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细细想着心事,渐渐有些迷糊。不知道什么时候,耳畔隐隐约约听得微弱的哭声,她倏地睁开眼看了过去。
小公子正哭着。
奶娘怕吵着她,小心翼翼哄着孩子,打算将孩子抱下去。太守府中也备有婴儿房,小公子是不必睡在这里的。
“怎么了?”她出声询问。
奶娘忙告罪,“启禀公主,小公子可能是想睡了。”说着话愈发后退,急于将小公子抱走。
她招招手,“来,给我抱抱。”
小公子到了她怀中,她小心翼翼将孩子捧着,温柔望着孩子的脸,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奶娘一愣,“公主使不得,您身体还很虚弱,白日才大出血,这可不是能胡闹的。”
即便她是习武之身,也不能这样由着性子胡来。
亲自带一个孩子是有多辛苦,大家都很明白。就是小公子,也不是奶娘一个人带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分工伺候,奶娘也就是喂奶,哄睡觉而已。
锦公主微微一笑,“我的儿子,我自然是爱怜的,你下去吧,我有分寸。”
有钱人家的小公子都是这般,不会跟着亲娘同吃同住,更不会由着亲娘喂养。奶娘瞧着锦公主的脸,担忧之心尽显,终是规规矩矩退下了。
公主想要亲近小公子,下人们如何能多说什么。即便碍于规矩,但公主便是规矩,再大的规矩也大不过公主去。
奶娘关上了门不敢走远,就站在门外。
锦公主满意地抱着小公子,见他在怀中并不哭闹,不由得一笑,“儿子,是不是也想跟娘在一起?”
无人回答她的话,小公子只是望着她的眼睛。
她自己笑眯眯点点头,亲了亲小公子的脸,将他放在了身边。两个人并排在床上躺着,小公子不哭不闹渐渐睡着了。她望着头顶的纱帐,也渐渐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沉思了多久,身旁的小公子竟哇哇哭起来。
她一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小公子踢腾着小腿,小脸通红,已经醒了。她忙起身,门外已经有了声音。
“公主,可是小公子尿床了?”
她伸手去摸孩子的身下,果然已经湿漉漉一片。她笑了起来,有愧疚之心,扬声开口,“进来吧。”
虽然做了娘,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小孩子,虽然挨着她睡觉,她却让他尿了裤子。奶娘来抱走了孩子,要下去换衣裳裤子,还要喂奶。这一次她没有阻拦,点了点头。
小公子跟着下去了,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丫鬟进门来为她换被褥,她老老实实要挪下床,可惜却没办法自己运动。
恰此时,刘裕从外头归来,她才算得了救星,被他稳稳搂在怀中,看着丫鬟们收拾了妥帖。待得一切安顿,她被他小心翼翼放进干燥的锦被中,舒舒服服的窝着。
她眸光一闪,转头瞧着刘裕。
刘裕一笑,“困了吗?”
当然是困了,累了这一日,折腾了这一日,总是乏累的。再说,夜色已经深了。她眸光一闪,“嗯。”
她需要睡觉,他当然只能地离开。她仰起头瞧着他,等待他离去。
但他显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笑吟吟站在床榻前,温和道:“困了就先喝药吧,喝了药再睡不迟。”
丫鬟端来了汤药,因为怕她担心药材有问题,连这些丫鬟都是从流年记带来的。
他考虑的周到,倒比她想象中更细致。
再看丫鬟手中的汤药,她便无力拒绝。
他笑吟吟站在一旁,静看丫鬟伺候她喝药。喝完了药,她要睡下,他便退下了。所有人都退下,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那灯烛能燃好几个时辰,保准到了天亮,非得丫鬟拿夹子捻熄,否则断断不会熄灭的。
她扫了一眼灯烛,窝进干燥的锦被里,神色淡淡。
夜色漆黑,小公子定是睡了。菱花窗紧闭着,外头也是一片漆黑。约是有灯笼的光淡淡照射进来,可惜不太亮,进了屋子就更黯淡了。她瞧着紧闭的菱花窗,瞧着那黯淡的光影,一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是望着。
就这么看了没一会儿,忽听得门板吱呀一声,像是被人从外头推开。她一愣,下意识要翻身而起,却是体力不支,一个趔趄又栽回了锦被中。她惊疑抬头,正见刘裕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门内。
她蹙眉,“你怎么来了?”
刘裕俊朗的脸略有些尴尬,也不靠近也不退后,只是压着嗓音道:“我……这是我的房间。”
这本就是太守府的主院,本就是他刘裕的床榻。因是专门为她收拾出来,做了月子房,但讲真他就没地方可去了。
她眸光冷清,“你可以睡厢房。”
小公子现下就睡在跟主卧连着的厢房中,与之相对应的厢房还有一间,不正适合他睡么?
他剑眉挑起,有些不自在地笑,“那……”没有继续往下说着,反倒是进了一步,反手关上了门。
她心头一跳,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沉着脸色看着他。不过一眼,就看清他背后拎着的一只精致绣枕。这厮居然带着枕头跑来蹭床来了。她心头忽然就涌起一丝不悦,瞪着他道:“我这里没有别的床了,你出去吧。”
门口的人一愣,好像忽然才明白了什么似得,瞧了她一眼,转身径直走到了靠墙的软榻上。那里正有一只可容一人睡卧的软榻,铺着干净的帷幔,放着干净的薄被,只差一只枕头。Χiυmъ.cοΜ
原本是为了方便他坐在软榻上读书的,却没有准备着让他睡觉。她见他走过去,不过坐了一下,就整个人别扭起来。大概是软榻有点硬。
索性还好,这屋子烧着地龙,其实一点不冷,就算是硬了一点,睡觉是没有半分问题的。他满意地伸手拍了怕薄被,将枕头搁好,缓慢地躺下了。
“丫头,我先睡了。”他沉稳出声,嗓音中俱是温和,没有半点杂念。
她倒是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眸光闪了闪,瞧着灯火下他盖在薄被下颀长的身影,“嗯”了一声。她没有多回答他。
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躺着,也不知道对方睡了没有。因小公子睡在隔壁,她并不需要夜半喂奶,倒也能睡个整夜觉。可惜,此时此刻刘裕睡在对面,她便有些难受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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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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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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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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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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