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遵命,不知……无名可否杀了沐筱萝,以除……噗”鲜血自口中喷溅而出,无名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胸闷,大口的鲜血便似幽冥之花般洒到了深绿色的大理石上,万绿丛中一片殷红。

  “需要本祭祀重复刚刚的话么?”启沧澜的声音似蕴着惊涛骇浪而来,无名只觉心胆俱碎,却半点不敢吭声。

  “属下谨记大祭祀之命,不敢违抗。”无名卑微的跪在那里,战兢回应。头顶一片阴影骤然消失,无名等了许久方敢抬头,房间里,已不见启沧澜的身影。

  “咳……咳咳咳!”无名这才舒了口气,吃力起身,单手捂住胸口,跌撞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只是身子还没坐稳,便见门口处一白衣女子宛如仙子般乘风而至。

  “无名叩见……”未等无名跪地,幻萝已然挥手。

  “你受了重伤,免了吧,这是七星果,治疗内伤的圣药。”幻萝的声音很柔,那种柔可以让任何男子为之神醉,偏生身处这等高位,又有几个男子不要命敢打她的主意呢,无名心无杂念,炼的又是童子功,自然是无甚想法了。

  “多谢祭祀赐药!”无名十分恭敬的接过圣药,继而退到一侧,垂眸不敢直视。

  “这七星果是本祭祀的私藏。”幻萝似有深意开口。

  “无名……感激不尽!”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无名早已圆滑世故到了极点,这样的话落在无名耳朵里,自然明白其间的含义,可无名不敢贸然说出赴汤蹈火之类的保证,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本祭祀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你日后还本祭祀这个人情便是了。”幻萝扬起弯如柳叶的墨眉,樱唇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邪佞。这一刻,无名真心想把七星果还回去,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祭祀有事尽管吩咐,无名自当尽力而为。”无名恭敬开口,心里却已猜出幻萝的心思,彼时大蜀金銮殿,幻萝一掌劈向沐筱萝,本是想取她性命,奈何半路杀出个寒锦衣,且不说沐筱萝的命有多好,只道眼前这位貌似天仙的女祭祀是铁了心想要沐筱萝的命。如此一来,也算合了他的意,原本他是誓要杀沐筱萝的,如今有了这么个后台,可就不怕沐筱萝命硬了。

  “本祭祀记住你这句话了,且好生养着,有些事,不急的。”幻萝浅笑嫣然,踏风而去,独留空气中一点幽香,醉了人心。

  当沐筱萝以静心的身份找到谢重时,谢重并没有太多意外。

  “自楚玉莽原举旗造反,传出要挟你为人质那一刻开始,本王就知道你沐筱萝并非痴傻皇后。”敦亲王府邸的后园凉亭内,谢重捋着花白胡须,正色打量沐筱萝,不时点头。

  “哦?愿闻其详。”虽然彼时敦亲王曾因为谢思不能为后之事与自己敌对了很久,但沐筱萝并没有记恨谢重,反倒是羡慕谢思的,能有这样的父亲,谢思何其幸哉。

  “以本王对楚玉那小子的了解,这种龌龊之事,他断然做不出来!说他要挟你为人质本王不信,若说是你逼他造反么……。本王倒有几分可信!”谢重身为皇族老一辈的泰斗不是没有道理,以他的睿智机敏,再加上早年的丰功伟绩,赢得这样的称呼无可厚非。

  “老王爷太看中筱萝了。”沐筱萝抿唇浅笑,眼底却毫无惧色,清冷的宛如秋水,令人无法心生轻视。

  “你能只身来找本王,便不用这么矫情了吧!当日小女承蒙你搭救,这份情,本王一定会还的。只是本王好奇,你如何认定凭你一已之力,便可为前皇后沐莫心报仇?”谢重的话每一句都在点子上,让沐筱萝无从打诨。

  “筱萝不是走到今天了么。然则就算失败陪了性命,有些事,筱萝也一定要做,不报血仇,筱萝难在世为人。”自沐素鸾将楚云钊的卑劣行径公之于众之后,沐莫心的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楚云钊说那是恶意诋毁,但到底是谁诋毁了谁,世人自有公断。

  “好一个难在世为人,楚云钊居然敢对本王爱女下如此毒手,本王若不讨回这个公道,怎能甘心!”谢重将谢思视作掌上明珠,遂知谢思被楚云钊如此欺辱之后便一直伺机报仇,如今,他的时机算是等到了。

  “王爷既有此意,筱萝倒是有个想法,想与王爷商讨。”沐筱萝眼底的华彩透着一丝果断。

  “说出来听听。”谢重颌首道。

  “在这里?”沐筱萝略有迟疑。

  “怎么?不相信本王的隐卫?丫头,本王知道你有殷氏一族的隐卫,但若真动起手来,殷雪未必会是本王这府上三十名隐卫的对手哦!怎么,要不要比试比试?”谢重自信开口。

  沐筱萝唇角下意识抽了两下,以一敌三十,换作是她,也会信心十足的。

  “有如此彪悍的隐卫,敦亲王府必是固若金汤。那筱萝便直说了,其实筱萝觉得,如果王爷……”沐筱萝将早已拟定好的计划说与谢重,声音清冷,神色肃然,一番斟酌思量之后,只听谢重哈哈大笑。

  “好计谋!沐筱萝呐,你这智慧可半点不输沐莫心,可惜那丫头……不说也罢,此事过后,本王定要与你畅饮,酒逢知己,知已啊!”沐筱萝的计划甚得谢重青睐,在谢重看来,若沐筱萝非女子,必定成就一番伟业。

  “承蒙老王爷不弃,介时筱萝自是与老王爷痛饮三大杯,以庆贺王爷得孙之喜。”沐筱萝此话一出,谢重顿时敛了眼中的笑意,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盯着沐筱萝。

  “好个厉害的丫头,你倒是多虑了,本王比你更想看到楚云钊下场有多凄惨!”谢重声音虽冷,却无恶意。

  自敦亲王府出来,沐筱萝深吸口气,

  “殷雪,你觉得本宫是不是有些过了?”回想起刚刚敦亲王眼中那一股幽深莫名的光芒,沐筱萝有些后悔。

  “属下觉得主人做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殷雪跟主人走到现在,为的就是这最后一战,等的也是这最后一战,只要能赢这一战,主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殷雪坚定道。

  “只是不知道敦亲王会不会这么想,如果筱萝没猜错,他怕是已经命人将谢思和剑尘转移到别处了。”沐筱萝苦笑。就在这时,一只飞鸽停落在了殷肩上,殷雪随手拆下竹筒。

  “主人!王爷于昨晚拿下平定和凉城,如今大军正朝皇城行进!主人,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身为沐筱萝的隐卫,殷雪自然明白沐筱萝这么长时间期待的是什么。

  看着手中的信笺,沐筱萝泪如雨下,第一次,她竟觉得眼泪是甜的,手,颤抖不止。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楚云钊,怎么办,你的报应就要来了呢……”

  御书房,楚云钊正发雷霆之怒,整个龙案亦被他掀翻在地。

  “失踪了?失踪了是什么意思!那么大的地下宫殿说没就没了!###,你到底有没有去找!”当听到楚玉攻下平定,凉城的那一刻,楚云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两天,无名方才信誓旦旦说要拿下楚玉的人头,如今楚玉就要攻进皇城,无名却人间蒸发了,换作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回禀皇上,属下顺着密道去找,结果密道的另一端已被堵死,属下命人敲开时,只看到一片废墟,根本没有什么地下宫殿。”###一脸忧色,据实禀报。

  “不可能!这不可能!朕走过这条密道,更去过地下宫殿,没了?怎么可能!”楚云钊厉声咆哮,眼底一片慌乱。

  “皇上,朱雀和玄武也在,他们也是亲眼所见的。”###看向身侧的朱雀和玄武,示意二人作证。

  “皇上,###说的没错,这密道走下去,只是黄土一堆,根本没有地下宫殿。”朱雀低声禀报。

  “皇上,属下会再派人去找无名都尉,可现在楚玉大军再有两日便兵临城下,我等调派的大军至少也会在三日后陆续抵达,这可如何是好啊?”玄武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楚云钊顿时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没有无名,朕一样会赢楚玉!###,你即刻调派皇城御林军日楚守在西城门,朱雀,玄武,你们二人率领皇城守军随时支援,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一日,待援军抵达,朕亲自出征,誓要将楚玉碎尸万段!”楚云钊狠戾狂吼,###等人不敢怠慢,当即退出御书房。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根本是垂死挣扎,大局已定,他们再无力回天,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没有退路罢了。

  寒风呼啸,雪满长空,树林内,树丫吱吱作响,一行人骑马乘车而来,车轮留下的碾压痕迹渐渐被雪覆盖。

  “都尉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放着楚云钊那小子不管了?”枣红色的马背上,千面狐疑看向无名,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问。

  “楚云钊必输,我们管不着了。”无名骑在马上,无奈笑了两声,原本的计划是以楚云钊为傀儡攻占七国,介时七国一统,皆在焰赤皇的管制之下,四海一片升平,可谁能想到,一个沐筱萝居然左右了大局,眼下楚玉该是兵临城下了。

  “可是我们的职责不是保卫大楚么?”轿内,魅姬掀起车帘,挑起纤长的睫羽,眸子不时朝离开的方向望去,燕南笙,魅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楚云钊并不是先皇亲子,乃是洛滨和庄晓容的私生子,他根本就不配坐在皇位上,如今楚玉铁定会夺回皇位,这样一来,大楚皇位依旧在大楚皇子手里,我们不算失职……”无名淡淡道。

  死一样的沉寂,整个树林只能听到车轮滚滚的声音,直至马背上的墨常打破宁静。

  “都尉,这件事你为何从未跟我们言明?既然楚云钊是假的,那我们有什么理由跟楚玉对敌?身为大楚铁血兵团,我们身上都有与先皇定下的盟约,我等皆受过先皇恩惠,却做出这等逆天之事,这简直匪夷所思!”墨常勒紧缰绳,愤然横亘在最前面,怒声质问。

  “墨常,你是要造反么?”见墨常黝黑的脸上双目如铃,无名声音渐寒。一侧,白斩策马走到墨常身边,冷眸直视无名。

  “白斩敢问无名都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斩声音干冷,显然是在对无名提出质疑。

  “你们干什么?从来都是本都尉发号施令,你们怎敢质疑?”无名墨眉紧皱,声音透着寒意。

  “我们倒不是质疑都尉,只是您毁了地下宫殿,又让我等随你离开,眼见着离大楚越来越远,属下等想知道目的地,似乎也无可厚非吧?”千面也觉得有必要问清情况。

  “其实魅姬也很想知道铁血兵团那十万死士的下落,原本与魅姬一直保持联系的初阳跟魅姬失去了联系,可是都尉将他们转移走了?”魅姬一直纠结这件事,如今听无名一语,便知这其中必有关联。

  “没有,本都尉将他们杀了。”一语毕,四人皆惊。

  “都尉,你为什么!”千面怒目而视。Χiυmъ.cοΜ

  “那可都是都尉您一手训练出来的,全都杀了?您怎么就舍得!”白斩义愤填膺。

  “十万条性命,他们若死在战场上也就算了,可……都尉,墨常不懂!”墨常的眼里透着惋惜。

  “都尉如此坦诚,是未将我们四个当作外人,还是觉得……死人就算知道再多的秘密也无惧?”马车内,魅姬缓缓掀起轿帘,迎雪走了出来,绿色的长袍随风荡起,眸色冷若冰霜,其余三人闻声,顿时提气,这一提气不要紧,三人皆感真气受阻,似被人下了药。

  “事到如今,无名也不想瞒大家。没错,正如你们感觉到的那样,你们中了本都尉的化功散,至少在未来一个月内,你们没办法施展武功。”无名的声音透着凄楚和无奈,依照启沧澜的意思,那十万死士皆楚国人,若他日不能归顺焰赤国,无疑会给焰赤国带来麻烦,所以他们必须死。至于魅姬,千面,白斩和墨常,无名实在不忍他们跟了自己十几年,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于是向沧澜大祭祀保证,他们皆愿意与他回焰赤国,且誓死效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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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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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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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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