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石子抛了过来,如雨点般打在楚玉的身上,而他,却如一尊雕像般屹立在沐筱萝面前,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着沐筱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沐筱萝无力的蹲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她知道这一刻,她该冲到楚玉面前,承受这一切,可她真的没有勇气面对,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石子越来越多,谩骂声震天撼地,楚玉额头渗血,身体多处淤青,他可以不顾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石子,却无法眼看着沐筱萝受一点点的伤,于是他转身将沐筱萝拉起来揽在怀里,任石子落在自己身上。
“楚玉,让他们打我吧!这样我才能舒服!你不要再挡了!”眼见着楚玉额头的血顺着脸颊蜿蜒而落,沐筱萝泪水横溢,声音透着浓重的哭腔。
“主人!”殷雪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即便她不能动手,但还可以站在沐筱萝面前,替她挡下那些石子。眼见着石子落在殷雪身上,沐筱萝越发心痛难当。
“殷雪!你退下!”沐筱萝悲戚厉吼,殷雪却依旧站在那里,第一次,她不想遵从什么隐卫规则,第一次,她违背了沐筱萝的命令。
“主人!”眼前的场面让风雨雷电震惊了,于是没有犹豫,四人亦纵身跃到沐筱萝和楚玉身边,与殷雪一起将两人围了起来。诚然以他们的武功,细如牛毛的暗器都不放在眼里,可此刻,他们很清楚若动手,必会激起众怒,于是他们只有承受。
“你们都退下!听到没有!”眼见着风雨雷电和殷雪被石子打的遍体鳞伤,沐筱萝泪如雨下,心似被人狠插着疼,此时此刻,她忽然能体会到赫连鹏的心情,眼见着自己的亲兵死伤无数,他必生不如死……
“住手!”清冷的声音如从天降,紧接着便是一阵哀嚎,只见殷雄的身影如电光般的速度接住所有的石子反甩了回去。
“楚漠北,你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看着一个个惨痛哀嚎的士兵,沐筱萝抹了眼泪,愤然怒吼。
“你是大蜀太子妃,他们对你动手,便是对大蜀不敬!”楚漠北冷冷开口,旋即走到军营前,凛然看向众人。
“身为军人,你们更应该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没有黄金战甲,你们确定会活到现在?当日江城一役,敌军如丧尸来袭,面对那样强大的攻击,试问你们如何抵挡!阳朔惨败,沐筱萝与楚玉固然有错,但即便没有黄金战甲,你们以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抗得住化金水的腐蚀!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们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更该知道这个事实!如今你们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在沐筱萝和楚玉身上,到底是他们真的错的离谱,还是你们将本应该建立在自己身上的自信转移到了黄金战甲上!所以黄金战甲的神灭让你们心灰意冷!将士们,这一仗我们惨败,失去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不是你们面前的沐筱萝和楚玉,也不是我楚漠北,是阳朔守将李贤!是楚云钊!我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他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楚漠北一番激情澎湃的言词顿时将矛盾转移,所有将士皆热血沸腾,誓要斩杀楚云钊,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多谢!”眼见着众将士散去,沐筱萝感激般看向楚漠北,樱唇微启,眼角含泪。
“举手之劳罢了,好好照顾她。”楚漠北转眸看向楚玉,继而与殷雄默然离开,毕竟是大楚军营,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恰当。
营帐内,赫连鹏直直躺在榻上,双眼木讷的盯着帐顶,一言不发。
“将军……肃亲王和沐元帅来看您了。”侍卫通传之后,赫连鹏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如僵尸般挺在那里,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沐筱萝先楚玉一步走进营帐,眼见着赫连鹏神情呆滞,脸色惨白,沐筱萝顿时心痛如锥。
“是筱萝对不起赫连将军,当日若不是筱萝用计劝降,将军亲兵也不会……筱萝有罪,便是将这条命赔给将军,也心甘情愿。”床榻前,沐筱萝屈膝跪了下来,眼底透着无尽的忏悔,四十九万条性命,纵她死一百次都不够偿还。
“赫连将军,此仗惨败,楚玉身为主帅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此番楚玉负荆请罪,求将军谅解。”楚玉说话间便欲下跪,膝未落地之时,被一只手搀扶起身。
“王爷大礼,赫连鹏实难承受,沐元帅请起,我赫连鹏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此战惨败皆是敌军诡计多端,任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用化金水,而且储备如此之多,五十万大军的黄金战甲被化金水融的面目全非……此仇若不报,赫连鹏死不瞑目!”赫连鹏扶起沐筱萝,赤红的眼底,那抹光如覆冰霜。
“筱萝必助将军生擒李贤,为死去将士报仇雪恨!”沐筱萝哽咽开口,声音坚定异常。
“本王已经命人核实死去将士的身份,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抚恤金发放到他们家里,此番失利,将军亲兵损失惨重,本王自会调集五十万大军归将军麾下,至于李贤,本王答应将军,待攻下阳朔之后,必会将李贤交由将军处置!”楚玉用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弥补赫连鹏,可他知道,就算给他一百万大军又如何?物是人非,就算将这天底下最精锐的将士拨给赫连鹏,也敌不过那战场上死去的士卒。
沐筱萝与楚玉并没有在营帐里停留过久,即便对于此番失利,他们都心痛欲绝,可沐筱萝和楚玉都知道,比起赫连鹏,他们的伤心太过微不足道。
离开营帐,沐筱萝与楚玉相视无言,默然走向军营出口。殷雪和风雨雷电见主子安然,暗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奔雷和冷冰心亦到了军营门口儿。如果不是冷冰心不会武功,他们便会赶上刚刚触目惊心的场景。
“你们怎么都受伤了?”冷冰心的问题正是奔雷想知道的,只是碍于彼时的尴尬,他不好开口罢了。
“小伤而已,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主人没事儿!”风麟大声道,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奔雷。这一路,奔雷思前想后,觉得不管沐筱萝会不会原谅他,但道歉是必须的。
于是在沐筱萝和楚玉走出军营的时候,奔雷酝酿着上前,却见一匹马呼啸而来,且说马背上的士卒在看到楚玉时勒紧缰绳,急急跳下战马跑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桓老将军不见了!”一语闭,众人皆惊。
“你说什么?”奔雷闻声陡然上前,利目瞪如铜铃。
“桓老将军不见了,属下等找了很久,皆未发现老将军踪影!”士卒重复道,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不可能啊……我今早从军营出来的时候桓横还在啊!”奔雷只觉心跳紊乱,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奔雷!如果桓横有个万一!本宫必会重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彼时沐筱萝料到桓横欲找李贤劝降之心不死,才会让奔雷看着他,毕竟李贤为人不如他名字那般贤德。
“糟了!桓横会不会去找了李贤?”楚玉心头一紧,眸底闪过一抹忧虑。
“殷雪,你跟风雨雷电一起即刻赶往阳朔,务必要将桓横救出来!”沐筱萝厉声吩咐,心,悬浮于空。
“属下遵命!”殷雪知事态紧急,登时纵身而去,风雨雷电自是同行。
“主人!属下也去!若不能救回桓老将军,属下提头来见!”奔雷急躁开口,转身时却听到沐筱萝冰冷无温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非本宫属下,行事该问过王爷。”沐筱萝丢下这句话,漠然离开。
“主人……”奔雷再欲开口时,楚玉上前一步,紧握着奔雷的肩膀。
“有殷雪他们,相信桓老将军不会出事,你面孔熟,若去了怕会打草惊蛇。”楚玉淡声开口,便是婉拒了奔雷的请命。
直至沐筱萝和楚玉走远,奔雷仍立在原地,唇角颤抖,脸色煞白。
“你没事儿吧?其实你也是,怎么就从军营里跑出来了呢,王爷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会让他死了不成,如果……”冷冰心觉得奔雷的点子实在是太背了,命运也太多舛了些。
“桓横不能出事……真的不能出事的……”没等冷冰心说完,奔雷突然抱住冷冰心,嘴里碎碎念叨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原本冷冰心想赏奔雷一个大嘴巴,可在感觉到奔雷身体颤抖时,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阳朔,龙门客栈
“李贤叩见桓老将军!”房门开启之时,一身着素衫的男子大步垮了进来,反手将门关紧后,便向面前之人施以大礼。
“老夫一直在想,如果老夫早些来见你,那阳朔之战,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桓横端坐桌边,手指捋过白须,声音透着悲怆。
“所以老将军不惜冒险前来,是劝降?”见桓横未叫其起身,李贤便自行站了起来,虽是恭敬之态,眸底却隐隐透着幽寒之意。
“不错!李贤,老夫一直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此番老夫便是想劝你降于肃亲王,一起推翻暴君,如何?”桓横一直以为,自己与李贤之间的关系,便如父子,只要他开口,李贤必定点头。
“暴君?恕下将不能苟同,下将实在看不出当今皇上如何暴虐,亦不明白桓老将军深受皇恩数十载,怎会不顾名望的投靠了反贼。再则,经过阳朔之战,您觉得就算下将愿意归顺,赫连鹏会容下将跟他站在一个屋檐下么?”李贤神情冷淡,眸色肃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一战的惨烈桓横直到现在还觉心痛不已。
“老将军此言差矣,当初江城一战,楚玉不也凭黄金战甲,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江城十万守城将士全数斩杀了么!敢问老将军,当时老将军可有感觉心痛?”李贤的话让桓横无言以对,事实上,身为一代名将,桓横自然明白一个道理,烽火硝烟的战场上,赢者便代表着正义,成王败寇便是这个意思。赢者,才有资格向世人宣扬他的丰功伟绩,将对方贬的一文不值。m.χIùmЬ.CǒM
“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十万军卒定是服了某种令人亢奋的药物,才会不知疼痛,无畏冲锋。就算老夫不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活下来!”桓横这样解释。
“可老将军还是杀了他们,这意义就不同了。”李贤不以为然,神情依旧冷漠。
“李贤,当下形势一目了然,五国皆与肃亲王为友,以楚云钊为敌,你再助纣为虐,下场可想而知啊!”桓横想要劝降不假,可也是想给李贤指条明路,毕竟在他心里,李贤还是值得他走这一趟的。
“老将军不必多说,李贤深受皇恩,断不会背叛皇上!”李贤肃然开口,表明心迹。
“罢!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强求,告辞!”桓横满怀希望而来,却不想铩羽而归。房门开启的一刻,桓横整个人怔在那里,目光惊愕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老将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李贤声音骤寒,阴蛰的眸散着幽幽的冷光。
“李贤!你竟然这样对待老夫?”看着门外几百号士兵举着利箭对准自己,桓横心下陡凉,他这一趟,来的太大意了。
“老将军别怪李某心狠,沙场无父子,如今你背叛朝廷,犯的本就是死罪,既然早晚都是死,李贤觉得老将军该死的有价值才是!”李贤薄唇勾起,阴笑开口。
“何为有价值?”桓横面色沉稳,眼若利刃,冷声质疑。
“若老将军的死可以让下将升官封爵,那便是有价值了!”李贤冷笑着,眼底透着猥琐的幽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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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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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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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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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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