛,脚后跟撞击在小石子上扭了,再也走不动了。

  李妈妈吓得胆汁都狂冒出来,她本想走的,瘫倒在地实在无能为力,突然下巴紧得一崩,感觉被人用手指头死死得钳住了。

  那是李妈妈无法容忍的鬼魅声线在她的耳畔齐齐流转,“怎么了?李妈妈,摔倒了,摔得疼吗?要不要本小姐亲自扶你起来呀?如果你不愿意本小姐扶你起来,我可以叫香夏代劳,你说是吧香夏。”

  黑夜中那个自称为本小姐的女孩儿也才十二岁尔尔,可在李妈妈看来,这个小女孩比阎罗殿殿主还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这声音是谁,李妈妈再熟悉不过了,“原来……原来是筱萝二小姐……老身见过二小姐……二小姐万福金安。”wWW.ΧìǔΜЬ.CǒΜ

  “狗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在二小姐这边溜须拍马讨个好处。”

  假“弱水”香夏语气深寒无比,叫李妈妈听了,她鸡皮疙瘩都抖索了一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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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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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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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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