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一心求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本来两人是要去医院的,老白朝蒋远周看看,“那万小姐那边呢,是瞒着她,还是……”
“纸包不住火,最后一面总要让她见见。”蒋远周冲着司机吩咐道,“还是去星港吧。”
住院部。
许情深走进莫小军的病房,小军爸爸在旁边的沙发内睡着,小军妈妈正和莫小军说着什么话,只是儿子虚弱,他不住点着头。
许情深放轻脚步走过去,莫小军最先看到她,他薄唇轻启,喊了句,“许医生。”
小军妈妈回头,“许医生来了。”
许情深轻笑,冲着病床上的小伙子说道,“感觉怎么样?”
“从没有这样轻松过,呼吸也轻松了,不会全身都痛,许医生,我是不是在做梦?”
许情深摇下头,“当然不是,好好休养,过段时间你就能去踢球了。”
蒋远周来到住院部,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男人抬头看了眼病房号,老白替他将门打开,蒋远周轻声吩咐,“在这等我吧。”
“是。”
蒋远周走进病房,从门口到能看到万毓宁的病床,似乎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他没有听到里头传来任何的动静声,蒋远周甚至怀疑万毓宁是不是又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听,就算是大白天,外面都有燃放烟火传来的声响。
蒋远周走近病床,看到狭窄的床上有个身影蜷缩了起来,外面蒙了层薄被,依稀能感觉到万毓宁在发抖。蒋远周将手落到被子上,“毓宁。”
“不要过来,方晟,我不是故意的,药是你让我拿给你的,不要来找我啊……”
蒋远周将她的被子用力扯去,“是我。”
万毓宁害怕见到外面的光,她双手捂住脸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别来找我。”
蒋远周将她的手强行掰开,“万毓宁!”
她一抬头,忽然朝着前面扑去,双手抱紧蒋远周的腰,万毓宁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就只是不住地哭。
蒋远周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或许对于万毓宁而言,万鑫曾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了,一旦这层心理防线崩塌,他不知道万毓宁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毓宁,我带你去个地方。”
万毓宁在他身前不住哆嗦,嘴唇颤抖到说不出话来。蒋远周扣住万毓宁的臂膀,“走吧。”
“去,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万毓宁心下一喜,“远周,你是要来接我回九龙苍吧?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把我留在这……”
蒋远周没有接话,出去的时候,老白守在外面,万毓宁不住回头看,“你们看到病房内有人吗?看到了吗?”
“胡说什么?”
“我看到了,昨晚方晟就站在我床边,真的……”
老白面露担忧,朝着蒋远周看了看,“蒋先生,万小姐的精神状况是不是……”
蒋远周带着万毓宁来到电梯前,走进去的时候,万毓宁双手抱紧蒋远周的手臂,“我感觉方晟好像跟出来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
“毓宁,如果我是要带你去看万伯父,你去不去?”
万毓宁听到这话,眸色明显亮起来,这段日子她撑得太苦,失去了万家和蒋远周地庇佑,她好像什么都不是了。“能见他了吗?我去,我当然要去。”
蒋远周没说什么,老白看着电梯,却是在往上,很快来到一个楼层,电梯门叮地打开时,许情深走了进来。
万毓宁抱着蒋远周手臂的力道更加收紧,像是害怕被人硬生生抢走似的,许情深朝着二人看眼,老白靠在电梯镜前,“许小姐。”
许情深唇瓣轻抿,“老白,新年快乐。”
她的余光落向万毓宁,万毓宁半个身体几乎藏到了蒋远周身后,男人打量了眼许情深,只是他们彼此说不上话,电梯门就匆忙打开了。
蒋远周带着万毓宁出去,走出电梯时,万毓宁冲许情深轻扯下嘴角,她将她的得意和挑衅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
许情深面无神色,抬起脚步迈出电梯。
坐上车,万毓宁神色难掩激动,“远周,你看我这个样子去见我爸,可以吗?”
“可以,”蒋远周舌尖干涩,“当然可以。”
“见到我爸,我一定会告诉他,你对我很照顾,让他放心,我等他和妈妈出来。”
蒋远周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车子一路飞驰向前,最终来到了目的地。
万毓宁站在车前,抬头望出去,不敢随意踏出一步,“为什么要来医院?难道我爸不舒服吗?”
“毓宁,万家接二连三出事,我想你应该有了应对的能力,不论怎样,总归要接受现实。”
“远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毓宁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蒋远周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万鑫曾送医院的途中就死了,没有抢救过来。
人还在抢救室,等着推出去,蒋远周站在门口,问万毓宁,“要我陪你进去吗?”
万毓宁眼圈发红,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缩在门前不敢动,蒋远周抬起视线望进去,心里也是沉重不堪的,“你要实在受不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万毓宁摇着头,眼泪刷地淌出来,“好不容易能见到我爸一面了,我能不见吗?”
“既然这样,就坚强起来。”
蒋远周一手扣住万毓宁的手臂,等于是驾着她往里走,万鑫曾躺在抢救台上,一块白布拉过头顶,可却能依稀看到盖着额头的白布有几大滴血渍。
“爸,爸——”万毓宁扑过去,感觉到白布底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她所熟悉的那种温度,“你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等着你出来吗?为什么会这样?”
万毓宁抱着万鑫曾的遗体,摇晃几下。
只是床上的人再也起不来了,万毓宁趴在他身前痛哭,蒋远周盯着这一切,万鑫曾一直将他当做万家的女婿,所以从小开始,对他就疼爱有加。蒋东霆严厉,万鑫曾还说过他,说是差不多就行了,以后蒋万联姻,两家的家世摆在那,蒋远周不需要多强大,只要快乐就好。
至今想来,有些画面还是令人动容的。
万毓宁直起身,伸手要去揭开白布,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背,“毓宁,别看。”
“为什么?”万毓宁没有回头,怔怔盯着白布上的血渍。
“也算见了万伯父最后一面,别看了。”
“可他是我爸啊,他能有多可怕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怕。”
蒋远周也不知道白布底下是什么情况,但万鑫曾选择自杀,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万毓宁已经崩溃了,垮着双肩,双手攥紧了那床白布,“爸!”
她还是不甘心,或者说,不想留有遗憾,万毓宁手掌往下一扯,白布从万鑫曾的脸上滑落,蒋远周看过去,即便他内心再坚硬,可看到这一瞬间的时候,心还是被狠狠揪了下。他想伸手捂住万毓宁的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万毓宁双目圆睁,眼里露出惊恐,“爸,爸——”
蒋远周来到她身后,手掌遮住万毓宁的眼帘,她悲伤过度再加上受了惊吓,双腿一软,瘫在了蒋远周的怀里。
老白等在外面,看到蒋远周抱着万毓宁出来,“蒋先生。”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是。”
蒋远周朝着男人看眼,“老白,大过年的让你处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
“蒋先生,您别这样说。”
蒋远周没再说什么,带着万毓宁离开了,将她送进病房后,他安排了人过来陪着万毓宁,自己则走出了医院。
来到看守所,出了这样的大事,看守所内严阵以待,气氛比平时更加冷冽逼人。
蒋远周以万鑫曾的亲人关系出面,对方先将他带到出事地点,“当时正要将他送回六楼,可经过楼道口的时候,他找了个借口让推轮椅的警员将手松开了,他抓着扶梯把手,轮椅是从这摔下去的。”
那人指着长长的台阶,“他当时头部着地。”
现场是被清理过了,只是栏杆上依稀还有血迹。
“蒋先生,关押万鑫曾的地方,留下了些东西,应该是要给您看的。”
蒋远周双目被刺红,他收回视线,心情更加阴郁。来到万鑫曾生前待过的地方,蒋远周跟着那人进去,来到一张简陋的床前,对方朝着墙壁上一指,“您看。”
蒋远周视线望过去,看到墙面上用血写着一行字,由于时间久了,血迹呈现暗红色。
“远周,照顾好毓宁,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善待她,我走了。”
“他应该是趁着关灯后的时间写的,一早上也没人发现,刚才挪开那床被子,才看到了这行血字。”
蒋远周盯着那些发红的字体,触目惊心,每一个字都钻到了他心里去,就像是最尖利的刀,扎的他浑身难受。万鑫曾最后留下的话,只有短短的一行,没有千言万语,却唯有一句恳求地善待。
他向来把他当成自己家里人,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的万家,人人得以诛之,得以避之,万鑫曾能想到的也只有蒋远周了。
蒋远周环顾四周,所谓晚景凄凉,指的就是万鑫曾这样吧?
从看守所离开后,蒋远周回到医院,万毓宁已经醒了,只是却彻底疯了。
原本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被打了出去,蒋远周来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摔打声,他手落在门把上,一名看护捂住额头劝阻,“蒋先生,不能进去。”
蒋远周推开门,里头的动静声越发争先恐后涌来,他提起脚步往里走,万毓宁站在窗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能砸的东西也都无一幸免。
她背对着蒋远周,嘴里正在轻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m.xiumb.com
蒋远周走近她,“毓宁。”
万毓宁充耳不闻,背完了一首接着一首,蒋远周走到她身后,将手落到她肩上,“别这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忽然双手捂住脸,顺着墙壁往下蹲,“爸,你别生气,我都学会了,我明天就学乘法口诀。”
蒋远周觉察出不对劲,蹲下身来,双手按住万毓宁的肩膀,“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一向最爱我了,你说要陪我长大,看着我结婚生子,爸,你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蒋远周伸手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你看着我。”
她猛地将蒋远周的手拍开,“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蒋远周。”
万毓宁盯着男人的脸,眼睛在他脸上不住扫来扫去,“不是,你不是。”
“跟我回去吧。”
“我要回家,我爸还在等我吃饭呢。”万毓宁嘴里不住重复着,双手一下抓着头发,一下又捂住脸,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疯疯癫癫的。
蒋远周没法子,他起身走到病床前,抽出床单后回到万毓宁身侧。他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不给她攻击人的机会。
他带着万毓宁出去,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出万毓宁的不对劲了。有小孩子经过,指着她对大人说道,“妈妈,你看,这个姐姐疯掉了。”
蒋远周带万毓宁马不停蹄赶去了隆港附属医院,在东城,隆港附属医院力压第一精神病院,在专业方面自然不用怀疑。
万毓宁被送进了单独的房间,蒋远周站在外面看见她缩进墙角内,“她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状况,我以为已经大好了。”
“万小姐这样的病,最不能受刺激,事已至此,蒋先生也别过多担心。”
“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不管万小姐现在怎样,她这几天肯定都要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蒋远周自然不会怀疑自家的医院,“尽量不要逼她,她刚经历过她父亲的死。”
“怪不得,那还是慢慢来吧。”
万毓宁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万鑫曾在的时候,即便他被关押起来,可万毓宁总觉得她头顶还有天空,她从来没想过,那片天会忽然压下来。
万鑫曾自杀的事,到了下午时分,就传遍了整个东城。
许情深想到早上蒋远周将万毓宁匆忙接走的事,现在再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天,蒋远周来到医院,检查报告不容乐观,医生将蒋远周带到万毓宁的病房前。她今天倒是安静的不得了,这会正坐在床上,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墙上的电视。
“都是些动画频道和采访类的节目,不会有她父亲去世的相关新闻,”医生朝身侧的男人看眼,“目前,她要在这接受药物治疗。”
“她这样的情况,究竟是留在医院好,还是带回家好?”
“如果能够稳定下来的话,我还是建议接回去,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样也有利于万小姐恢复。”
蒋远周听在耳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离开后,万毓宁仍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一档节目结束,换了另外一档。
许情深的脸不期然撞入万毓宁的眼帘中,她脑袋不由轻抬,以至于全部的视线都能清清楚楚落到电视屏幕上。
许情深画着精致的淡妆,她眉眼本就漂亮,这样一来,看着越发提神。采访的时候是在办公室,有些热,许情深就穿了件紧身的毛衣,下面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职业,却又不失美感。
万毓宁搞不懂,她怎么会上电视?
仔细看下去、听下去,原来是许情深成功完成了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主持人不住说着祝贺的话,话语间反复突出手术的危险性。许情深介绍了一些细节,那主持人恨不得将她奉做神医。
万毓宁手掌越攥越紧,最终握成两个拳头。
父亲的惨死,归根究底是因为方晟,再追究上去,那就是许情深了。
可凭什么许情深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是蒋远周肯花心思捧着她,轮的上她吗?
万毓宁感觉这个画面,越来越刺眼,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砸过去。
许情深下班后,蒋远周在医院外面等她,她坐进车内,眼圈下面有没睡醒的痕迹。蒋远周也没好到哪里去,“晚上想吃什么?”
“你自己有那么多事要忙,不必特地过来跑一趟的。”
“我也想找个人陪我吃东西。”
许情深对吃向来没什么讲究,“随你。”她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对了,万毓宁怎么样了?”
“疯了。”
“那现在在哪?”
“暂时留在隆港附属医院了,过几天再说。”
疯了?万毓宁疯癫这一说法,之前就有了,可许情深见她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如今万家彻底垮台,万鑫曾也死了,真疯假疯只有万毓宁自己最清楚。她要是能把握好这个度,以自己的身体状况为赌注牵制住蒋远周,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蒋远周见她出神,不由开口道,“许情深,你说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情深抿紧了唇瓣不语,蒋远周往后一靠,眼神间有些无奈,“年也过完了,你是不是情愿在家里,听着冷言冷语,也不愿意回九龙苍?”
“明天我就从家里搬出去了。”
“又是去宋佳佳那?”蒋远周有些恼怒,可更多的是拿许情深没办法,“你要过的日子,和我要过的日子,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有人一块吃饭、一块说话、一块看看电影。再然后,就是互相抱着睡觉。”
许情深抬首看他,“我要住回了九龙苍,万小姐怎么办?”
蒋远周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我对万毓宁只是照顾的情谊,无关爱情。”
“可万鑫曾死了,万毓宁更加没人管,这就变成了你的责任。”
“我可以给她安排别的住处。”
许情深没再接口,只是推脱饿了,就把话题扯开了。
吃过晚饭,蒋远周将许情深送回家,今天是大年初二,家里人都出去窜门了,许情深回到许明川的房间,她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下,其实也没几样东西。
她坐定到电脑桌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个笔记本翻开后,从里面取出张纸。
那是方晟留给她的另一封遗书,这毕竟也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许情深一直没舍得处理掉。
她仔仔细细将遗书又看了遍,是,就算万毓宁真疯了又能怎么样呢?
方晟因她而解脱,却也是因她而死,他最后布下的局精妙至极,可并不代表万毓宁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许情深珍惜如今的生活,特别是做完了莫小军的手术后,她走出手术室的一瞬间是累极的,可那种满足和充实感却也是从未有过的。她可以大展拳脚,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可这些全部都要建立在万毓宁不再找她茬的基础上。
她手指拂过上面的字体,许情深已经接受了方晟离开的事实,也知道他活下去会很痛苦,可人就是这样自私,最难受的永远是失去。而有一件事,许情深是今生不会忘的。那就是害死方晟的那盒药,是万毓宁给的。
她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点燃了遗书的一角,然后看着火苗越燃越烈,最终将整张纸都吞噬掉。
翌日清晨。
许情深起的比平时还要早,她拖着皮箱出门,正好许旺走出房间,“情深,你这是?”
“爸,我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让明川搬回小房间睡吧。”
“为什么啊?”许旺朝她看看,然后走近几步,“是不是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外面本来就有住的地方。”
许旺伸手要去拿许情深的行李箱,“方晟过世这才多久,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面。”
“爸,生老病死是常态,方晟走了,但我的日子还要继续,该流的眼泪,在他生病弥留的时候都流光了,我现在要好好生活。”
许情深的自愈能力,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小的时候,明里暗里吃了赵芳华多少苦头,她要没有这点耐力,能挺得到今天吗?
那一头,听到动静的赵芳华也走了出来,看到许旺拉着许情深的行李箱,她快步过去,“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情深说不住在这了。”
赵芳华听到这,打了下许旺的手背,“也是,明川的房间也不大,不舒服,况且明川跟你挤着,都几天没睡好了。”
许情深从许旺手里接过行李箱,“爸,我有空就会回来的。”
大年初三的九龙苍,依旧冷清不已,蒋远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食之无味,看着佣人还要端粥出来,他摆下手,“算了,我不想吃。”
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动静声,蒋远周抬起头,就看到许情深拖着皮箱正走进来。她换了拖鞋,就像是刚出门经过一趟旅行回来,许情深将行李箱放定,然后快步走向餐桌,“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蒋远周嘴里轻咀嚼下,话也说不出来。
佣人从厨房出来,声音带着惊喜,“许小姐回来了,呀,蒋先生也不提前说句,我好准备些合许小姐口味的。”
“没关系,我又不挑食。”许情深拉开椅子刚要入座,她拍了拍手掌,“我先洗个手。”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内,蒋远周冲旁边的佣人轻声吩咐,“赶紧将许小姐的行李送回卧室。”
“蒋先生,不急,我先给许小姐盛粥吧?”
“废话哪那么多,拿上去!”
佣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许情深从厨房回到餐厅内,桌上摆着好几样吃的,她倒了杯热牛奶,拿了块现烤的面包片,蒋远周身子向后倚,右手臂放在餐桌上。
“干嘛盯着我看?”许情深轻笑,“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还好。”
“还好?”许情深朝不远处扫了眼,“我的行李箱呢?”
“家里的佣人特别喜欢整洁,你把东西放在那,一眼望去乱糟糟的,她看不下去,所以……”
身后,传来佣人下楼的脚步声,她嘴里还说道,“蒋先生,按着您的吩咐,我把许小姐的行李箱送去房间了。”
蒋远周像是没听见似的,朝着许情深倾过身,那样子,最好她也没听见。
“昨天还不答应,今天怎么就肯搬回来了?”
“噢,这个月挥霍的太厉害,交不起房租了。”许情深咬着面包片,眼角上扬轻笑。
“少来。”
许情深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粥,说了句谢谢。“你昨天说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想找个人过那样的日子,蒋远周,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陪我,从今以后,我们就互相陪伴吧。”
蒋远周嘴角轻挽,“好。”
蒋随云来到九龙苍时,两人还在吃早饭,走进去看到许情深,蒋随云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蒋远周率先起身,“小姨,您怎么来了?”
许情深听闻,然后回头看了眼,紧跟着起身,“蒋小姐。”
“原来许小姐也在。”蒋随云走到餐桌前,朝着许情深礼貌地点下头,然后才冲着蒋远周道,“毓宁住院了?”
“是,她精神状态很差。”
“那也不能把她留在医院里啊,那样的地方,就算正常人都会被逼疯的。”蒋随云不着痕迹朝许情深看眼,“你要觉得不方便接在身边,那我带回去,我来照顾。”
“小姨,您开什么玩笑,您身体虚弱成这样,还怎么照顾别人?”
“远周,毓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我若是不管不顾,那就是看着她送死啊。”
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插进来一句话,“为什么不把万小姐接来九龙苍?”
蒋远周和蒋随云纷纷将视线落向她,男人目光里透着些难以置信。“你说把她接来这?”
“是啊,三楼不是空着吗?给万小姐安排个房间,家里还有这么多佣人,她最熟悉的又是你,让她多接触接触人,对病情恢复也好。”
蒋随云嘴角挽了起来,“许小姐不止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许情深报以一笑,“我只是觉得,与其心里始终惦念,放心不下,那还不如留在身边照顾呢。”
“你说真的?”
“当然,”许情深对上蒋远周的眸子,“万小姐都这样了,以前的事她肯定也忘了。”
蒋远周侧开身,似在考虑。
几天之后,蒋远周去了医院,将万毓宁接回九龙苍。
女人跟着蒋远周走进院子内,心里被各种情绪给充斥着,她知道她能够回到这,都是靠父亲的死换来的。
走进九龙苍,万毓宁小心翼翼地踏进客厅,猛地听到楼梯口有一阵声音传来,“接回来了?”
万毓宁抬头看去,就看到许情深穿着睡衣正一步步往下走,她手掌落在扶梯上,姿态悠闲,目光高高地抛落到万毓宁身上。眼神间似乎带着不屑一顾,她摆出来的俨然是九龙苍女主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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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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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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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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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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