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莉的父亲名叫沈天齐,与大气的名字并不相符,本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木讷的中年男人。
他听到魏白的质问,只是轻轻皱了皱鼻子,双手无意识地在裤缝处擦了擦,瓮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和我妈还要生活,总不能不上班吧?”
王翠花今日的反应倒是正常,看见高大的魏白也像普通人一样,有了一丝自然的畏惧。她躲在儿子沈天齐身后,略有些气短地附和道:“就是!人都死了,又不是我们杀的,家里也没拦着你们搜查,我们怎么就不能出门了?”
魏白指了指厨房顶上那个狭小到他几乎爬不进去的小洞,“你的亲孙女,你的独生女,生前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王翠花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自己和儿子看样子今天是肯定别想出门了,于是拉着沈天齐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唯二的两张单人沙发上。
她抬起头,直视魏白,挺直了腰板,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样子,“这位警官,我可得说清楚了。是那个死丫头自己要住在阁楼的,不是我们赶她上去的!”
魏白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善,“那这个阁楼是怎么来的?好好的小姑娘会喜欢住这样的地方?”Χiυmъ.cοΜ
王翠花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往沙发里挪了挪,音调低了半分,“阁楼是她那个妈还在的时候,养鸽子用的,又不是我们整出来的!那个死丫头和她那个妈一样!看我不顺眼!不愿意跟我住在一个屋里,就自己搬上去了呗!我还能硬把她拖回来吗?!”
魏白看了看门被打开的次卧,房间并不宽敞,除了床和贴墙放置的几个衣柜外,就只剩一条狭长的过道。
如果王翠花没有撒谎的话,那么死者沈莉就算不住在阁楼里,恐怕也只能和关系不合的奶奶共睡一张床。
他不想对这样的事多说什么,人已经死了,多说也无益。他只希望亲自爬进阁楼调查的老马能发现些线索。
魏白沉默不语,屋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更为压抑。
王翠花渐渐开始不安起来,时不时扭动一下身体。沈天齐倒是半阖着眼睛,靠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仿佛既察觉不到魏白带来的压迫感,也感受不到自己母亲的不适。
终于王翠花忍不住试探道:“警官,你们不会真的是在怀疑我和我儿子故意虐待那个死丫头,还杀了她吧?”
魏白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我们只以事实说话,没有证据之前,不会随便怀疑什么人。”
王翠花顿时跳了起来,激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那死丫头的尸体还是我发现的!报警的也是我!要不是我,那丫头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据其他报案人描述,当时你们是共同闻到了尸体的异味,才发现沈莉的尸体。就算你不报警,你的老姐妹们想来也会十分配合警方工作的。”
“你!”王翠花刚想说什么,厨房传来便木梯子吱吱呀呀的响声,不一会儿,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的老马就出现在了客厅。
“队长,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老马这么说着,却微微眨了眨眼睛。
王翠花顿时底气十足地嚷了起来,“听到没?没有发现!你们该查的都查清楚了,可以离开了吧!”
“收队!”魏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当先走出了大门。
身后传来响彻整个楼道的巨大关门声,表达着王翠花对他们离去的“热烈欢送”!
直到走在小区里,魏白才低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老马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黑色的指甲油,“从席子下面找到的,我儿子讨好对象的时候买过,不便宜。”
魏白接过指甲油皱眉看了半天,无奈他对这个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好在老马话说的还是听明白,“你是说这不应该是死者的东西?”
“那不一定。据邻居所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死者沈莉生前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乖乖女,平日总是打扮得妖里妖气……”
老马说到一半,见魏白瞪了自己一眼,立马解释道:“这是邻居们的原话。队长,您也知道这种老小区里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本就看不惯现在的小年轻。”
“办案不能带有这样的主观色彩!你继续说。”魏白提醒道。
却不料老马摇了摇头,“说完啦!我的意思是,您看啊,这沈莉的奶奶和爸爸,明显不可能给她这么多零花钱打扮自己,那她这钱是从哪来的?会不会有可能是因为钱的来路不正,比如刨了什么人的坟头?”
“咳咳!”魏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瞪圆了眼睛,“就算你怀疑是因为经济原因,沈莉才遭到不测,正常来说,难道不应该怀疑她是与人结仇吗?怎么就扯到刨坟了?现在山阴市还有土葬的人?”
老马吓了一跳,连忙替他拍着背顺顺气,“队长,这事儿不是这么说的!您忘了案发现场的情形了?在那么陡峭湿滑的斜坡上杀人,肯定得一把子力气才能制住被害人,这就一下子缩小了范围。就算凶手真是像队长您这样人高马大的,杀人也许能行,可也不能在坡上连个脚印都不留吧?”
“所以你就铁了心认准杀人的不是人?”魏白微带嘲讽地反问道。
老马也不傻,只不过不欲争辩,他拿过魏白手里的指甲油挥了挥,“您不相信没关系,我啊,回局里查查这个的来历。万一真是人干的呢?”
魏白不由笑了起来,观点不合,这是常有的事。可该干的事,一丝不苟,这让他对老马,或者说整个山阴市警局的同僚印象大好。
两人回到警局,却发现局里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等候多时。
老牛的儿子小牛一直陪着老人家,见自家新队长回来,连忙上前低声介绍道:“队长,这是被害人所在初中的班主任。我爸今儿才从外地请回来的,长途跋涉,老爷子遭了不少罪。我给他打过预防针,说您比较高大,您悠着点……”
“噗!”老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真想知道那个闷罐子似的老牛,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贴心”的儿子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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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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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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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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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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