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要带走刘裕。
那个一袭白袍,拿着折扇,不像是山匪,却像是谁家纨绔的翩翩公子。
广陵城外初见,他闪着光亮的星目,便成了她的劫。m.χIùmЬ.CǒM
梅花劫。
“阿裕……”
她还在翻找着。
忽然有一刹,想起了归香苑大火,他也曾像她此刻一样,不顾生死奔入滔天大火中,只为了将她救出来。
那时候,她孤苦无依,惧怕非常,失去了功力和记忆,只觉得漫天大火便是最大的困境,是她的死境。
听得刘裕的声音,看见刘裕闯入大火中时,忽然就生出了莫大的凭仗。只觉得这一辈子就是他了。
果然,就是他了。
为了她,他也从九峰寨的山匪,成长为了一字并肩王,成长为了可以与皇帝对决生死之人。
成长为可以保护她的人。
“阿裕……”
她呼唤着,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有大火卷上她的裙角,她飞快察觉,慌忙去扑打。好不容易扑灭了裙角上的大火,索性将裙子全部扯下丢弃。
就那么穿着只到大腿的短裙,在厢房尸体中翻找。
“轰轰轰……”
房子各处的梁木,各处的木架,都开始断裂坍塌。砸在地上,燃烧出更大的烈火,点燃更多的尸体。
她还是没找到刘裕。
屋子外,朱槿刘珊珊等人还在呼唤。
她知道情况危急,已到了性命关头。
屋外,刘珊珊震惊着双目,眼瞧着门口燃烧的大火中,梁木立刻便要坍塌的架势,将心一横,拔足奔了上去。
刚奔上台阶,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拽住。
刘珊珊回头,瞧见关三爷满是鲜血的脸。
关三爷的眼神很可怕。
这样的眼神,众人从来没见过。或者说,他们从来不认识这样的关三爷。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
陌生的男人。
刘珊珊一愣,“三爷,你做什么?”
关三爷道:“你去做什么?”声音无比冷淡阴沉。
刘珊珊下意识回答,“我当然是去救师嫂。师兄吩咐我好好照顾她,我怎能将她留在火海之中?”
刘珊珊避开他的大手,再一次往台阶上的花厅去。
关三爷再一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刘珊珊一愣,手中的钢鞭一抖,便要缠绕上他的脖子。
这样一个下属,委实令人失望。不救助自家的公主便是,怎能还要去阻拦别人?
关三爷却没理会她,将她往身后一拉一扯,就将她丢弃在了身后队伍之中。
而他自己,飞快上了台阶,就欲冲入火海中。
朱槿一愣,“三爷……”
捧着断掉的手腕,飞快追上来,朱槿满目绝望,“公主是不会允许我们进去的……”不是她不要去救锦公主,而是她的情况,锦公主决计不会同意她进入火海营救。
因为她进入之后,非但不能给锦公主帮忙,甚至还会拖累锦公主。
朱槿伸出唯一的一只手,想要拽住三爷。
三爷走得更快,因为不想被她拽住。
花厅门口,坍塌的门楣燃烧着熊熊烈火,已然摇摇欲坠。
三爷一怔,正欲飞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抗住坍塌下来的门楣和梁木,就见那熊熊烈火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他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朱槿不料他突然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下去。
二人都看见了门口走出来的人。
刘珊珊惊讶出声,“师嫂……”飞快迎上去,慌忙为她扑打裙子上的火光。
衣裳早已漆黑,被大火一撩,越发的黑如墨了。
燃烧的裙角被刘珊珊扑灭,光着的双腿被朱槿飞快拿衣裳包裹住,身后轰然坍塌,砸出星碎的火光,可她似乎毫无所觉。
她站在大火熊熊燃烧的大门口,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定定地望着漆黑的夜,“里面没有阿裕……”
她的声音很小。
眼前的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她蠕动了一下唇角,眼中的光芒更盛,“里面没有阿裕……”
刘珊珊一怔,“没有师兄……里面没有师兄吗?师兄没死?”
一众下属惊愕盯着锦公主,有人低声感叹,“王爷没死……”
锦公主终于笑起来,“是的,阿裕……一定没死……”
大火漫天,所有人都惊了。
她勾唇笑着,眼中的疲惫渐渐退散,渐渐燃起希冀的光芒,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只要阿裕没死,我相信他一定能杀了德宗皇帝,回来找我们。”
“快……驾……流年记有人……”
骏马奔驰,从流年记院外呼啸而过,有人高声吼叫,勒马停驻。
后院里的众人一颤,忙戒备起来。
大火之外,飞驰的骏马俱都转了方向,齐刷刷朝着流年记大门奔入。
锦公主扫一眼大火弥漫的后院,眼见围墙上一角空洞,并无燃烧的大火。她立时脱开刘珊珊的搀扶,飞快往围墙处跑,扬声道:“撤。”
众人跟上她,助跑之后翻墙而走。脚步声凌乱,虽是伤兵残将,却也迅速从后院撤离。
一个不少。
顷刻间,大军奔入流年记后院,只能见漫天大火和烧的香臭的尸体,没能看到一个人影儿。
为首的将军蹙眉,好看的脸上带着看不出的冷漠。
旁边,一个小将躬身道:“宝爷,可能是听岔了,大概是没人。”
名叫宝爷的男人勾唇一笑,淡淡回过头来,冷声道:“先汇合皇上再说,消息里说皇上遇到了麻烦,咱们必须即刻赶过去。”
“喏。”一干兵马匆忙应声。
宝爷勒马转身,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飞奔出了流年记。外面,无数的百姓正在救火。但所救的大火并不是流年记的,而是他们自家的宅子。
宝爷并不吩咐下属救火,冲向了另一条黑暗的街道。火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他的面目疏离,肤色略白,骑在马背上的身姿俊朗十分。
似乎,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引得他注意。似乎,这天下间的纷争,也再也不能撼动他冷漠的心。
身后幽暗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消失许久的王国宝。
这一夜,整个建康府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刘裕和锦公主脱出重围,消息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城池。皇城中已经空了,德宗皇帝不会想到立刻回去皇城。
锦公主也没必要赶回去守着皇城。
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刘裕,汇合刘裕,将德宗皇帝杀死,将这个天下改天换日。
但显然,并不容易。
城中的兵马不少。
有些是近日从各处赶来的勤王之师,有些是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皇族人,甚至异姓王。
这南朝天下,也并非刘裕这么一个异性王爷。
他想坐江山,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会愿意被他掣肘。
锦公主从流年记奔出来,一直朝着王国宝相反的方向飞奔。
好不容易奔出许久,刘珊珊道:“师嫂,咱们现在去哪儿?”
锦公主遥遥望着一个方向,坚定道:“翡翠林。”
众人一惊,脸上闪过差异。
方才赵林判出之时,摆明了要哄骗锦公主去往翡翠林。谁知道翡翠林中究竟埋伏着什么。既然现在安全了,为何不找个安全隐蔽的宅院,偏生要去翡翠林中?
那宅院的背后主人,神秘莫测,并非同道中人。
此去,危险之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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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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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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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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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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