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李掌柜,你怎么不早说呢,快起来吧。”楚漠北一副恍然的表情,气炸了沐筱萝的肺腑,装什么装啊,你不知道么!

  “多谢太子殿下。”李中然胆怯起身,双手捂着心脏,幸而来时喝了碗中药,不然他怕是没命起来了。

  “李掌柜,你且瞧瞧,这钱币的设计和印制如何?”楚漠北也不看沐筱萝,径自将钱币推到李中然面前。此时此刻,如果李中然还不明白楚漠北的用意,那他便是白在这道上混了好几十年。

  “草民遵命。”李中然点头哈腰的拿起焰币,装模做样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他注意到沐筱萝眼中的期待,但也只能在心里道句对不起了。

  “回太子殿下,以草民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此种钱币设计单调,做工粗糙,钱币用纸乃十足的便宜货,用以印制的水墨遍地都是,严格来说,这种钱币本身……不值一钱。”实则李中然初见焰币时便已验证过,单单评价这种焰币,倒比市面上流通的银票还要值钱些。

  “李掌柜,你开玩笑呢吧?”沐筱萝瞠目看向李中然,眼底鄙夷加鄙视!

  “草民以人格担保,句句属实。”李中然亦不看沐筱萝,凛然看向楚漠北。

  “嗯,本太子相信你的人格。”楚漠北微微颌首,这才看向沐筱萝。

  “圣掌柜,本太子真是好奇,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要流通这种烂币,而且还敢跟银票同价,啧啧……”楚漠北双指捏起焰币,嫌恶的摇了摇头.

  “因为本掌柜没有人格!”沐筱萝恨恨看向李中然。楚漠北显然是来找茬儿的,就算自己卑躬屈膝也换不来他高抬贵手,既然如此,她便没了谦恭的理由。

  “咳,其实本太子是真的没看好这种焰币,如果圣掌柜坚持要继续让这种焰币流通,且要保值的话,不妨稍加改动,譬如将这纸张换作现在市面上常用的逯宣,墨水呢,可以选择金香墨,至于字体么……至少也该让百姓看的懂才行。”楚漠北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沐筱萝心里不由骂了一句靠!这也叫稍作改动?

  “要是婉儿不愿意呢?”如果能改成楚漠北嘴里说的那种,她倒不如直接发行银票,还致于这么费尽!要知道,只稍作一点点的改动,那就不是焰币,便达不到同化的效果,沐筱萝倒是不在乎,可有人在乎呵。“那这事儿……”楚漠北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有话直说,若太子殿下的要求婉儿接受得了,那婉儿便还在这聚仙楼当掌柜,若不能,婉儿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天大地大,婉儿想找个容身且清净的地方还不算太难。”沐筱萝刻意将‘清净’二字咬的极重,言外之意便是这一走,任谁也别想找着。

  虽然沐筱萝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算不算威胁,可至少也该试试,不然可就任由楚漠北牵着鼻子走了,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个计划失败,自己已经暴露,介时回到焰赤国,自己难保不落得个功败身死的下场,这样可不好。

  “咳……圣掌柜也别太激动了,不如这样,焰币呢,还是可以流通的,但有一样,面值得变。”楚漠北听清了沐筱萝的言外之意,遂退了一步。

  “怎么个变法儿?”沐筱萝悬浮的心终是落了地,幸好他还舍不得自己这张脸,否则自己便没有任何倚仗了。

  “贬降十倍。”此时此刻,便是楚漠北说一百倍,沐筱萝也没有反驳的权力。

  “一言为定。”沐筱萝点头,转尔唤进魅姬,将刚刚敲定之事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还硬是逼着楚漠北按了手印,李中然自是少不了的。

  一场饭局,沐筱萝算是吃了大亏。于是当晚,沐筱萝在给楚玉送饭时不由的抱怨起来。

  “楚漠北这个损贼,千万别犯到老娘手里,不然扒光他的衣服拉出去游街!”沐筱萝握着手里的银拨,使劲儿挑着烛火,对面,楚玉的容颜在烛火的映衬下泛起了光泽,几日大补,楚楚玉身体已经恢复,身上也越发圆润起来。

  “这些事你可没少做。”楚玉舀着粥,眼底华光异彩,彼时离开楼兰国,沐筱萝与楚漠北只对视一眼,便送了他‘损贼’的称号,皇甫俊休在莽原时就曾被她扒过衣服。若说眼前之人不是沐筱萝,谁信呢!

  “如果楚王在婉儿面前,再提及关于沐筱萝的任何事,那么对不起,聚仙楼留不下楚王!”自聚仙楼看到楚玉的第一眼开始,沐筱萝对这个长相身材都不是俱佳的男子便有着不一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对不起,看来今天楚漠北把你气的不轻呵。”楚玉不想与沐筱萝纠结是与不是的问题,遂转换话题。

  “那个混蛋居然把焰币的面值降到了十倍,真黑啊!十倍是什么概念你知道么!”沐筱萝抱怨着看向楚玉,忽然觉得眼前男子顺眼了许多。

  “你真想将焰币推出去?”楚玉心明眼亮,这些时日,他亦看出了沐筱萝开这聚仙楼的用意并非赚钱,她的目的是焰币。

  “必须推出去。”沐筱萝咬牙切齿。

  “我们回大楚吧,我随时可以颁布朝例,事情就容易了。”楚玉深邃的眸,散着如月光般温柔的暖意,薄唇轻掀,说出自己的思忖很久的决定。

  心,不由的一震,沐筱萝正色看向楚玉,细密的眼睫在烛光里投下一片剪影。

  “是不是很好的主意?”楚玉觉得沐筱萝该激动才是,毕竟这个决定可以让她轻松不少。

  “从明天开始,你晚饭免了!”沐筱萝突然起身,肃然走到楚玉身边,将他手中的汤匙抢下来扔在碗里,遂端起托盘毅然决然的踹门离开。

  看着吱呦作响的房门,楚玉不由噎喉,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么!没有啊!

  回到房间,沐筱萝猛的将托盘摔在桌上,溅了一桌的参汤。

  “主子,楚玉惹你生气了?”眼见着沐筱萝坐在椅子上满面冰霜的模样,倚在门口处的刁刁摇曳着走了进来。

  “把冷冰心叫来,本圣女要换脸!”沐筱萝突兀来了一句,刁刁顿觉事态严重,遂反手将门关紧,扭着纤腰走到沐筱萝身边。

  “主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刁刁忧心坐到沐筱萝身边,若是换了脸,她焉有命在。

  “可不就是随便说的么!那些人若真喜欢沐筱萝,何致连真假都分不清了。”只要想起楚玉眼神的专注和坚定,沐筱萝便觉心里堵的慌。

  “主人……你该不会是对楚玉动心了吧?不要吧……他怎么看都没寒锦衣好啊!”刁刁挑眉看向沐筱萝,试探开口。

  “胡说!本圣女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满嘴都是沐筱萝的人动心!真不明白,沐筱萝有什么好,怎值得楚玉为她神魂颠倒,国都不要了!”若真把焰币推广到大楚,结果意味着什么,他都没想过?真不知道是楚漠北太聪明还是楚玉太傻!

  是楚玉用情太深呵……

  “这下可糟糕了……”看着沐筱萝气的满脸通红,刁刁用手指绕着胸前的飘带,喃喃自语。

  “什么糟了?”沐筱萝转眸看向刁刁,狐疑问道。

  “主子,明个儿你有没有时间啊?”刁刁刻意掩饰眼底的踌躇,樱唇轻启。

  “本圣女现在除了时间,什么都没了。”沐筱萝怅然道。

  “那明天我们去后山狩猎吧!”刁刁提议道。

  “呵,你觉得以本圣女现在的身手,能打得过谁?老虎?黑熊?还是野狗啊!”对于刁刁的提议,沐筱萝只觉浑身一阵恶寒。让她狩猎便是蓄意谋杀!

  “咳……不是还有刁刁在呢,而且寒锦衣和启修笛也会去的!”刁刁补充开口。

  “那本圣女就更不能去了!”沐筱萝意味深长的看向刁刁。

  “主子当然得去,介时启修笛就有人陪了嘛!”刁刁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再加上她心情确实不爽,有必要散散心的。

  “也好!”沐筱萝点头。刁刁见大事搞定,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沐筱萝唤了回来。

  “把这东西端给楚玉。”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却让刁刁觉得心情无比沉重,她答应寒锦衣,会帮他追上沐筱萝的,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远在她意料之外。

  聚仙楼的屋顶上,两抹身影宛如神降,墨色的长袍在空中翻飞,发出猎猎的声响。

  “沐筱萝喜欢上了楚玉,她不再值得信任,我甚至怀疑凤凰泪……”

  “她只是想利用楚玉,并不是喜欢他!凤凰泪是法师用古潭碧水提炼而成,我们没有怀疑的资格!”深沉的声音在这浓浓的黑楚弥散开来,启沧澜月练般的银发划出一抹绚彩的弧度,风动,人欲仙。

  “沧澜,你真的确定沐筱萝没有对楚玉动情?你真确定你……没有对沐筱萝动情?”幻萝幽怨的声音落在启沧澜的耳畔,眼底泪光闪闪。

  “回去吧。”启沧澜漠然转身,心里那片静湖莫名荡起一丝涟漪。动情?情为何物呢?

  看着启沧澜清冷孤寂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楚幕里,幻萝樱唇紧抿,美眸如冰,垂眸间,那楼下的人儿,真真该死。

  翌日,当刁刁带着沐筱萝到了后山时,寒锦衣和启修笛正玩的不亦乐乎。玩的更爽的该是启修笛袖内的七条小蛇,以及寒锦衣送给他的那条花蛇。

  眼见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蛇各个卷着可怜的小野兔,沐筱萝不由打了个哆嗦。

  “小伙子,看到天上的飞燕没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寒锦衣脸上,便似度了一层金光,越发显得寒锦衣光芒万丈。

  三只飞燕扑扑扑的落在了地上,虽然不能动弹,却丝毫无损。

  “锦衣叔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启修笛用彼时只有看到启沧澜才有的目光看向寒锦衣,双手拉着寒锦衣的手掌,撒娇追问。

  “本尊主封了它们的穴道,怎么样,想不想学?”明艳的笑容在寒锦衣脸上浮起,便觉日光也失了金辉,很久以后,即便世事变迁,那抹笑却始终在沐筱萝心里,挥之不去。

  “多美的人儿啊……”沐筱萝身侧,刁刁情不自禁感慨,眼睛似是长在了寒锦衣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所以你要把握好了。”沐筱萝缓神之际走了过去。刁刁自是跟在身后,同样的话送还给了沐筱萝。

  “只要你能打到一只野鹿,锦衣叔叔便教给你!”见沐筱萝和刁刁先后走了过来,寒锦衣拍了拍启修笛的脑袋瓜,爽朗笑道。

  “一言为定!”启修笛狠狠点头,旋即转身,正巧撞在沐筱萝身上。

  “我陪你啊!”沐筱萝自然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讨好的伸手,却还未摸到启修笛的脑袋,便被其一把推开了。Χiυmъ.cοΜ

  “看吧,站都站不稳,还要逞强!刁刁姐,你陪我好不好?”还没等刁刁点头,启修笛便已拉着刁刁跑开了。

  “喂!刁刁!”沐筱萝愣了,这什么情况?

  “圣掌柜没事吧?”见沐筱萝脚下不稳,寒锦衣快步上前轻轻扶稳沐筱萝。动作平而稳,没有半点越矩。所谓君子便该是寒锦衣这般,沐筱萝暗自庆幸刁刁是捡到宝了。

  “没事,几日不见,尊主和那熊孩子关系不错啊。”沐筱萝刻意绕到寒锦衣左侧,避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蛇。

  “圣掌柜说的是修笛,这孩子聪敏伶俐,本尊主喜欢。”寒锦衣承认,起初因为沐筱萝的一句话,他便想着对启修笛好些,继而能引起沐筱萝的注意,可跟启修笛相处之后,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

  “尊主的品位真是与众不同呵。”沐筱萝哑然失笑,能喜欢启修笛的人,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力或是足够厚的脸皮,前者指的是寒锦衣,后者指的是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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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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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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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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