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是一个属于缅怀的日子,天气阴沉,细雨纷飞,打湿了祭奠亡灵的鲜花。
陪你笑过哭过,你爱过恨过念过的人,最终就化成了墓碑上那熟悉的名字。
宗小玉坐在一座新坟前,伸出手,抚着墓碑上的祁战二字,忍不住潸然泪下,雨与泪连在一起,渐渐的分不清了。
“战哥,你是真的回不来了吗?你又骗了我。”
祁玉明和文珠,祁玉柱和余娇娇,还有宗缜,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里。
宗小玉谁的劝也听不进去,在这坟头前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
祁玉明期间回了趟京城,动用自己的力量,在祁战落水的地方打捞,打捞不到,就慢慢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下游的泥沙之中,找到一具被水泡得浮肿不堪的尸体。
祁玉明把尸体火化了,装在骨灰坛里,带回了正和村。
他活着的时候,没能依约回来。他死了,也该带他的骨灰回来。
宗小玉不肯相信,那是祁战。
她抓着祁玉明的衣服,泪眼汪汪地问:“你不是说他穿了防弹衣,也没被打中头,还活着吗?为什么,他却死了。玉明……战哥死了,我没了男人,你也没了爸爸。他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玉明……怎么办……”
祁玉明心里苦涩难明,他的爸爸,是因为他而死。他一直期待着走丢的爸爸,有一天会回来。可当他们父子第一次碰面时,却是死别。
祁玉明也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看着妈妈在自己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祁玉明真的有种冲动,想掏枪打死自己。
宗小玉守着那尸体坐了几天,终于还是答应给他入土为安。下葬之后,她却不肯离开,说要守在这里,和他作伴。
谁的劝说,宗小玉都不听。她等祁战等了大半生,耗尽了所有青春。她所有的美好,都用来等那个人了。
等虽然苦,却不会绝望。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等得到,却总有一个希望一个念想。
可现在,她不用等了,她的希望和念想全都破碎了。
“战哥,宗小玉十六岁就喜欢上了你,缠了你两年,才做了你的妻子。结婚没多久,你就走了。我等了三十三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你那么痛快,说走又走了,说回来却又不回来。
宗小玉很想恨你……可恨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义?“
“恨死人没意义,那就不要恨。小玉,我回来了。有点饿,你给我做碗刀削面啊.”
“死人还吃什么刀削面?“宗小玉下意识地接完话之后,才觉得不对。死人不仅不会吃东西,也不会说话啊。
她扶着墓碑站了起来,扭头问祁家兄弟俩:“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祁玉明和祁玉柱都点了点头。琇書網
“我们都听到了。声音,是从墓碑后传来的,不是地下。“
墓碑的后面,有张破破烂烂的草席,草席上,躺了个全身沾满草屑的老头儿。
面容清癯,眼却灼灼发亮着。
宗小玉看着他,脚向前迈了两步,又慢慢地退了回来,怯生生地扭头看着祁玉明。
“玉,玉明,你,你过去看看,那是不是你爸?“
祁玉明强自镇定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草席。
上一次,父子见面,是在夜里。
祁玉明是负责缉凶的军人,他是凶手。
两人斗法,生死相向,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当文业喊出祁玉明三个字时,他对准祁玉明的枪口却射向了一旁的树,战友抓住机会,向他扫射。
他的眼在黑夜里闪着光,祁玉明当时不懂这光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那是眼泪,欣喜的眼泪。
他遇上了自己的儿子,三十几年,素未谋面的儿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他选择舍弃自己,不去伤害儿子。
他什么也没说。
现在,他活着回来了。依旧用那样闪亮的眼光,看着祁玉明。
祁玉明慢慢地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爸爸!“
祁战老泪纵横。
看到祁玉明握住了祁战的手,祁战却没有像梦里那样被风吹散,宗小玉终于走了过来,握了他另一只手,用力地攥紧。
“战哥……你回来了?”
“嗯,小玉,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你刚说你饿了?想吃刀削面?玉明,把你爸背起来,我们回家,给你爸做面吃去。“
祁玉明点点头,把祁战小心翼翼地背了起来。
祁战说:“还有个人,她太累了,拖着我走了好些天,刚刚睡着了。来个人,把她也背上。“
祁玉柱就跑了过来,余娇娇看到祁玉柱跑,她也跟着跑,跑得比祁玉柱还快些。
往祁战所指的方向瞅了一眼,余娇娇不乐意了,伸手拦住了祁玉柱。
另一面墓碑后,靠坐着一个穿了蓝布衫子的女人,齐耳短发,背对着这边,睡得正香甜。
“表叔新郎说过只背我一个人的,别的女人看都不看的。”
祁玉柱尴尬地立着,搓了搓手,“好好好,我不背,不背。”
表叔新郎,这是什么怪称呼。
祁战疑惑地看着宗小玉。
宗小玉的眼肿肿的,祁战盯着她看,她就躲开脸。
“别看,眼肿了一定很丑。”
“不丑,你和年轻时候一样,没变过。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初见的样。”
“嗯嗯,余娇娇和玉柱这孩子,阴差阳错的在一起了。上个月刚办完酒。娇娇还是改不了口,就叫表叔新郎了。对了,战哥,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玉柱这孩子办了件错事,把丰收给气走了。我,我已经骂过玉柱了,你,你能不能别怪他,要打,要打的话,不要打太重,行不?“
“有什么话,回家再慢慢说。娇娇不让玉柱背,那就把她放席子上,你们几个轻点抬,把她抬回去。”祁战伏在祁玉明背上,祁玉明的背宽宽大大的,他又说:“儿子长得挺壮实,很好看,像小玉。我很高兴,我还能回到你的身边。”
余娇娇不许祁玉柱碰那个女同志,非要自己去把人抱起来放席子上。
文珠和宗缜忍住笑,站在一边看余娇娇抱人。
余娇娇慢慢地走到了女同志前面,突然尖叫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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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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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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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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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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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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