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见到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开口说要赶人,许情深坐在外面的椅子内,等着医生来上班。
蒋远周的车子在停车场内停好,老白下去,给他打开车门,蒋远周站到外面,阳光明媚照人,落在他的手背上,细碎的金黄色跳跃着。
“蒋先生,这儿没有办公室,我让人把资料拿到会议室去了。”
“好。”蒋远周难得过来一趟,要不是这边出了点问题,他也不至于这么早赶来。
老白跟着蒋远周进去,到了会议室后,蒋远周让他留在了外面。
许情深在门诊室外坐着,好不容易等到医生上班,她敲门进去,那名医生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到她进来时,他看了眼,“你是来推销药的?”
许情深一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江医生,我等您很久了。”
“你也是胆子大,医院前不久下了规定,凡是看到医药代表都要轰出去,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许情深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规定,“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没人拦我。”
对方笑了笑,“可能因为你长得好吧。”
许情深闻言,眉头微蹙,但还是忍着不适坐下来,“江医生,我们的药……”
江医生抬起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怎么跟你谈?医院正在严打。”
许情深听到这,眸色微暗,双手紧紧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包,她不擅长强人所难,更不擅长死缠烂打,“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来拜访您。”
江医生没想到她这就要放弃了,他之前接触的那些医药代表,可跟狗皮膏药没什么两样。“等等。”
许情深原本要走,听到这话便顿住了脚步,“江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如果有耐心的话,可以等我,下班后我可以跟你谈一下。”
许情深一听,忙不迭的点头,“好,我等您。”
江医生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冲她挥下手,“出去吧,别妨碍我看诊。”
许情深走到外面,又去旁边的几个诊室试了下,只是都吃了闭门羹。
离江医生的下班时间还早,许情深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她快步走出去,去了另一家医院。
蒋远周待在会议室里一直没出来,老白出去安排吃饭的事。
回来的时候,他在医院里兜了圈,却并没有看到许情深的身影。
老白回到会议室门口,他确定他刚才没有看错,那个人肯定是许情深。
只是,她怎么会来吴姜?难道是病了?
可就算是病了,东城那么多家医院,许情深根本没必要跑到这儿来。
许情深在外跑了一天,筋疲力尽,肚子饿的难受,她在外面的面包房先吃了一块小蛋糕,垫垫肚子,然后快步朝着医院而去。
江医生的病人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许情深等在外面,江医生穿着白大褂出来,看到她时,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等?”
“我刚过来的,想着您也该下班了。”
江医生朝四周看看,面色谨慎,“你去停车场出口的方向等我,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我的车牌是……”
“好。”许情深记下来,“我去外面等您。”
蒋远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满身的烟味,老白朝里面看了眼,会议桌上的烟灰缸内放满了烟头,屋里开了暖气,没有通风,所以空气显得污浊且浓重。
蒋远周到了外面,手在鼻子跟前轻挥,老白忍着被呛住的难受,“蒋先生,您抽了不少烟。”
“还好。”蒋远周外套,似乎连自己都受不了,“回去吧。”
“您饿吗?要不要去中午那家酒店吃点东西?”
“不用,时候不早了,直接回东城吧。”
“好。”
从地下车库上去的时候,前面就有不少排队的车辆,蒋远周闭目养神,车子就跟蜗牛似的前进着。
大门口还在有序地收费,在这儿没有权力高低,进了停车场就要缴费才能离开。况且出口只有一个,谁都不能抢行。
许情深站的位子,就在医院外面的路边,后头就是建设银行。
一辆车凭着通行证开出去,许情深看眼车牌号,确定就是江医生的车。
男人拐过弯,将车停在路旁,然后落下了车窗。
许情深早就将资料等东西准备好了,她生怕耽误了江医生下班的时间,她快步上前,把袋子递过去,“江医生。”
男人没有伸手接,却是径自说道,“上车。”
许情深怔了下,“去哪?”
蒋远周的车还停在队伍中央,老白往外看去,居然再度看到了许情深。
许情深听到对方让她上车,她弯下腰说道,“江医生,文件袋里有我的手机号码,要不去对面的咖啡馆谈也行……”
“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个回扣,除了钱还能有什么?”
许情深倒是被问住了,“您是对这个点不满意吗?”
“不,我不缺钱。”
许情深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有了变化。
老白将车窗降下来,司机问道,“是暖气太高了吗?”
老白没说话,蒋远周的目光也盯着外面,老白回头朝他看看,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许情深。
江医生敲了下座椅,面上表露出不耐烦,“你还愣着干嘛?”
许情深一下就将后背挺得很直,“我只是推销药品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让你有了别的想法。”
江医生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不懂?”
“真不懂。”
后面的车内,蒋远周忽然问道,“那是什么人?”
老白当然知道他问得不可能是许情深,“看着应该是医院的医生,方才他直接出去了,肯定有通行证。”
蒋远周没再说话,老白小心翼翼又问道,“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车内静谧无声,老白落在门把上的手只得收回去。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算很清楚,“都做了医代了,装什么清高?一看你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妇女。”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袋,她想破口大骂,可如今的情势下,终不想得罪更多的人。
“你上不上?”对方再度催促。
许情深咬紧唇瓣,抬下脚步似乎要走。江医生见状,身子朝着副驾驶座倾去,他伸出了手。“把资料给我。”
许情深朝他看了眼,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将东西递了过去。
江医生接过手,也没看,却是直接朝着许情深砸了回去。她避让不及,文件袋摔在她肩上,一角还划过了许情深的下巴,里面的东西全部掉落出来。
江医生踩了油门,车子径自离开,许情深看眼脚边的狼藉,没有弯腰去捡,只是觉得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有些可惜。
她穿过马路去对面坐车,时候不早了,她得马不停蹄赶回东城才行。
前面的车流疏散些,蒋远周的车也终于可以开出医院。
老白望向窗外,车子经过许情深方才站着的地方,因为要转弯,所以车速很慢,老白朝地上仔细看了眼,他收回视线,然后冲蒋远周道,“蒋先生,许小姐做的好像是医药代表。”
他回过头,看到蒋远周眼帘紧闭,脑袋往后枕,车内弥漫着那股来不及散去的烟味。
对于许情深的事,蒋远周好像真的选择了漠不关心,至少这件事放在以前的话,那个医生肯定会遭殃。
老白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欲要转过身时,听到蒋远周开了口,“一个医生,却在私底下接触医药代表,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医生?”
老白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话虽这样讲,但到底没有真凭实据,需不需要调查清楚再……”
“不需要。”蒋远周冷冷说道。
老白不清楚蒋远周这样的态度,是因为那名医生接触了医药代表,还是因为他对许情深另有所图,甚至将文件袋往她身上砸。“好,回头我来安排。”
蒋远周仍旧枕在那,似乎想要睡会,老白这样的角度望去,只见他下颔骨深刻的犹如一刀刀雕琢出来似的,线条比之前还要冷冽,也就是从这样的角度看,才发现蒋远周最近是瘦了。
他闭口不谈许情深,当真是她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
许情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开门进去,许旺和许明川都不在家,主卧的门敞开着,许情深经过门口,看到赵芳华正在里头翻箱倒柜。坐在床沿的老人朝她看看,“情深回来了。”
她不好不打招呼,只能走过去步,“嗯,外婆,妈,你们在做什么?”
赵芳华头也没回,“还能做什么?收拾下东西,搬去药店住。”
“搬去药店?”
赵芳华直起身,走到门口,当着许情深的面将皮箱拖出来,“是啊,你看明川也大了,总不能成天跟他爸挤一个床吧?药店二楼反正能睡觉,我跟你爸搬过去。”
许情深提着手里的包,只觉有千斤重,她沉下了嗓音说道,“妈,你别折腾了,我昨天就想好了,我搬去药店住,反正我的行李也不多,明早拎过去就好。”
“你搬过去?”赵芳华站直身,双手叉着腰,“那你自己跟你爸说去,省得他以为是我赶你走的。”
“好,我跟他说,”许情深说完,提起脚步,“我先回屋去收拾下。”
“嗯。”赵芳华眼见她回了许明川的房间,她一脚踢向旁边的皮箱,然后又将整理出来的衣物塞回橱柜内。
第二天早上,许旺先去药店,没过多久,许情深拖着皮箱过去。
许旺见到了大吃一惊,“这是做什么?”
“爸,我想搬到药店来住。”
“胡说什么呢你,这儿哪里可以住人?”
“二楼就行。”
“那里面就是个仓库,塞满了东西……”
许情深打断许旺的话,“没关系的,至少会让我觉得很自在,爸,你别担心我。”
许旺知道她在家里,赵芳华肯定不会有好话好脸色,他走出柜台替她拿着行李,“那你先在这住两晚,爸给你租个房子。”
“不用了,等我找到正式的工作后再说吧。”
许情深又出去跑了两天,只是并不顺利,自从江医生的事情之后,她每去一家医院都会被拒绝,而给出的理由更是重新揭开了许情深的伤疤,一名治死过病人的医生来做医代,开什么玩笑?鬼知道她的药有没有问题呢?
接下来的几天,许情深都留在药店内帮忙。
方明坤来的时候,正好药店没什么生意,许情深喊了声干爸后迎出去。
许旺让他们去楼上坐着,方明坤跟在许情深身后上楼,看见了摆在角落里的床后,大吃一惊,“你不会就睡在这儿吧?”
“嗯,睡在这挺安静的。”
“情深啊。”方明坤叹口气,无奈地摇了下头,“有什么难处你不能跟干爸说呢?”
“干爸,我自己能解决的,就不想麻烦您了,等哪天实在过不下去,我肯定会找您帮忙的。”
方明坤听到这,脸色才算缓和些,许情深搬了张凳子过来给他坐,男人从兜里掏出串钥匙,“还记得方晟让我给你买的房吗?”
“干爸……”
“你上次答应过我的,先放在我这,但现在你总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情深,方晟走之前就交代了我这么一件事,这钥匙一直放在我这,我心里很不好受。”
许情深喉间轻滚,不知道怎么接话,方明坤又继续说道,“你住在这,让别人怎么看得下去?那房子一直空关着,也是浪费,你真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干爸老了,平日里也就你经常来看我,我还指望着你给我送终呢。”
“干爸,您别说这样的话。”
方明坤拉过她的手,将钥匙放到她掌心内,“房子是给你的,你若坚持不要,那也是放在那。”
许情深攥紧手里的钥匙,方明坤继续说道,“房子里什么都有,你只要住进去就好,还有,你把东西准备下,我们去办理过户手续。”
“不,不用,”许情深忙开口,“在谁的名下都一样,别这么麻烦。”
“那我们一人退一步,房子那边,你要住进去。”
许情深摩挲着那张门卡,最终点了点头。“好,谢谢干爸。”
方晟当初看中的房子,离这边有些远,许情深拿了钥匙后去了一次。
房子并不大,正好够住,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餐桌上的玻璃花瓶内插着一束干花,屋内到处都是香水百合的味道,不算浓郁。
抛釉的地砖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它特有的纹理来,房子里真的什么都有,就连毛巾牙刷等这样的小物件全都准备好了。
许情深并没有立即住进去,毕竟那儿比较远,药店内的一名医师正好辞职了,许情深就留了下来。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许情深除了孕吐的反应之外,肚子几乎没有变化。
躺在小床上,她感觉到仪器在腹部滑来滑去,周边安静的只有医生敲打键盘发出的动静声。许情深抬头望着天花板,很多之前不曾想到的问题,全都在此刻涌现了出来。
她的肚子肯定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谁都瞒不住,蒋东霆那边,忽然就没了下文,许情深不怕他威逼利诱,就怕他暗地里使坏。
还有以后的生活,她现在没有工作,而孩子又即将出生……
许情深心绪繁芜,越想越乱。
“好了,”医生抽出纸递给许情深,“起来的时候慢点。”
“谢谢。”许情深坐起身,清理干净后穿好裤子。
在外面等了会,喊到许情深的名字时,她起身去拿报告。
目光在最下面一行扫了眼,许情深看到单胎、无异常等几个字样。
做完了全部的检查后,许情深走出医院,这一家是离家最近的医院,赶回去也很方便。
药店里只有另一名医师和许旺在,许情深走进柜台,穿上了白大褂。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两个人从外面进来,许情深抬了下头。
她们径直走到柜台前,许情深热情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其中一人将一盒药拍到柜台上,“这药是假的吧!”
许情深心里猛地咯噔下,担心的事情总是逃不过去。“这药是在我们药店买的吗?”
“当然,发票我都留好了。”
许情深拿过那盒药,发现就是被许旺换掉的其中一种。
“你们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我妈吃了这种药,到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有生命危险!”
许旺听闻,吓得腿都软了,“什么?不不不,不可能是我们店里的药,我们的药可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
“你要这样说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许情深忙开口制止,“不,有话好好说,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样?一旦弄出了人命,你觉得你们还能逍遥自在吗?就等着坐牢吧!”
许旺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弄穿帮了,更没想到那药真能把人给吃坏。“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吗?”
“这件事,我希望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其中一名女子冲着许情深道。
“好。”她脱下白大褂,走出了柜台。
许情深让许旺把包递给她,许旺满面焦急,“情深,你还是别去了。”
“爸,没事的。”许情深说完,跟着几人走出了药店。
她们朝着马路对面的茶室走去,两个女人走在前头,到了屋内,许情深选了个位子坐下来。
蒋东霆进来的时候,依旧什么人都没带,坐在许情深对面的两人见到他,起身离开。
她什么都明白了,脸色往下沉,蒋东霆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许情深并没有觉得过去了多久,很多事好像还在眼前,“我上次已经答应过你的要求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家灾难太多,卖假药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你想过后果吗?”
“我们会承担医药费。”
“说的轻松,你家药店的负责人是谁?是你,还是你爸?”
许情深皱紧眉头,“你想做什么?”
“我没理由处处针对你们家,这是你们自己贪婪搞出来的麻烦。”
这一点,许情深没法否认。“我不会把孩子打掉,我也不会让蒋远周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我明天就从这搬走,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如果真有可能的话,我会让自己尽早结婚。”
蒋东霆将她的话,一字一语都听进去了,“好,跟你说话不需要费劲,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从此以后,我过我的,你们过你们的。如果药店、或者我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我不保证我不会去找蒋远周,让他顾及下我们的旧情……”
蒋东霆不由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假药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只是有句话要奉劝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别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把良心都给吃了。”
许情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蒋东霆说的没错,这些屈辱她也只能忍下来。“这样的话最好,我明天就搬走。”
“许小姐,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孩子,我不反对你带走,但你最好永远别让远周知道。要不然的话,一旦哪天你们要争夺抚养权,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站在他这边。”
许情深喉间干涩无比,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有丝丝的血腥味。
她点了下头,“我明白。”
“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你肚子里的孩子了,说到底,他也叫我一声爷爷,我保住了他的命,也算有缘。只是蒋家注定要有自己的长孙,所以,顶多是有缘无分吧。”
许情深嘴角勾勒出嘲讽,“话已至此,我们各自遵守承诺吧。”
说完这话,许情深站起了身,蒋东霆看着她快步往外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茶室内。
回到药店,许旺急得团团转,看到她进来,忙不迭地上前问道。“情深,你没事吧?”
“没事。”
“最后怎么解决了?”
许情深扯了个谎说道,“我给了她们一万块钱医药费,好说歹说才行,爸,以后再也不能有这种事了。”
“对对对,放心吧,爸糊涂一次就够了,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许情深走进柜台内,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刚还接到个电话,前几天去面试的一家社区医院肯用我了,就是有点远,我明天要去那边上班。”
“真的吗?”许旺听到这,还是为许情深感到高兴,“在哪?”
“那儿距离方晟给我的房子倒不远,爸,明天我就搬过去了。”
“你一个女孩子……”
“没关系的,现在对我来说,工作最重要。”
许情深向来有主意,再说能当回医生,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二天,许旺让许明川帮忙,姐弟俩坐了好久的车,才赶到住的地方。
许情深没有留许明川在那,请他吃了顿饭后,就把他送到了车站。
回去的路上,经过菜市场,许情深去买了些菜,提着东西回到小区内,她掏出钥匙进门,换了拖鞋后往里走。这个地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的,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她的家了。
它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替她遮风挡雨,给了她唯一的安全感。
许情深走进房间,从柜子内拿出被套等东西,今天阳光大好,洗了之后肯定能晾干,她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一直忙到了接近傍晚时分。
坐下来的时候,才觉得难受极了,一阵阵恶心感窜上来,幸好她带了饼干,许情深忙起身泡了杯热水,就着吃下去几口后,才觉得好一些。
晚上也懒得做饭,就一个人,许情深将买好的菜放进冰箱里,可想着肚子里还有个宝贝,总不能喂他吃方便面吧?
许情深回到厨房,开始淘米洗菜,吃过晚饭后,她拿了手提电脑走进房间。
找工作的网站有不少,她登陆进去,一条条信息仔细地看着。
医生这个职业,她恐怕是不得不放弃了,可她就连普通的文员都没做过,许情深抱着水杯,目光出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行行浏览下去,失望总是大于那么一点点的期望。
自从怀孕后,许情深觉得体质方面大不如前了,人很容易犯困,没做什么事就觉得累得不行。她不敢熬夜,只能关了电脑去床上躺着。
只是一接触到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的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许情深从抽屉内拿出一本医学书,背后垫了个枕头后开始读出声。
没过多久,念得她自己都要睡着了,许情深唇瓣轻挽,用手在腹部轻拍,“你听睡着了是不是?很枯燥吧?妈妈可是念这个专业的……”Χiυmъ.cοΜ
这似乎是许情深第一次和肚子里的孩子有这样的交流,还是有个自己的独立空间,最好,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不必顾及他人。
许情深将书放回床头柜,“晚安,亲爱的。”
她关了灯,只是忽然进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却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闪现很多人的身影,而最深刻的那一抹,莫过于是蒋远周。
许情深翻个身,双眼盯着天花板,眼圈泛红的时候,她赶紧把眼睛闭起来,一遍遍告诉自己,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用再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情深都在家找工作,也记下了几个地址,只是都没有成。
这日午后,她跟往常一样坐到电脑跟前,浏览了几页后,有新的信息更新,她点进去看了看。
家庭医生四个字跳入许情深的眼中,她顿时来了精神,滑动鼠标往下看。
也是奇怪,对方什么要求都没提,没有年龄限制、没有资质要求,跟别人的长篇大论比起来,这个招聘信息简单地令人觉得像是个坑。
许情深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将对方的手机号记了下来。
她起身去打电话,接听的是个女人,一听她有意向,赶紧约了时间让她过去。
许情深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过去,不远处有个女人已经在等着了,许情深快步上前,那人见到她,立马开口问道。“你是来面试家庭医生的吧?”
“是。”
“跟我来吧。”
许情深跟在她后面,女人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待会见到付先生,你什么话都别说,知道吗?”
“不是面试吗?”
女人停下脚步等她,“这位付先生,性格有点怪,他看中的是眼缘。”
许情深听到这,步子猛地停住,眼里明显有了防备,“他招的难道不是家庭医生吗?”
“是家庭医生啊,”女人朝她招了下手,“你放心吧,我还能把你往火坑推不成?哎呀,更加不是相亲了,走吧。”
许情深跟着对方往里走,来到一独栋的别墅跟前,女人过去按响可视门铃,那边很快接通了。
“付先生,是我。”
大门咔嚓一下解锁,女人熟练地推门而入,“请吧。”
走进去后,里头的门没有锁,许情深跟着往里走,女人拿出双拖鞋让她换上,“付先生爱干净,你待会注意点。”
“好。”
两人来到二楼,空气内沉闷的令人不适,女人敲开了书房的门。
“请进。”许情深听到一阵男声,干脆,却毫无温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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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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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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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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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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