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九州,晏城,正值春日。
城外,草长莺飞。
城内,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小白是一只小黑狗,身体胖嘟嘟,脑袋圆碌碌,毛发柔顺且发亮。它趴在路边的茶馆里的一张桌子上,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小白的身旁,是正在大快朵颐的知年,知年的身旁,是眼带幽怨的赤绯。
说来也是辛酸,小白一觉醒来,身边没了知年的踪影,害得他挥着他的小翅膀急急忙忙寻了大半天,最后,他在一间茶馆里找到知年,和知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令他惊奇的是,男子管知年喊娘子,且看男子表情,似乎在生知年的气。
要说生气,小白也气:“一大早不见人,你跑哪里去了!?”
知年心满意足地喝完碗里的面汤:“其实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昨夜我喝了酒,第二日居然在一处桃林醒来。”
小白恨铁不成钢地道:“说了多少次了,少喝些酒。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亲了?我竟然不知!”
知年瞄一眼赤绯,凑到小白的耳旁:“这事更奇怪!成亲这事我也不知,从桃林出来就遇见他,然后一直缠着我,管我喊娘子,甩都甩不掉。”
小白:“……”
后桌,传来几个妇女的交谈声。
“哎!你们知道了没有,蔡府又办丧事了。”
“知道了,这蔡老爷怕是个命硬的,先是克死自己的正室夫人,后是克死自己唯一的嫡女,还害得岳丈全家倒台失势。”
“是啊,我还听闻,最近蔡府在闹鬼。”
“什么!?当真!?”
“千真万确!”
小白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妇女们的交谈,想起他们还有事情要办。
他望向茶馆外,道:“时辰不早了。”
知年喝完茶壶里最后一盏茶,扔了四个铜板在桌面上,起身伸个懒腰:“走,干活去!”
“可是……”小白看向满脸哀怨的赤绯。
知年拎起小白,放进布袋中,向茶馆外走去:“放心吧,他自己会跟上来的。”
小白将头探出,他才不希望赤绯跟上来,但知年都以身相许了,不负责好像说不过去。
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青衫布衣中,一抹红色身影,尤为显眼,她融于杂世,又格格不入。她的身后,一位粉衣乌发的男子,凌空而飘,紧随其脚步。场景可谓是相当奇异,但周围的行人却是视而不见,仿佛看不见一般。
一间华府大宅,坐落在繁华街市的一角。
大宅的屋檐下,是一块黑底滚金边的牌匾,上面雕写了两个端正浑圆的白字—蔡府。
蔡府门前,白灯笼高高挂起,哀嚎声从府院内传出,守门的家丁披麻戴孝,神情悲穆,垂头守在门侧。
豪门华府,尽显悲凉。。
知年负手踱步,走到蔡府门前,刚准备要迈步进府,就被守在门前的家丁给拦下。
“你是谁?可有帖子?”家丁甲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知年。
知年摇头:“帖子?没有。我是你家小姐叫来的。”
两位家丁相视一眼。
家丁乙问:“是哪位小姐?”
知年含笑:“就是此时正躺在棺材里的嫡小姐——蔡茹,是她叫我来的。”
家丁甲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遂又问道:“谁……谁?哪位小姐来着?”
知年答道:“蔡茹小姐。”
家丁甲一听,立马瞄了一眼家丁乙,袖子下的双手,因紧张握成拳头。
家丁乙倒吸一口冷气,故作镇定道:“蔡茹小姐前几日就已经暴毙了,如何能叫你来!”继而,他再次打量知年,一袭红衫在蔡府的凄白面前显得格外的刺眼。
“哦~?是吗?”知年扫了一眼守门的家丁,目光耐人寻味。
她看向蔡府,里面屋檐梁柱,系满白绸,院子里,插挂着一番又一番随风飘动的白缦。
家丁婢女们,穿着孝服,垂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守门的家丁见知年没有离开的意思,遂再次出声赶人。
知年不恼,临走前拍着两个家丁的肩膀,问道:“话说回来,自打蔡茹小姐暴毙,二位近来睡得可安稳?”
两个守门的家丁听知年这么一问,神情瞬间一滞,脸色登时煞白,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知年挑眉,继续道:“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二位平日里总是做着欺负人的勾当,这种事,真真不见得是件好事。”
知年的话,惹得守门的家丁阵阵心慌。
家丁甲问:“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不知道,就······别乱说!”
知年掩嘴狡黠一笑:“行,是我误会了两位。”xǐυmь.℃òm
守门的家丁嘴上是那样说,其实内心早已心乱如麻。
知年见她的目的达到,含笑转身离开。
小白从知年斜挎至腰旁的流苏红色布袋里探出头,看着蔡府守门的家丁神色惊惶地将大门关上。
小白仰着头,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咱们真不用进去?“
“你没瞧见么,刚刚他们将门拦得那么严实,咱们怎么进去,现在又把门关上了,更加进不去了。”
“这不像是你的做法啊。”
难不成有了相公改性了?
知年揉了揉小白圆圆的脑袋:“小白,不要着急,咱们有得是机会,现在蔡府上下都因蔡茹小姐的暴毙而伤心,咱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人家了。”
小白鄙夷道:“你也信?”
“嘻嘻,信,怎么不信,他们演得这么卖力,这么逼真,自然是要信的,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小白叹一口气,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知年遥望天空,笑若暖阳:“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再去搓一顿。”
“你不许喝酒!就是因为你昨日喝醉,害得咱们耽误了大半天,不然早就开工了。”
“好好好,不喝不喝,我喝茶,解酒。”
知年和小白,一人一句,渐渐走远。
赤绯跟在知年的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蔡府,然后快步跟上知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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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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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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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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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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