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楚云钊离开,站在一侧的幻萝方才开口。

  “教主觉得赤川是真心忏悔?”彼时赤川还信誓旦旦要保魑魅魍魉,自己还因此受了伤,却不想半天的功夫,赤川居然将魑魅魍魉的尸体送了过来,还有楚云钊!

  “忏悔?他只是胆小如鼠罢了,本教主命你去找魑魅魍魉,就是要告诉他,在本教主眼里,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加之楚云钊身份暴露,他这是怕了!赤川……一向如此!”司空穆的声音透着鄙夷。

  “那这五具尸体该如何处置?”对于司空穆的解释,幻萝不以为然,若赤川真心忏悔,刚刚为何不揭发自己呢!

  “将魑魅魍魉的尸体烧成灰烬,至于楚云钊……悬在城门!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背叛本教主的下场!”司空穆冷声吩咐,之后拂袖而去。

  ‘楚云钊’的尸体被吊在城楼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沐筱萝的耳朵里。

  “我就说么,凭他楚云钊藏在哪里,师傅都能把他揪出来!”翡翠方桌边,刁刁接过沐筱萝倒好的茶水,兴奋开口。自知道楚云钊的恶行之后,刁刁便恨不能亲手将楚云钊碎尸万段。

  “你是说赤川亲自将楚云钊和他的隐卫送到司空穆面前?”或许是因为对楚云钊太了解了,像他这种打不死的蟑螂怎么会死的这么容易,这么突然?

  “是啊!我就说嘛,还好赤川识相,不然他这个皇帝就算是当到头了!”刁刁狠狠点头。

  “很奇怪啊,你不觉得?”沐筱萝柳眉紧蹙,眼底精光闪烁。

  “有什么奇怪的?哎呀,如今楚云钊的尸体都挂在城楼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反正不管是谁杀的,你的仇算是报了!”刁刁不以为然。

  “是么……”对于楚云钊的死,沐筱萝虽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不踏实。

  “你别想那么多了……筱萝,所有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刁刁刻意朝门口瞧了一眼,方才压低了声音,肃然开口。

  “刁刁,你真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如今楚玉他们终日呆在密室里,到底还是有危险的,于是沐筱萝决定先将他们送出焰赤国,之后再联合七国水军,与司空穆对峙,让他明白,东洲七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不能走,师傅养我一辈子,我怎么可以背叛他。筱萝,告诉寒锦衣,让他走吧,刁刁若有机会,一定去东洲找他!”刁刁一万个不希望寒锦衣离开,可她思前想后,如果师傅因为楚楚玉和沐筱萝他们逃走而迁怒在寒锦衣身上,介时她怕自己保护不了寒锦衣。

  “你舍得?”沐筱萝美眸微闪,感慨寒锦衣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姑娘。wWW.ΧìǔΜЬ.CǒΜ

  “有舍才有得,不是么……”刁刁抿唇苦笑,她怎么可能舍得。

  “随你吧,筱萝想过了,时间定在三日之后,城西汇合!”既然是刁刁的决定,沐筱萝不再多言。

  “嗯,启沧澜那面……”刁刁最担心的便是启沧澜,以启沧澜的武功和警觉性,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沐筱萝,几乎不可能。

  “这件事交给筱萝。”沐筱萝自信的目光让刁刁安心。就在刁刁行至门口处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转身。

  “启沧澜对你是真心的,如果可以,别太伤他。”刁刁知道单恋的苦,亦知道沐筱萝对楚玉的情谊,所以启沧澜的爱,从一开始,结局便是注定的。

  沐筱萝没有回应,只默默点头,如果可以,她连一丝一毫都不想伤他,但是,可以么……

  御书房内,楚云钊猜到幻萝会来找他。

  “赤川,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你说要留魑魅魍魉的么?你还答应将楚云钊交由本圣女处置,结果呢?你却带着楚云钊和魑魅魍魉的尸体到总坛邀功请赏,教主说的没错,胆小如鼠,不成气候!就算是楚云钊,都比你有抱负!”幻萝鄙夷看向正慵懒倚在龙椅上的楚云钊。

  “难得在圣女眼里,鸿弈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优点。”楚云钊长吁口气,方才抬眸看向幻萝,薄唇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鸿弈……你……你是楚云钊?”幻萝震惊惊叹,美眸愕然看向龙椅上的男子。

  “不然呢,赤川?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早知他不成气候,鸿弈便该早些取而代之,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楚云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惋惜。

  “既然你是楚云钊,那死的那个……楚云钊!你竟然敢杀了赤川?你知不知道,他是焰赤国的皇帝!就算司空穆,都没动过要杀他的念头!”幻萝震惊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楚云钊根本是个疯子。

  “皇帝又如何?朕当初也是皇帝,不也被人像泥巴一样踩在脚底!”楚云钊冷嗤开口,想起过往的那些屈辱,楚云钊便觉气血上涌,还好机会来了,只要司空穆一死,整个焰赤国就是他的天下!到时候,不管是沐筱萝,楚玉,还是楚漠北他们,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要死!他楚云钊终将成为整个东洲的霸主。

  “好,就算你做的对,但是你不也在司空穆面前服了软,跪在他面前像乞丐一样求得他的原谅?”幻萝言归正传。

  “如果朕的一跪,可以换司空穆命丧黄泉,你觉得这一跪值不值得?”楚云钊突然变脸,薄唇浅笑,阴森恐怖的脸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令人心胆俱颤。

  “不可能,你没有动手的机会!”彼时幻萝就在总坛,看的一清二楚。楚云钊不语,随手将一粒药丸抛向幻萝。

  “这是什么?”幻萝接过药丸,狐疑开口。

  “幻萝,你该庆幸自己今日来找朕,否则十天之后,你便会和司空穆一样,毒发而亡!”楚云钊一字一句,冷蛰彻骨。

  “你下毒……毒在尸体上!楚云钊,本圣女小看你了!”幻萝再一次震惊无比,眼底透着太多的不可置信。

  “现在知道还不晚,圣女大人,如今箭在弦上,你我都没的选择,十天之后,司空穆毒发之日,便是我楚云钊统一焰赤国之时!”楚云钊的手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阴险如你,当初怎么就败给沐筱萝和楚玉了呢?”幻萝不解开口。

  “当初啊……傻了呗!”楚云钊冷笑着回应,心底涌起地狱焰火一样的熔浆,若非爱上沐筱萝,他岂会输的一败涂地!沐筱萝!朕这一生负了太多人,却唯独钟情于你!可你又是怎么报答朕的!

  楚,深邃如潭,偶有楚风拂过,飘来阵阵花香,沐筱萝独坐凉亭,眸子落在亭前的糕点上,这上面摆的每一样糕点,都是她亲手所做。

  “刁刁说你有事找我?”清越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沐筱萝闻声望去,只见启沧澜一袭白衣如雪,银发轻扬,俊美的脸上透着几日未睡的疲惫,即便如此,启沧澜的美仍然无与伦比,堪称天神,又似自古画中走出来,动了某人心弦。

  “闲的无聊,如果大祭祀有时间的话,请坐。”沐筱萝敛了眼底的一闪而逝的纠结,淡笑启唇。

  “沧澜以为你不想见我……”启沧澜明显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踱步上前,坐在了沐筱萝对面。

  “如果我是沐筱萝,那么我真的一刻钟都不想见到大祭祀,可我也曾是圣婉儿,大祭祀这一路来的照顾和庇佑,婉儿都记在心里了。”沐筱萝浅笑嫣然,玉指提壶,亲手为启沧澜斟了一杯。

  “你不恨我?”启沧澜没办法抗拒沐筱萝递过来的酒,这还是沐筱萝第一次为自己斟酒。

  “恨?恨什么?恨大祭祀把筱萝从大楚虏回焰赤国?这件事即便不是大祭祀动手,也会换作别人,事到如今,婉儿真没必要记恨这个。”沐筱萝径自饮了一口,烈酒入口辛辣,令沐筱萝不由蹙眉。

  “教主说凤凰泪无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别说跟沧澜的催眠术有关,沧澜很清楚催眠术的作用。”启沧澜端着酒杯,目色幽深的看向沐筱萝。

  “大祭祀可还记得当日楚玉朝你下毒,生死一刻,你服下一颗珠子?”今夕一别,他日不知何时再见,沐筱萝不想对启沧澜隐瞒太多。

  “记得,那又如何?”启沧澜微微颌首。

  “那珠子叫‘缘升’,司空穆手里也有一颗,此珠,便是凤凰泪的解药,所以筱萝才会喝你的血。”沐筱萝言外之意,便是早已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呵,原来沧澜一直被蒙在鼓里……”启沧澜垂眸间,一抹苦涩溢在唇角。只是一低眉的动作,却灼伤了沐筱萝的心,欠的太多,如今就算想还,却不知从何还起了。

  “筱萝敬大祭祀一杯吧,过往种种,谁对谁错,都如浮云略影,我们谁都别计较太多了。”沐筱萝先干为敬,喉咙喷火一样的难受。待沐筱萝搁下酒杯,启沧澜薄唇微抿,犹豫片刻后一饮而尽。

  “沧澜怎舍得婉儿一人独饮,便这酒里是穿肠毒药,沧澜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启沧澜的话让沐筱萝心虚莫名,仿佛眼前男子早就猜到酒里有毒。

  “哪有什么穿肠毒药,大祭祀想多了……”沐筱萝忍住尴尬,淡声解释。

  “有,或者没有,只看沧澜在你心里的分量,巧了,这也是沧澜想知道的。”启沧澜径自提起酒壶斟满一杯,不等沐筱萝开口,便又饮入腹中。

  沐筱萝无语,默默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心底某处针扎一样的疼,俊美如仙的男儿,此刻已显微醉,可他依旧执着,将一整壶的酒全都喝了进了肚子,他想证明什么?

  “大祭祀真觉得婉儿会在酒里下毒么?”看着双眼迷离的启沧澜,沐筱萝眼角湿润了。

  “若是为了楚玉,你会吧……”启沧澜呢喃着,手中的酒杯脱离在地,身体摇晃着匐到了石案上。

  风起,吹皱了凉亭下的一池碧水,沐筱萝缓缓起身,将披在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启沧澜身上。

  “不管是为了谁,婉儿都不会对你下毒,只是掺了些醉物的烈酒,睡两天而已,澜沧,谢谢你……”沐筱萝将启沧澜垂落的手臂扶到石案上,且让他睡的舒服些。心,忽然很疼,这该是她唯一为启沧澜做过的事了。

  见启沧澜被沐筱萝放倒,暗处的刁刁急急上前。

  “别煽情了,寒锦衣他们已经在西门等着了,我送你去!”刁刁边说着话,边将怀里的衣服披到沐筱萝身上,推搡着将其拽出凉亭。慌忙中回眸一瞥,星月下的启沧澜,一头银白长发,倾天艳地,成了沐筱萝心头永恒的风景。

  在刁刁的掩护下,沐筱萝终于到了西城门外,此刻,树林里正隐着两辆马车,刁刁带着沐筱萝到的时候,楚玉最先自车厢里跳了出来。

  熟悉的面容,却非彼时平淡不惊的心境,楚玉大步跨到沐筱萝面前,还没等沐筱萝站稳,便将沐筱萝揽入怀中。

  “筱萝,对不起,是我把你弄丢了……一次又一次……楚玉发誓,这辈子,楚玉死也不再松开你的手!若再丢了你,楚玉怎么活!”楚玉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哭腔,眼泪顺着面颊流到了沐筱萝的雪颈,滚烫的泪,灼痛了沐筱萝的心。

  “楚玉……筱萝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沐筱萝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抱着楚玉,肆无忌惮的倾诉着离别的苦楚。

  “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就糟了!”刁刁知道沐筱萝与楚玉此时的激动,但现在着实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是啊,刁刁,你也上车!”一侧,寒锦衣伸手欲拉刁刁,却被刁刁躲开了。

  “锦衣……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筱萝,再见了!”刁刁甚至没给寒锦衣说话的机会,纵身跃起,刹那间消失在楚幕中。

  “为什么?”看着刁刁渐渐消失的身影,寒锦衣眸色顿时暗淡无光。

  “锦衣,司空穆毕竟是把刁刁从小养到大的亲人,若让刁刁就这么走,她过不了自己这关,不过你放心,刁刁说过,只要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她一定会到东洲找你的!”沐筱萝自楚玉怀里退了出来,凝眸看向寒锦衣。

  “是么……快走吧,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不能前功尽弃。”寒锦衣忍住心底的失落,催促道。

  两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树林,朝着距离海边最近的义郡而去。马车滚滚前行,车厢内,沐筱萝与楚玉对视而坐,寒锦衣和狄峰,封逸寒则坐在另一辆马车里,赶车的车夫是刁刁的亲信,一来轻车熟路,二来,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可给刁刁发出暗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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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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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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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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