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幻萝看也不看刁刁,径自走到工匠面前,冷眸视之。
“回圣女,我们是来拆房子的。”工匠甲极为恭敬的回应。
“什么叫拆房子,你会不会说话啊!重新说!”刁刁恨恨上前,声音略有威胁之意。
“呃……回幻萝圣女,我们是来重新装潢这间房的。”工匠甲登时改口。
“本圣女不许,你们走吧!”幻萝冷声挥手,一语闭,工匠们不敢怠慢,这便欲走,却被刁刁拦了下来。
“你们……”
“你们继续,谁若敢走,腿打折。”未等刁刁开口,沐筱萝踱步上前,清幽的眸子散着寒月似的华光落在幻萝身上。身后工匠犯难了,虽然听说皇教新封了个圣女,可幻萝毕竟是老人儿,得罪不起啊。
“你们聋啦!没听清婉儿圣女的话么!”刁刁挥舞着拳头,怒视眼前工匠,真是平日里给他们惯的,居然连她的话都不听。
“婉儿圣女?哼,你是这里的主人么!”听着刁刁的称呼,幻萝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那你是?”沐筱萝看出幻萝眼中的讽刺和不屑,心底颇为抵触,既然同为圣女,谁有资格瞧不起谁呢!
“你!”就在幻萝欲出手之际,刁刁一个箭步冲到沐筱萝面前,双拳跃跃欲试,几乎同一时间,一直久站在幻萝身后的启沧澜几乎顺移到了两人中间。
“罢了,拆便拆了。”启沧澜不想幻萝情急坏事,遂妥协开口。
“沧澜,她现在是要拆了你的府邸!你怎么可以这么纵容她!”幻萝没想到启沧澜会站在沐筱萝一边,心,顿时凉了半截。
“大祭祀喜欢我们家主子,自然要多纵容一些啦!某人想哭啊?千万不要啊,那会影响形象的!”刁刁虽然不喜欢启沧澜,却也看不惯幻萝一天到晚跟个哈巴狗似的儿缠着人家,整日都把‘我是为你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知道的她是圣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圣母呢!
“刁刁!”幻萝清眸似喷火般看向刁刁,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凌迟。
“幻萝,你先回去,本祭祀晚些会去找你。”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启沧澜开口下了逐客令。
“沧澜……”幻萝委屈着看向启沧澜,心底划过一抹寒凉。见启沧澜没有挽留之意,幻萝只得转身,临走前寒如冰封的目光绕过刁刁,直直射在了沐筱萝身上。
沐筱萝不是没感觉到幻萝的恶意,不过她不在乎。当然,沐筱萝不是自负,而是想借此事看清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的地位。显然,那些工匠还是更怕幻萝,甚至对自己的丫鬟刁刁都有忌讳,唯独在看向自己时,除了好奇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刁刁身为一个丫鬟,居然敢与幻萝针锋相对,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身边这位风姿卓绝的丫头了。至于启沧澜,虽然他允诺自己近似于张狂的行为,但眼里却是向着幻萝的。
好复杂啊!沐筱萝不禁挑了挑眉,失忆?武功尽失?不是随便一个路人甲说什么,她都要信的!
直至幻萝离开,启沧澜方才转身。
“准备一下,明日早朝之后,随本祭祀去见皇上。”风起,掀起启沧澜美如月华的长发,神邸般的男子就站在沐筱萝面前,却换来沐筱萝的漠然无视。
好大胆的女人!启沧澜第二次领教了沐筱萝的傲慢和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霸气,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口中的贱民,似乎有种要凌驾在他之上的意思。
“哪位是大祭祀啊?”就在这时,冷冰心推搡着楚云钊出现在的启沧澜等人的面前。
“主人,这位是鬼道子的徒儿,说是交差来的。”府上的管家是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大家都管他叫忠叔。
“知道了,把人留下,你……这是你的杰作?”在看到楚云钊的一刻,启沧澜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脸还是那张脸,与彼时的楚云钊丝毫不差,但额头再长的流海也挡不住那上面‘禽兽’两个字!
“怎么?大祭祀是想指教一二?”冷冰心扬着眉,看着眼前一头银发的帅哥儿,说话的语气似有挑衅之意,诚然,身为鬼道子的闭门弟子,在换皮这方面,除了鬼道子,谁敢指教她呢!
见启沧澜不语,冷冰心正欲收回视线离开之时,眸子仿佛被定住一般落到了沐筱萝身上,眼底,一顺间涌出泪来。
“主人?主人你怎么在这里?”冷冰心狂喜的冲向沐筱萝,却被刁刁拦了下来。
“别乱叫耶,她是皇教的圣女,可不是你的什么主人。”刁刁武功堪比启沧澜,自然毫不费力的将冷冰心与沐筱萝阻隔开。几乎同一时间,楚云钊幽冷的眸子朝着冷冰心冲过去的方向射去,滔天的极恨表露无疑。
“本圣女认识你么?”沐筱萝踩着细碎的步子绕过冷冰心,一步步走向楚云钊。
“圣女……你是圣女!哈哈哈!”楚云钊张狂大笑,眼底的恨如巨浪翻滚而至,近在咫尺的距离,沐筱萝深刻感受到了来自楚云钊身上的杀气。就算杀父弑母之仇也不过如此。m.χIùmЬ.CǒM
“主人!你不认识他?他是那个禽兽不如的楚云钊啊!是他亲手杀了你大姐,又把你的亲侄儿活活摔死的!主人,我是冷冰心!”冷冰心看出沐筱萝的异常,急声提醒。
沐筱萝的目光有些茫然,饶是真如冷冰心所言,眼前男子有什么理由用这样的视线看自己呢,沐筱萝有些糊涂了。
“乱七八糟!忠叔,把这个人给本祭祀关进密室。”启沧澜注意了沐筱萝很久,直至确定她丝毫没有认出楚云钊时,方才安心。管家闻声自不敢怠慢,即刻拉着仍在狂笑的楚云钊朝后园而去。
“主人!你怎么连冰心都不认得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冷冰心可不似楚云钊那般好对付,且不管刁刁如何阻拦,冷冰心就是要朝沐筱萝的身上扑,如果不是忌于鬼道子护短的毛病,刁刁一定一拳敲下去,也省得自己挡的这么费劲儿。
“鬼妹,不可胡闹,这位是皇教的圣女,名曰婉儿,还不叩拜圣女!”如果连楚云钊都认不出来,启沧澜有把握沐筱萝也定然认不出冷冰心。
“你妹!走开!”冷冰心狠狠甩开刁刁的手,正欲上前,却被启沧澜啪啪两下封住了穴道。
“鬼妹,你该知道自己是做哪一行的,如今见到婉儿圣女,真值得你这么激动?”启沧澜的话如醍醐灌顶令冷冰心顺间清醒,是啊!她本身不仅是易容师还是画皮师,见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又有什么稀奇。
冷冰心思忖之际,启沧澜已然解了冷冰心的穴道。
“你们好阴谋!哼!”冷冰心怔怔的看了眼沐筱萝,转尔挥袖离开。看着冷冰心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沐筱萝眸色微沉,阴谋?到底是什么阴谋呢?自己在这阴谋中又起了怎样的作用呢?婉儿?她真的叫婉儿么?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沐筱萝脑海里等待她一一解开,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拆。”沐筱萝漫不经心开口,深邃的眸由始至终都不见一丝涟漪。听闻沐筱萝这句话,启沧澜不禁侧眸看了过去。刚刚一幕她心里没有怀疑?若有,为何不问?沐筱萝,好深的城府呵!
寒冬的大楚皇宫被积雪覆盖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鹅毛般的大雪仍在空中飘飘荡荡,铅色的天空久未放晴。
“皇上,殷雪他们就快有消息传回来了,奴才扶您回去等吧?”龙干殿外,楚玉迎风而立,龙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一个月了!筱萝,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楚玉有多想你?还不回来么!
“朕再等等。”俊逸的容颜在寒风中渐渐失了血色,刺骨的寒意自脚底窜起,直传进楚玉的四肢百骸,偏生他却感觉不到。
“可是……”就在小路子再欲劝说之时,不远处一个黑点在风雪中上下跃起,且越来越近。
“殷雪,有没有筱萝的消息?”在看清来者时,楚玉慌乱抬脚迈了出去,却发现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
“回皇上,殷雪此行大蜀,并没有发现主人任何踪迹,蜀太子得知此事,已命人暗中寻找,希望能有线索。”殷雪一身的风尘,脸和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以殷雪的功力,如果不是倾注了所有的内力在脚下,根本不会冻伤。
未等楚玉追问,风雨雷电似是约好一般,全数落在了楚玉面前。
“回皇上,夏国无主人踪迹,夏王答应会替皇上全力以赴找到主人。”风麟据实回禀。
“回皇上,楼兰无主人踪迹,楼兰王得知此事,正派人四处寻找主人下落。”雨儿据实回禀。
“回皇上,齐国无主人踪迹,齐王亦派出暗卫寻找主人。”雷霆开口道。
“回皇上,南无主人踪迹,晗月公主曾在主人身上种有‘同心蛊’,不过依晗月公主之言,‘同心蛊’于半个月前已死,想来是有人刻意隐藏主人行踪。”彼时电闪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有了希望,可在听到‘同心蛊’已死时,便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都没有!那筱萝会在哪里!无论如何,就算把天翻过来,朕也要找到沐筱萝!筱萝”楚玉仰天长啸,风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和着泪水,从眼角无声落入鬓发。
殷雪等人默默的跪在楚玉身侧,沉默不语,他们与楚玉想的一样,不找到沐筱萝,誓不罢休!
深楚的龙干宫,楚玉一个人倚在榻边,回忆着与沐筱萝一起走过来的风风雨雨,干裂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放心吧,沐筱萝命硬的很,她不会有事的。”逶迤的红裳在月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鲜艳,燕南笙挥广袖坐到桌边,随手提壶斟了杯茶水,原本他已经带着丑丑回凤羽山庄收拾残局去了,那个在拜堂前被他敲晕的新娘子醒来后说什么也不嫁了,为此还在凤羽山庄大闹了一场,结果就是,人家把嫁妆搬走,还把两个老的痛骂了一顿。
“朕知道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可是……她至少该让朕知道她现在哪里?哪怕见不到,知道她平安也好!”楚玉懊恼的捶着床栏,痛苦开口。
“殷雪说小星子自认是楚云钊,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你质疑沐筱萝是不是沐莫心?”燕南笙处理好山庄的事便接到了沐筱萝失踪的消息,于是这一个月来,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不管****白道,却依旧没有沐筱萝的踪迹。
“是朕错,朕不该拦着她!否则她早就杀了楚云钊,更不会生朕的气!如果那一晚朕留在关雎宫,她便不会出事!”楚玉自责懊悔。
“或许她气的不是你拦着她,而是你的质疑,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借尸还魂这回事,倘若她是沐莫心转世,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啊!这说明由始至终,你都爱着一个女人,你该高兴才对!若她不是,你也无需自责,从沐筱萝入宫到你称帝,这一路你们经历的那么多艰难险阻,彼此心心相印乃人之常情,相信沐莫心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燕南笙说教般的几句话让楚玉茅塞顿开。
“是呵,她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朕爱她!是朕糊涂,一时鬼迷心窍,害了筱萝!”楚玉悔之晚矣。
“沐筱萝会再出现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本盟主可以断言。”燕南笙轻舒口气。
“为什么?”楚玉仿佛于黑暗中看到一束光亮,满怀希望的看向燕南笙。
“直觉。”燕南笙音落之时,伴着一阵摔杯的声音,随后便是楚玉一句清冷无温的咆哮:“滚!”
看着眼前的‘御书房’三个字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沐筱萝美眸不由的微微眯起。
“怎么不走了?”启沧澜见沐筱萝驻足,转尔问道。
“本圣女一直纠结府门外面该用什么样的字体镌刻出‘圣女府’三个字,就这个了,你记下。”沐筱萝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吩咐,之后先启沧澜一步踏进早已宫门大敞的御书房。
身后,启沧澜薄唇微动,深深吸了口气,方才将心中的不满压制下去,他不计较沐筱萝将自己府邸的房子拆了一间又一间,不介意沐筱萝将自己府里的银子花了一把又一把,可改名换姓这种事儿至少该先和他商量一下吧!贱民就是贱民,没有一点涵养!启沧澜在心里咒骂之后,不由的抬眸,心底闪过大篆两个字。
“沧澜叩见皇上,婉儿,还不给皇上请安。”启沧澜不过是给沐筱萝打了个样儿,实则彼时见到赤川,启沧澜无需施礼。在焰赤国,皇教凌驾于朝堂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婉儿叩见皇上。”沐筱萝按着启沧澜的样子,只稍稍俯了俯身,声音慵懒中透着冷漠。
“嗯,醒了好,醒了就好,两位坐。”龙案后面,赤川微微点头,笑容可掬。直至启沧澜和沐筱萝落座之后,赤川继续开口。
“朕听闻婉儿圣女失了记忆,不知是真是假?”其实沐筱萝对龙椅上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无甚感觉,若说长的丰神俊逸,身边这位大祭祀不知强他几倍,既然连相貌都不出众,那这个皇帝就真的没什么出众的了。世人皆道帝王乃真龙下凡,龙威慑人,但眼前这位,明显是龙族里最挫的一条,否则岂会连一丝霸气都没有!
后来沐筱萝为自己初时这样单纯的想法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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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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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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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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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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