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锦锋微微皱眉,道:“那你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你只知道王阳明讲的是‘心’,那你可知道,心有人心与道心之分?”陈飞宇说话的同时,环视课堂一圈。
他目光所及之处,课堂里所有人都觉得有如一柄利剑,刺得双眼生疼,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陈飞宇对视,原先哄堂的笑声戛然而止。
吕锦锋沉吟着没有说话,他在《传习录》中,自然看到过“人心”与“道心”的内容,可是“道心”太过抽象,他没怎么在意过,而且“道心”与“人心”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心”吗?
只听陈飞宇道:“儒家十六字心法有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人的种种意识、思虑、知识,都是‘人心’,而王阳明的心学,所指的则是‘道心’。
道心是一种无思无虑的先天状态,能合于天地,也就是古人所追求的‘天人合一’,人能时时刻刻处于无思无虑的先天状态,就能时时刻刻与天地合一,能通晓天地间的所有道理,这也就是佛家所谓的‘定能生慧’,是一种圆融无碍的智慧。”
在场的学生一脸懵逼,全都听傻了,又是人心又是道心的,压根听不懂。
吕锦锋神色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飞宇,别说是这些学生了,就连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理论,一时之间听傻了眼。
倒是段秋雨以前听陈飞宇讲解过一些相关内容,越品味双眸越亮,越觉得有道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飞宇继续道:“人心思虑杂念众多,又该如何返回到无思无虑的先天状态,由人心变为道心?那就是在心上下苦功夫,时时刻刻守着自己的念头,每一个念头出来之后,就分辨念头是善是恶,恶的要祛除,善的要发扬光大。
这就是《道德经》所说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恶的念头损之又损,便能人心死,道心活。
这也是《易经》所说的‘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念头越来越少,最终念头消失不见,心静到了极处,便是‘寂然不动’,便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就能‘感而遂通天下’,也就是通晓天地间所有道理。
所以王阳明才说天地间的所有道理,都由心上流出来。”
课堂里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都被陈飞宇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惊呆了。
就连吕锦锋都长大了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愣愣的忘了反驳,又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只听陈飞宇最后总结道:“王阳明有诗云,‘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在心上用功,祛除恶的念头,发扬善的念头,就是‘格物’。
恶的念头越来越少,动心起念皆是善,就是‘致知’,通过在心上‘格物致知’,最终人心死,道心活,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wWW.ΧìǔΜЬ.CǒΜ
由此可见,阳明心学的本质,就是‘道心’二字!”
课堂里的学生一片震惊,全都看着陈飞宇说不出话来,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震惊的神色中透着浓浓的佩服!
要知道,能坐在燕京大学的教室里听课的,无一不是各省市的学霸,对华夏古文学都有一定的造诣。
然而陈飞宇所讲的东西太过深奥,又是《道德经》又是《易经》,又是儒学又是佛学,引经据典博采众家之长,虽然他们没怎么听明白,但是他们下意识就能察觉到,这个叫陈飞宇的小子绝对很牛逼!
段新雨看着心上人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眸中异彩涟涟,幸好把飞宇带来燕京大学旁听,不然的话,自己哪里能听到这么高深的道理?自己今天又学到了!
只见陈飞宇摇头笑道:“现在研究阳明心学的人,张嘴闭嘴就是‘知行合一’,殊不知这只是在心学的皮毛上做研究罢了,肤浅且可笑,而以这样肤浅的学问来传道授业,只是误人子弟,吕老师,我这么说,你可服气?”
周围学生一片哗然,陈飞宇基本是在指着吕锦锋的鼻子骂了,以吕锦锋在学术界的名望,怎么可能受得了?
吕锦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喏的说不出话来。
以往的时候,也有其他学生在课上提出过反对意见,但提出的反对意见都很粗浅,依他对国学的研究,以及在学术界的地位,轻易就能解决,甚至说的对方心服口服。
可是像陈飞宇这种,上来就甩出这么深奥的甚至连他都没研究过的理论,而且还是儒释道三家理论互相印证,说的头头是道圆融无碍的,他吕锦锋还是第一次碰到,脑子里一团浆糊,难以彻底消化陈飞宇所说的理论,更别说反驳了。
陈飞宇摇头而笑,心知以吕锦锋的社会地位,要让他当众承认错误,并且摘掉“国学大师”的帽子,怕是做不到。
他也不勉强,重新坐了下去,立即听见旁边段新雨抿嘴笑道:“要不是你当众解释,我还真不知道阳明心学的本质是‘道心’呢,你还真是厉害,感觉儒释道全都让你说透了。”
“这算什么?”陈飞宇傲娇地道:“这个话题要是展开来详细说的话,我能把《道德经》、《清静经》、《大学》、《中庸》、《心经》、《金刚经》等经典全都论述一遍。
儒释道三家很多理论本来就是相通的,归根结底,儒释道论述的都是‘大道’,只是各自说法不同罢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王阳明厉害了。”段新雨突然挽住了陈飞宇的胳膊,巧笑嫣然道:“当然,你更厉害。”
陈飞宇笑着没有说话,以他现在的境界,还没办法跟王阳明相比。
吕锦锋站在讲堂上神色尴尬,突然甩下一句“上自习”后,便匆匆走了出去,像是落荒而逃。
课堂里的同学顿时纷纷议论起来,讨论着陈飞宇刚刚的话。
甚至不少人都向陈飞宇这边走来,似乎是想请教陈飞宇。
陈飞宇微微皱眉,拉着段新雨从后门快步离开了。
课堂里的学生们顿时一阵惋惜。
又陪着段新雨玩了一天后,便把段新雨送上了前往长临省的飞机,而陈飞宇也前往了五蕴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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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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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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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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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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